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替我多謝夫人的美意,明天一早我會陪新姨太太過去的,讓她好好打扮打扮,喜慶些!”秋盛林說完,就帶著元寶進去了,朝雨聽到裏麵的喜娘高喊著,“老爺到了,拜堂了!”一群人亂哄哄的,喜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朝雨擦擦眼淚,喃喃的說,“這樣的話,怎麽能和夫人說呢,小少爺沒了,還不到十天呢啊!”


    聽到喜娘說秋盛林到了,梅香頓時慌了起來,“春喜,春喜,快把蓋頭給我蓋上!哎呀,怎麽笨手笨腳的,你到外麵去攔著老爺,就說我還在梳妝打扮,我不叫你,不許老爺進來!哎呀,這妝都花了,衣服也坐皺了!”


    看著梅香慌張的樣子,春喜抿嘴笑著走了出去,貼心的把房門帶上了。秋盛林滿眼醉意,正搖搖晃晃的往裏走,春喜連忙迎了上去,福了福說,“老爺,我們姨太太還在梳妝呢,您得等一會兒才能進去!”秋盛林打著我進去看看酒嗝說,“還,還在梳妝,不,不必了,她怎麽著都好看!”


    “哎呀,老爺,您等等!”春喜不安分的往秋盛林身上靠去,一股濃重的脂粉氣鑽進秋盛林的鼻子眼兒,他張張嘴,打出一聲天大的噴嚏,楞是把春喜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自打知道秋老爺要娶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做姨太太起,春喜就拿著菱花鏡照了又照。論姿色,她不比梅香差。論出身,她可是這府裏大管家的閨女,和秋老爺那是一輩人!憑什麽梅香就能做姨太太,自己就要伺候別人呢?


    有了這個心思,春喜看秋盛林的眼神兒就不一樣了,“老爺,您別那麽心急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眼角眉梢都帶著輕佻,就連元寶也看不過去了!


    “咳咳,我說春喜,姨太太這是唱的哪出啊,老爺都在這兒站半天了,也不見她出來,這是該有的禮數嗎?”元寶推開春喜,故意站在她和秋盛林之間,春喜不悅的說,“元寶,這有你什麽事兒啊,老爺還沒說什麽呢,你倒跳出來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你!”元寶聽她把自己比方成太監,頓時急了!秋盛林搖晃了兩下說,“元,元寶,我,我累了,扶我進去!”元寶答應一聲,扶住秋盛林就要開門。春喜真急了,“老爺,姨太太吩咐了,她不叫,不許我把您放進去呢,您就耐心再等等吧!”


    元寶見秋盛林酒勁兒上來了,連忙叫人抬了把圈椅過來,扶著他坐下。這一等,就等了足足有一頓飯的功夫。秋盛林腦袋一歪,已經發出輕微的鼾聲了,可是新房裏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不說別人,就連春喜也納悶兒了,她心想,“這姨太太到底在搞什麽鬼,不就是補個妝蓋上蓋頭嗎,用的了這麽久?再讓老爺等下去,就要受涼了!”


    想到這兒,春喜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悄悄推開一條門縫,睜一目眇一目往裏麵看。妝台前已經沒了人影,大概已經打扮好,去床上坐著了。她連忙側過身,朝床邊看。


    可是門縫太窄,不管她怎麽調轉方向,就是看不到。正在著急,春喜踩著這個圓滾滾滑溜溜的東西,身體往前一衝,撞開了門不說,整個人還趴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啃泥!春喜真是又羞又氣,掙紮著站起來拍著身上的土,一低頭,忽然看到一雙穿著大紅繡鞋的腳就在自己麵前!


    春喜心裏一驚,連忙跪下,使勁兒低著頭說,“姨太太,是奴婢不好,沒攔住老爺,他……”話沒說完,春喜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大紅繡鞋裏隻有一雙三寸金蓮,腳踝往上卻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了!一口氣從丹田湧上來,硬生生憋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春喜兩眼一翻,頓時昏了過去的!


    “哼,瞧她那笨樣,摔的四仰八叉,哪裏有個姑娘的樣子,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元寶嘟嘟囔囔的抱怨著,就聽站在門口朝裏麵張望的喜婆叫了起來,“不好啦,出事了,快來人呐!”


    元寶抱著胳膊站在那兒,根本沒正眼看。下人們烏央烏央的跑了進去,打頭的幾個連叫都沒叫出來就昏過去了。


    就在春喜的腦袋旁邊,一雙穿著大紅繡鞋的三寸金蓮被齊整整的切了下來,斷口的地方露著慘白的骨頭茬,還在往外冒血水!


    聽到裏麵的動靜,秋盛林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元寶啊,怎麽回事兒?”元寶臉色嚇得蠟黃,“好像,好像是姨太太房裏出出事了。”秋盛林伸出手,“扶我起來,咱們看,嗝,看看去。”


    膽小的下人們像黃花魚一樣,靠著牆邊溜了出去,秋盛林走進來一看,酒頓時醒了一半。那雙三寸金蓮上的大紅繡鞋,是他專門去龍鳳祥定製的,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元寶,讓他們都出去!記住,把嘴給我閉嚴實了,一個字兒都不許漏出去。”秋盛林的臉蒙上了一層黑氣,“把夫人請過來,悄悄的,別嚇著她!”


    元寶答應一聲,把新房裏看熱鬧的人都轟了出去,撒丫子就往東院跑。秋盛林在圓桌旁坐下,手攥成拳頭,狠狠的在桌麵砸了一下,茶壺茶碗都跟著跳了起來。


    雕花大床上紅色的喜帳放下來,擋住了裏麵的一切。一陣涼嗖嗖的夜風從窗口吹了進來,喜帳動了一下。秋盛林下意識的朝那邊看了一眼,這不看還好,四目相對,秋盛林的驚呼卡在嗓子眼兒裏,被放在新床上,滿臉驚恐的,是梅香的人頭!


    頭上的一對金步搖還在晃動著,梅香的嘴張的那麽大,仿佛是在受到驚嚇的那一刻,被人砍掉了腦袋。秋盛林狠狠的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才勉強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站起來,發瘋似的打開櫃子、箱子,手,胳膊,大腿,身子。一塊接一塊兒的屍體被找了出來,秋盛林一屁股坐在地上,腦袋裏空白一片。門外忽然傳來元寶的聲音,“老爺,夫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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