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白衣退敵


    天氣寒冷,站在城頭的幾個西羌兵士凍得直跳腳,隻想著何時能夠等到到下一批巡視兵士,十幾個人都湊到了火把邊上,蜷縮著身子好取暖。


    一個兵士靠在冰冷的城牆上,想要拍去盔甲上的雪花,卻突然察覺到了一絲晃動,轉過身來,向城外望去。


    夜色很深,火把的光亮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兵士無法從漆黑的夜色中看到什麽,隻是愈加明顯的震動讓他隱隱有些不安。負責巡哨的兵士皆是察覺到了這股莫名的震動,紛紛向城外望去。


    震動越來越大,隱隱還聽見了馬蹄聲,領頭的什長擦去眉毛上的白霜,遠遠望去,前方好像有一片遮天蔽地的黑影。


    “敵襲!敵襲!”沒有多想,什長聲嘶力竭的大喊一聲,旁邊的幾個兵士先是愣了愣神,轉頭跑下了城牆,跟著喊道:“敵襲敵襲!”


    隻是這幾名兵士的聲音剛剛響起來,西涼大軍的鐵騎便已經近在咫尺了,那什長剛剛抽出刀來,四五個雲梯便已經搭在了城頭上。


    城內火光霎時四起,西涼第一批登上城頭的兵士還未等站穩跟腳,便被城下蜂擁而至的敵軍衝殺了個幹淨。


    眼見著第一批軍士沒有成功拿下城頭,左賒屠不禁蹙起了眉頭,守城兵士來的如此之快,看來對方也是早有準備。


    想要憑借出其不意的一擊奠定勝局已是不可能的了,眼下唯有攻城鏖戰一途,左賒屠拍了拍何柏栢的肩頭,低聲說道:“去吧,盡快拿下來。”


    無需多言,何柏栢直接策馬來到城下,抽出腰間長刀,便下馬開始登梯。


    李默也要跟上去,左賒屠右手一揮,說道:“還沒到時候。”


    左賒屠看著不斷攀上雲梯的何柏栢,麵露凝重之色。


    既然已成攻守城之勢,那無論如何短時間內都無法決出勝負,隻能期待司馬禕兵的伏戈營能夠有所建樹,否則此戰一旦拖得太久,兵士便扛不住這寒冷天氣了。


    每逢戰時,司馬禕兵的伏戈營都是一支奇兵,而就在此時,這支奇兵正在沙洲西部的一座孤山上疾行。


    再有七八裏,就能夠到達沙洲的西城門了。


    就在此時,一個哨騎從前方趕來,急聲道:“將軍,不好了,前麵……前麵。”


    右手一抬,司馬禕兵示意全軍停止前行。一絲不安瞬間從司馬禕兵的心底升起,突然前方一道人影緩緩落下,一個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負手立於軍前。


    此人背負兩杆短槍,麵對伏戈營兩萬大軍絲毫不露怯色,正是西羌第一高手拓跋蘇。


    “司馬將軍,久違了。”拓跋蘇詭笑一聲,右手一抬,兩杆長槍衝天而起。


    拓跋蘇抬起頭,露出自信的表情,自言自語道:“幾年過去了,你們還是隻會用這等粗淺的計謀,看來真是天助我羌王,大吳裏滅國不遠了。”


    司馬禕兵眉頭緊皺,他認出了拓跋蘇,當年自己率領五千軍士都沒圍死麵前這人,現如今麵對身後不知道跟著多少兵士的他,心底屬實有些憂慮。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西涼的兵甲,可還有當年的悍勇!”拓跋蘇一抬手,手心升起一團白煙,遠處瞬間迎來一條黑線,隱隱之中仿若有萬馬奔騰。


    就在此時,司馬禕兵的陣中傳出一道聲音,頓時讓拓跋蘇抬起的手僵硬了些。


    “將軍,不妨打個商量如何?”一個白衣青年從軍陣中緩緩策馬走出,身後背著一杆長槍,身上卻沒有任何甲胄。


    “哦?”拓跋蘇饒有興趣的看著麵前這位白衣青年,另一隻手做出“請”的樣子,示意麵前這人繼續說下去。


    白衣青年下了馬,緩緩開口說道:“羌地打生打死不也是為了能夠入主中原嗎?不如結為盟友,平分大吳半壁江山如何?”


    拓跋蘇聽罷後仰頭大笑:“原本隻是以為你們西涼的領軍謀略隻是沒變而已,現在看來,不進反退啊!你當我會信了這番說詞?笑話!”


    白衣青年絲毫沒有在意拓跋蘇的態度,接著說道:“將軍不信也罷,但小生不得不說一句,難道將軍就自信能戰敗我西涼二十萬鐵騎?那為何龜縮於瓜州,遲遲不肯出兵啊?”


    拓跋蘇眉頭一挑,轉而恢複平靜,說道:“你也不必激我,我承認單憑我羌地戰不敗你西涼,可等到來年開春,草原可汗和我家王上聯手,你西涼必滅!”


    白衣青年輕笑一聲,說道:“那到最後,無論是羌地還是草原不都得死傷慘重?換來的是什麽?也隻是沒有什麽油水的西涼一域,想入主中原需要多少年,二十年?三十年?”白衣青年頓了頓,說道:“都不夠!”


    拓跋蘇瞬間陷入了沉默,而白衣青年則是接著說道:“等占了西涼,你羌地還能剩下多少兵馬?便是將羌地所有青壯拉過來恐怕都湊不出十萬,而就憑借這點兒人馬,先不說劍南道第五家,便是北庭都護的十七萬老弱病殘都夠你羌地喝一壺的,還要防著那些隻會牧牛放羊的草原蠻子在背後捅一刀,兀須兩年,你們羌王還得老老實實的回到老家休養生息去,隻是經此一役,恐怕有生之年都不見得能回複元氣。”


    “大膽!”拓跋蘇聽到白衣青年如此說話,厲喝一聲,周身環起無數罡氣,兩柄短槍隨之舞動。


    “抽刀!”司馬禕兵一聲令下,身後兩萬騎兵齊齊抽出腰間長刀,發出一陣凜冽聲響。


    白衣青年絲毫不為所動,信聲說道:“將軍該是明白人,知道小生的話挑不出毛病。你我兩家聯手,攻入長安不過旦夕之間。”


    拓跋蘇沉默不語,正在權衡其中利弊,更多的是在權衡此話的真假。


    “六百步。”司馬禕兵在一旁輕聲提醒道。


    白衣青年也看到了不遠處的無數兵馬,麵色不改,與拓跋蘇一樣一言不發。


    “五百步。”司馬禕兵提著韁繩,手中的長刀已緩緩抬起,隻待對方騎軍衝到近前,便要一決生死。


    拓跋蘇抬起頭來,與白衣青年對視,雙方眼中皆是古井無波,看不出絲毫神情。


    “四百步。”司馬禕兵剛剛開口,拓跋蘇猛地問道:“那皇位如何歸屬?”


    白衣青年笑道:“等滅了朝廷大軍,沒了後顧之憂,你我兩家再一決高下如何?”


    拓跋蘇又陷入了沉默。


    “三百步。”


    拓跋蘇依舊沉默。


    “兩百步。”


    拓跋蘇一言不發,隻是死死的盯著白衣青年。


    “一百步。”


    就在身後騎兵即將來到伏戈營近前時,拓跋蘇突然一聲大喝:“停!”


    隨著這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喝,拓跋蘇身後的兵馬陡然停住了身形。


    “若敢騙我,上天入地也要摘下你的頭顱。”拓跋蘇冷冷的留下一句話,轉身帶著兵馬離去了。


    等再也聽不到敵軍的馬蹄聲,司馬禕兵忍不住開口問道:“真的?”


    白衣青年跨上戰馬,笑道:“半真半假。”


    大軍回返。


    路上,司馬禕兵說道:“你可知那人是誰?”


    白衣青年搖了搖頭,實話答道:“不知。”而聽到司馬禕兵的略顯凝重的語氣,身後的荀海棠如遭雷劈,瞪大了雙眼,說道:“他就是拓跋蘇?”


    荀海棠立時調轉馬頭,隻是剛剛轉了過去,一個刀柄隨即而至,韓巍直接將荀海棠拍暈了過去,摔下了戰馬。


    白衣青年霎時流下了幾滴冷汗,喃喃道:“那小生可真是閻王麵前走了一遭。”


    司馬禕兵則是說道:“也幸好是他,換做別人,可聽不進去你那番說辭。進軍長安,他拓跋蘇可比宇文都夏都要熱切些。”


    白衣青年問道:“為何?”


    司馬禕兵將暈過去的荀海棠仍在站馬上,回道:“拓跋蘇的先祖,便是前朝司徒拓跋浩然,和長安龍椅上的那位,可是世仇。”


    白衣青年輕笑道:“那小生還是正巧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韓巍在一旁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該是有理的秀才碰上了讀過書的兵。”


    三人皆是哄堂大笑。


    兩個時辰後,沙洲城前,鏖戰正酣的左賒屠收到了司馬禕兵的傳信,立時鳴金收兵,大軍回返營寨。


    “荒唐。”左賒屠低聲罵了一句,麵色陰沉的領兵回返。


    等伏戈營回返,定要把徐涼生這風言風語的書生給砍了。


    次日清晨,莫通山與蕭亭林剛剛從姑藏起行。


    “蕭大人,你說這喪城失地,本王會得個什麽處置?”莫通山坐在馬車裏,嬉笑著問道。


    蕭亭林心裏自然是想著能滿門抄斬才好,但麵上無論如何都是不敢說的,一臉誠懇的說道:“王爺不必憂心,喪城失地又非你一人之過也,依老夫看來,聖上最多口頭責難一句,罰些俸祿便無事了。”


    莫通山搖了搖頭,說道:“那還不如關上個一年半載,可別克扣俸祿,本王窮啊,全家幾百上下還指著俸祿吃飯呢。”


    撇了撇嘴,蕭亭林心道你莫通山這話也好意思說的出口,你那涼王的俸祿自你祖上就沒領過,現在還哭窮了?再說,一年半載?依我看,恐怕今生都無望重返西涼了。


    有些無語的坐在一旁,蕭亭林實在不知該說什麽。


    “你說了,等到了京城,那些文官會不會和本王打起來?”


    “本王可有些年頭沒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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