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便宜師傅(上)


    次日清晨,天邊剛剛方亮,徐涼生便被昨晚那紅衣老者一嗓子給叫了起來,迷迷糊糊的穿上衣服,一出門,便看見這紅衣老頭拎著一杆鐵棒,臉上滿是不悅之色。


    “小子,我既已收你為徒,哪有讓師傅等徒弟的道理?若是別人說不定已然夜不能寐,早早的等著練功了,你可倒好,還得等著我這老頭子來叫你!你們這些讀書人都有這賴床的毛病不成?”這紅衣老者抖了抖下顎,一縷胡子微微一顫,以示不滿。


    徐涼生還沒睡醒,有點懵,下意識的說道:“小生不敢,師傅勿要動怒……”正說著,徐涼生就察覺不對了,自己何時認了他做師傅?昨夜的時候,自己看這老人言語實在有些跳脫,覺得有些不靠譜,便沒有答應做徒弟,再說,現在什麽時辰,軍中都沒有這麽早起來練功的。


    “哈哈哈,徐涼生,任我這個師傅了?哎呀呀呀,我生性跳脫,拜師之禮便免了,為師勉強收了你這徒兒。”紅衣老者一改不悅之色,轉而哈哈大笑,徐涼生也是有些無語,不知該說什麽了。


    咬了咬牙,徐涼生也是怕了這人了,抱了抱拳,轉頭回房裏拿槍去了。倒不是真認了這便宜師傅,但人家盛情教你,總不能不知趣,折了人家一片好心吧?雖說以這紅衣老者的做派來看,多半不像什麽好心……


    有些吃力的拿出桃花,徐涼生踉蹌著走下台階,剛剛睡醒,實在沒有心思控製內氣,所幸扛著長槍瘸著腿走了出去。


    紅衣老者看著徐涼生的瘸腿,悠悠道:“這還是被人打折的,咦,還有這條胳膊,快跟為師說說,哪個兔崽子幹的?為師哪天無事給找回場子。”


    沒有接紅衣老者的話,徐涼生隻是靜靜的站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兩眼一瞪,紅衣老者叫道:“怎麽?你還不信,為師在江湖上那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一根鐵棒縱橫四海八荒,多少邪門妖道聞之膽戰心驚,不知多少女子排著隊……”


    “麒麟子。”不鹹不淡的吐出三個字,徐涼生還是那副樣子。事實不是麒麟子幹的,但和他有一多半關係,沒有麒麟子那所謂的“國旨”,嚴明哪能入蘇州,孟如瑤又怎麽會被迫嫁入京城。


    眨了眨眼睛,紅衣老者正說著的話立時被噎了回去,剛要說什麽,徐涼生接著說道:“真論起來,龍椅上那個也跑不了。”


    紅衣老者幹咳一聲,話鋒一轉:“徒兒,為師跟你講講這武學……”


    見徐涼生還是那副樣子,紅衣老者大喝道:“行行行,皇宮也不算是什麽龍潭虎穴,哪日有空我去一趟,定把那麒麟子打的滿地找牙!”


    徐涼生故意露出一副滿臉不相信的神情,也不說話,就看著紅衣老者。


    麵色一紅,紅衣老者幹咳一聲,話鋒一轉:“常說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這萬般兵器裏麵,長槍算是最難練的兵器,你為何會選擇長槍啊?”


    “郡主送了小生這杆桃花,便練槍了。”徐涼生不做遲疑,實話說道。


    看著徐涼生,紅衣老者說道:“那若是送你一柄劍呢?”


    “那便練劍了。”徐涼生如實說道。


    “呼,你倒是不挑食。”紅衣老者也是被徐涼生給弄得沒什麽話說,本想著且此問問徐涼生的向武之心從何而來,得,一開頭就讓這死讀書的給掐死了,不是讀書人嗎?不能來個者乎者也,誰誰雲雲之類的?”“


    “還是直接問吧。”咳了咳嗓子,紅衣老者問道:“你說你個讀書人,為何習武?”


    猶豫了一下,徐涼生反問道:“還不知老丈是何人?”


    紅衣老者也明白了,多半是犯忌諱的話,爽朗道:“土生土長的西涼人,實打實的江湖人,江湖人稱……”


    “為了一槍捅死龍椅上的那位。”紅衣老者立時一驚,倒呼一口涼氣,驚到:“你還真想造反?”


    看著不置可否的徐涼生,紅衣老者調笑道:“你可知,如今新律寫明,舉報造反者,如查實,可獲五十兩黃金?”


    抬起頭,徐涼生與紅衣老者對視,輕聲道:“在西涼的地界上,還真有人去拿這五十兩黃金?”


    哈哈一笑,紅衣老者捋著胡須,笑道:“的確,的確。”


    “老丈又為何練棍呢?”先前紅衣老者借為何練槍為名問徐涼生為何習武,現在徐涼生生起了點好奇心,也想問問麵前這個便宜師傅。


    “為師生性跳脫,有些懶散……”


    皺了皺眉頭,徐涼生沒太明白紅衣老者的意思。


    “先前不跟你解釋了嘛,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聽說棍棒好練,便學了棍法。”紅衣老者微微一笑,絲毫沒有為自己的懶散感到不恥,徐涼生甚至隱隱感覺到了一絲驕傲。


    “好了,不閑扯了,說正事。”清了清嗓子,紅衣老者也是收起了笑容,一臉正色的說道:“為師隨不曾修習槍法,但是萬般兵器,都逃不過一個勢字,我昨日觀你練槍,手法還很稚嫩,應該沒練多久,但是也能看出來有人教習過你,不過教你那人八成是個半吊子,沒有起式沒有收尾,怎麽看都有些不倫不類的。”


    點了點頭,徐涼生答道:“前幾日在甘州北麵隘口參戰,說來慚愧,還是小生第一次與人打鬥,手上便見了血,現在想想那屍山血海的戰場都還有些作嘔,這手槍法也無人教習,乃是呂大江將軍和敵將拚殺之時,小生記下的,所以也不知什麽起式、收尾,但也好在有了模板,練起來也不算毫無章法。”


    停頓了一下,徐涼生接著說道:“呂將軍說,槍勢須如潮水,講究個連綿不絕;槍法須淩厲,講究個侵略如火,須有一往無前之氣魄。”


    “我呸!他呂大江還說的頭頭是道,又不是搖著尾巴向為師遞茶水的時候了,還教上別人招式了。”紅衣老者滿臉不屑之色,朝著腳下就啐了一口唾沫。


    “老丈若是……嗯……又何必如此動怒呢?”徐涼生若有所指的嘀咕了一句,惹得紅衣老者立時暴跳如雷。


    “三個,老夫就收過三個弟子,就出了他這麽一個敗類,練棍練棍,跟著左賒屠那王八蛋,沒兩天就改練槍了。”


    徐涼生心道這便宜師傅好像還挺厲害,呂大江現在可是他得仰望的存在,這老者能教呂大江,說明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穩了穩心神,紅衣老者接著說道:“呂大江走的是軍中路子,招式中不免帶上幾分殺氣,修習功法的又是為師師門的‘破竹’,屬於純粹的殺伐路子,你初涉武道,現在還不好修習這些莽夫招式,修為還差勁的時候,練了這些招式一旦導致血氣過盛,會影響你武罡的純度。”


    “武罡和內氣有什麽區別嗎?”徐涼生對武罡也是半知半解,他知道嚴明和莫紫留在自己身體內的皆是武罡,自己度在槍尖上的槍芒應該也是武罡,但是武罡不就是內氣嗎?有什麽區別?


    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看了一眼徐涼生,先是手掌一番,一道紅色氣霧出現,指著這團氣霧,紅衣老者說道:“這叫內氣。”隨後,紅衣老者手掌又一番,一道紅芒浮於手中,徐涼生隻看了一眼便覺這道紅芒十分淩厲,若是打在自己身上能打個對穿。


    “這樣?”徐涼生手握桃花,槍尖一條,槍尖一道微茫伴著槍尖的粉芒浮現。


    “你這還能叫武罡?頂多也就算是內氣外泄。”撇了撇嘴,紅衣老者分外不屑的說道。


    將手中這記紅光打入天外,轟的一聲炸響,徐涼生立時一驚,這小小一道紅芒,居然有這麽大威力!


    “武罡,就是內氣在身體之外凝聚而成的,以你現在的功力,凝不成武罡的。”頓了頓,紅衣老者接著說道:“還有,武罡隻是針對於修武之人,你我,呂大江包括世子,整個天下大部分人都是修武的,還有一些人,你就比如的麒麟子,修道的,道家對敵乃是由內氣引動天地之力形成的術法,其中玄妙為師也不得而知。”


    點了點頭,徐涼生示意聽明白了。


    紅衣老者手中鐵棍一抬,笑道:“不管什麽兵器,槍也好、棍也好,什麽兵器都離不開一身內氣,為師第一課,便教你如何把一身內氣練的精純一些。”


    徐涼生有些不懂,問道:“有什麽好處?”


    紅衣老者手中鐵棍立時招呼了上去,到了徐涼生麵門陡然挺住,徐涼生一驚,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傻啊,就比如你這些內氣能凝聚一分武罡,精純一些不就能凝聚兩份武罡了嗎?”


    一拍額頭,徐涼生心道自己還真是有些蠢。其實也不怪他,從小就讀書,那接觸過武道分毫,根本就沒有武者的思維。


    “對了,還沒問,你修習的是哪個功法,想來莫小子應該不會虧待你吧。”轉過頭,紅衣老者問了一句。


    徐涼生如實答道:“江邊月。”


    “嘶,莫小子好大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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