聽到元寶用主子的口氣訓斥開泰,秋盛林非但沒有製止,反而順著他的話說,“開泰,你聽清楚了嗎,元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說,到底是什麽人指使你用假賬本換我的真賬本的!”


    他“啪”的一聲把假賬本摔在桌上,門外正巧姚氏帶著賽紅塵和方喬兒進門。別人也就算了,偏賽紅塵一個趔趄差點兒跌倒。姚氏警覺的回頭看她,她連忙解釋,“哎呀,老爺書房的門檻兒實在太高了,每次進來都要被絆一下。”秋盛林見她們來了,問,“你們也聽說了吧,夫人,你覺得我該怎麽處置開泰才好?”


    姚氏在秋盛林下首坐下,不緊不慢的說,“老爺,我以為,開泰跟了您這麽多年,以前也算是懂事的。這恩威並濟用在他身上,也算正好。開泰,今天我就替老爺做主了,你若是肯招出實情,就饒過你這次,依舊讓你在府裏伺候。”


    開泰重重的在地上磕著頭,“小的謝老爺,謝夫人!我說,我全說!”他正要往下說,賽紅塵忽誇張的“哎呦”一聲,捂著肚子說,“老爺,妾身一定是吃壞了東西,要去茅房,就不陪您和夫人了!”


    “晚飯你是和夫人她們一起用的,怎麽就你一人吃壞了,我看,你是心裏有鬼吧!”秋盛林冷哼一聲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賽文昌送到我身邊來的奸細,一個翠柳沒能成事兒,他就替你贖了身,放在我身邊,也不差開泰這一個了!”


    聽他這麽說,開泰磕頭入搗蒜一般,大哭道,“老爺,老爺,果然您神機妙算,什麽都知道了!賽老板找到小的,說隻要幫他找到那個賬本,就給小的五十兩。可是今天他的人又約小的在後街的茶館見麵,這次他們不要賬本了,讓我用這本假的去換那本真的!”


    “混賬東西!”盛怒之下,秋盛林臉上的肉氣的一抖一抖的,“虧我把你當個人似的,你卻做出這豬狗不如的事情來!”姚氏見他氣惱,連忙幫他順著氣說,“老爺,現在不是責備開泰的時候。開泰,我問你,用假賬本換了真賬本之後,你們還要再見麵嗎?”


    事到如今,開泰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那人說,如果事情成了,就讓我在後門旁邊的牆上刻一個十字,他就知道了。”姚氏轉身對秋盛林說,“我倒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請君入甕!”秋盛林對上她眼神的一刹那,兩個人相視一笑,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元寶,把開泰帶到後麵柴房裏去,讓人看好他,不許少吃少喝,更不許他尋死!”秋盛林仿佛鬆了一口氣似的,端起茶碗,忽然撇到瑟瑟發抖的賽紅塵,眉頭緊皺在了一起,“至於你嘛……”


    聲音拉長,似乎還沒下定決心。賽紅塵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卻驟然崩塌,她猛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老爺,您看在我服侍您盡心盡力的份兒上,就放過我吧。我這樣的女子,不過是個玩兒物而已,賽文昌把我買來,就動了算計您的心思,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算了!”秋盛林揮揮手說,“回你的屋裏去,不許再出來。五兒,伺候好你家姨太太,不許她向外傳遞消息,否則我拿你是問!”主仆兩個連連點頭,退了出去。姚氏衝方喬兒使個眼色,示意她這裏已經沒有了賽紅塵的立足之地,她的出頭之日總算來了。


    可方喬兒卻一直垂著頭,看都沒看到。姚氏隻好說,“老爺,喬兒妹妹進門後,你還沒好好陪陪她呢,我也累了,就先回去了,留她在這兒伺候你吧。”說著,姚氏就要走。


    秋盛林卻站起來一把拉住她說,“我一會兒還要去佛堂,不宜近女色,還是讓她先回去吧。”方喬兒漲紅著臉站起來說,“老爺說的是,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她走後,姚氏埋怨道,“人家把美人兒送到你跟前了,你還不領情!”秋盛林苦笑道,“芷蘭,我是真的怕了。這一個兩個都存了算計我的心,一個賽紅塵就夠了,這個方喬兒我會聽你的話,好好的養在府裏,至於其他的,她也不要癡心妄想了。”


    元寶按照開泰所說,在後門旁邊的牆上刻下一個十字,回身關門的時候,發現對麵的大樹後麵,有個人影鬼鬼祟祟的。他連忙來回報,“老爺,十字已經刻下了,我還看見,有人似乎在後門那兒守著,鬼鬼祟祟的。我怕打草驚蛇,就沒過去。”


    “做的好,”秋盛林疲憊的說,“你去看看大師回來了沒有,就說我有事請他來商議。”不一會兒,元寶就引著明煦來了。


    “秋老爺!”明煦腳下的鞋子還沾著未幹的泥土,顯然是剛剛回府。秋盛林連忙起身說,“辛苦了,快坐。元寶,去端熱水來給大師淨手淨麵,再上熱茶點心!”


    一通忙活之後,明煦說,“幸好不負秋老爺囑托,十三具屍骨已經找到了十二具。”秋盛林的心稍稍踏實,“多謝大師費心了,隻是和剩下的一具?”


    明煦說,“這具屍骨原本隻是一個出生便夭折的女嬰,當時未立墓碑,更沒有墳頭,就是她的家人現在也說不清當時埋葬的位置,隻是說一定在這個範圍內而已。”


    “這可就難辦了啊,”秋盛林眼中的陰霾又重了些,“一個小小耳朵嬰孩,骨骼尚未長成,在亂墳崗的風吹日曬裏,早就化成了一抔塵土,這該怎麽找呢?”


    姚氏說,“現在也隻能找當年老人們問問,把那個可憐的孩子丟在哪兒了。老爺寬心,有明煦大師在,一切都會平安順遂的。”秋盛林勉強打起精神說,“借夫人吉言,大師,那就拜托你了,我也會讓元寶去詢問當年的老人,或許能幫的上你。”


    這一夜,秋盛林疲憊不堪,早早就入睡了。在夢中,他走在一條陌生的小路上,前麵有個穿著紅色花棉襖的小女孩兒。盡管小女孩兒走的很慢,秋盛林就是跟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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