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隘口喋血(三)


    看到在隘口處嚴陣以待的軍隊,格勒那皺了皺眉頭。


    何止呂大江不喜歡這樣的戰鬥方式,格勒那同樣也不喜歡。


    那位戰將喜歡將自己軍隊送進無止盡的大坑。


    和呂大江一樣,格勒那同樣吃不準這處隘口有多少軍隊,這是一條上坡,格勒那的視線中一樣看不到盡頭的將士,三十人一排很好數,盡頭有多遠根本就看不清。


    又看了看隘口前堆積如山的馬屍,格勒那嘴角也是忍不出抽搐,看起來不可能依靠騎軍衝陣了,隻能步軍一個一個的往裏填。


    格勒那將腰間彎刀緩緩拔出,眯縫著眼睛看著前方的軍隊,大喝道:“下馬!衝鋒!”


    “殺!”齊齊一聲高喝,草原眾軍手持彎刀衝陣。


    站在隊列最前方的老卒皆是長呼一口氣,看著即將衝到麵前的草原蠻子,眼神中滿是厲色。


    隨著第一個草原蠻子衝到近前,老卒一槍紮進此人胸前,馬上就被後方蜂擁而至的敵軍擠斷了長槍,奪過那人手中的彎刀,還沒等揮出去,就被一刀斬斷了手臂。


    長槍本就不擅於近身纏鬥,兩軍剛剛接觸,長槍的劣勢就顯現了出來,人太多了,捅死一個之後甚至來不及拔出槍尖就被後方擠過來的蠻子砍中,前麵一排的老卒不得不把槍橫過來死死抵住對方的衝擊,後麵一排的老卒再出槍。


    “我幹你娘,狗東西你能不能快點兒捅!”一個死死抵住前麵幾人衝擊的老卒朝著後麵那人大吼道。


    正喊著,對方一人將彎刀紮進了這老卒的小腹。


    老卒猛地一提右臂,長槍被生生掰斷,老卒將槍尖一把捅進了剛才那人的胸膛中,嘴裏滲著血,陰惻惻的厲聲道:“去你(媽)的。”


    “老曲!”後麵那人嘶吼一聲,手中長槍猛地一擲,將兩個人齊齊的紮了個通透,一把撞進人群,七八個人應聲而倒。


    這場戰鬥比想象中慘烈的多,短兵相接槍騎軍太吃虧了,可即便如此,對方的推進一樣慢的可憐,所有軍士都知道,不能讓對方衝進這條隘口,隻要有一個人衝進來,這場戰鬥就會立馬變成一場屠殺,而衝鋒的敵軍同樣也知道,必須盡快挺進隘口,隻要衝進去,戰局立刻就會扭轉過來。


    老卒和新卒涇渭分明,不到一千老卒身後就是呂大江、莫蒼貂和三大都尉,以及未成家立業的新卒們。


    很多新卒皆是淚流滿麵,前麵的大都是自己的什長伍長,平日裏對他們照顧有加,此時在前麵送死,他們又如何能甘心。


    呂大江咬著牙盯緊前方戰事,他知道這隻是一個開端,他不能有任何表情,一旦他陷入悲傷的情緒,軍心就散了。


    突然呂大江看到前方陣中泛起一陣紅光,頓時呂大江有了些疑惑,自己手下的老卒哪有修習武道的,怎麽會有血氣顯現。


    “血氣……血氣,不好,左家那小子在前頭!”呂大江猛地一怔,突然想起除了三大都尉幾個年輕的精銳校尉,還有一個斥候營裏的左繆。


    拍了拍腦袋,呂大江痛心道:“這小子去添什麽亂?將將破百歲的修為,他能殺幾個?”邊說著,呂大江忍著不讓自己難受,隻是不知覺的用手捂住了心口。


    莫蒼貂拍了拍呂大江的肩膀,他無從安慰。


    年輕時,呂大江就是從左賒屠的親衛做起,是左賒屠心腹中的心腹,對左賒屠的感情也十分深厚,這也是為什麽左賒屠會把最後一個小孫子放在呂大江營中的原因。


    誰又能沒點兒私心呢?左賒屠也不想絕了後,自己幾個兒子和幾個孫子皆是戰死沙場,把左繆放在呂大江這裏也是為了呂大江能護住他,可誰又能預料到今天的事情?莫蒼貂記得在王府商議之時,左賒屠對自己僅剩的小孫子在這三千槍騎軍中的事隻字未提,左賒屠比誰都清楚,這三千槍騎軍是誘餌,誘餌必須死在魚腹之中才能吊到大魚。


    前方的紅色光芒逐漸暗淡,莫蒼貂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左將軍您這是圖什麽?整個左家如今隻剩下一個老太爺和兩個重孫子了。


    大戰輸時人必死。


    左家幾代家訓埋了多少大好頭顱。


    三個時辰之後,日近黃昏,格勒那突然發現前麵的戰局有了改變,本來還在隘口前廝殺的軍士突然被頂了出來,再難寸進,格勒那不用多想也知道,對方的主將一定開始介入戰場了。


    “收兵!”格勒那向身邊的傳令官高聲說道。既然對方的主將已經開始在隘口前方,那麽就必須調整陣型,所謂兵對兵將對將,他可不想自己手下的士兵無顧身死。


    而就在此時,格勒那也突然發現對方的人好像沒有想象中的多,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對方隊伍的末端。


    “原來真的隻有三千人。”格勒那冷笑一聲,他不會給對方機會,修整一番,今日夜裏,他就要將隘口裏的所有敵軍殺個幹淨。


    殺戮的速度超乎莫蒼貂的想象,按照這個樣子,最多堅持到第二天就要全軍覆沒,何談五日後的援軍?


    五天,五天,太長了。


    莫蒼貂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隘口前堆積如山的死屍和遍地淋漓的鮮血,又看了看方才每一槍就能穿死五個敵軍的呂大江,恍惚之中想起了一件事……


    “徐涼生……”莫蒼貂猛地一睜眼,他想起來了,在商議戰事之時,徐涼生在一邊旁聽,未發一言,但是剛商議完戰事,還沒來得及布置,徐涼生就被世子殿下派了出去,說是見識見識沙場上的血雨腥風。


    此刻,隻有此地曆經戰事,算算時間,敦煌那邊還有四日時間才會有激戰。


    走到呂大江旁邊,發現呂大江正在尋找著什麽,不用想,莫蒼貂知道呂大江是在尋找左繆的死屍。


    可這場戰鬥,誰能留下全屍?便是一顆完整頭顱都不好尋到,眾軍交戰之時便被踩成了碎末。


    “呂將軍……”莫蒼貂把呂大江拉倒近前,低聲問道:“前幾日你們也被安排進來的新兵了吧?”


    呂大江點了點頭,但視線仍然在地上尋摸,隻是嘴裏罵道:“可別提了,那些個新兵,一個個嬌滴滴的跟娘們似的,下了場雨基本上就爬不起床了……倒也還是有幾個好苗子,隻是可惜,初縫戰事就要沒了命。”


    一聽此言,莫蒼貂連忙問道:“可見到一個書生,特別瘦弱,應該背著一個長盒子,七尺長……”


    擰了擰眉頭,呂大江試探著說道:“徐涼生!”


    瞪了眼睛,莫蒼貂驚到:“他真在軍中?我的媽啊,他要做什麽?”


    “莫將軍可是要找小生?”莫蒼貂猛地一回頭,發現一個白麵書生正站在他身後,隻不過和以前相比多了些許變化,麵色黑了些,身體也壯實了些。


    徐涼生扛著一杆長槍,槍尖微微泛起粉色微光,看起來甚是妖異。


    “小生有一計,將軍要不要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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