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甲第十七輪聯賽結束後,冬歇期就到來了。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鵝毛大雪下了一場又一場,東歐那些稍微貧窮一點的國家裏,還鬧出了有上百居民因交不起暖氣費被凍死的新聞,而德國足壇的冬歇期也比前幾年要長一點,假期足足有四十五天。


    這一輪是慕尼黑1860主場迎戰柏林赫塔,降雪凍雨交加的惡劣天氣影響了兩隊球員的發揮,在陣陣寒風中他們0:0握手言和。


    送走客人後,獅隊集體窩在溫暖的更衣室裏聊天,他們在談論聖誕節要送給家人什麽禮物,和新年要去哪裏度假等等。


    聯賽積分榜排名第一,歐冠小組賽第一出線,又同時是兩項賽事裏失球率最低的球隊,如果隻看競技成績的話,過去的半年慕尼黑1860球員們過的還真算是一帆風順。


    所以雖然歐冠八分之一決賽抽中的對手並不好對付,也沒有影響到獅隊球員們的度假心情——提前兩個月研究怎麽打敗皇家馬德裏是教練們需要操心的事,他們這些球員們嘛,隻要在假期內保持好自己的體重,回來後乖乖聽老板話就行了。


    更衣室裏氣氛好,球員又都在,卡爾幹脆就將未來兩個月裏的一些安排,諸如什麽時候正式放假、什麽時候球隊聖誕聚餐、什麽時候歸隊報到之類的和他們說了一下,正講著的時候,“吱嘎”一聲,更衣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球隊的所有教練球員甚至是隊醫現在都在這裏坐著,又有誰會從外麵進來?


    卡爾止住話,和其他人一起轉身去看。


    俱樂部大股東維爾德莫澤身後跟著兩三個人走了進來。


    “原來你們都在這裏!是不是在開自我檢討會?”維爾德莫澤一副老板巡視公司的派頭:“我剛剛辭別柏林赫塔的主席先生,比賽也從頭到尾看完了,你們的表現雖然不差,但也談不上好,等冬歇期結束後要抓緊呀,不然第一名的位置就要被拜仁給搶去了……”


    本來持有俱樂部最多股份的大股東,當然也是有權力督促球員們幾句的,但是維爾德莫澤的不告而來還有他此刻居高臨下的態度,卻讓所有球員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更衣室是個很神聖的地方,幾乎所有球隊都默認在比賽裏日這裏隻有球員教練們可以出入,像身份較高的主席股東和管理者們,球場貴賓包廂才是他們應該呆的地方,哪怕是德國總理默克爾,在上個賽季不請自來參觀完獅隊更衣室後,不也是被德國各路媒體連續吐槽了很多天麽?


    更何況和維爾德莫澤這個股東比起來,俱樂部主席奧爾對待球員才叫真親切和善,他從不會隨隨便便就在比賽日闖入球隊更衣室,更不會對著球隊發表一大通指點江山的話,兩人放在一起比一比,哪個更得人心更被球員們尊重不言而喻。


    維爾德莫澤進門後先說了一大通話,講完後卻沒得到什麽回應,他有些不悅的看了更衣室內眾人一眼。


    卡爾麵不改色的跟他打了個招呼:“晚上好,維爾德莫澤先生。”又朝對方身後的幾個人點點頭,那裏麵有俱樂部的副主席還有執行官,以及另一名股東。


    球員們這才紛紛站起來,跟著問好。


    “維爾德莫澤先生,您突然來到這裏是有事麽?”卡爾問他。


    維爾德莫澤於是宣布了自己的來意:他準備讓自己產業中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在聖誕節歇業幾天,專門舉辦慕尼黑1860的球隊聖誕晚宴。


    歐洲各俱樂部都有聖誕聚餐的傳統,規模可大可小,隆重了就包了整間高級餐廳,請來知名樂隊助興,再通知媒體記者,餐廳外鋪上紅地毯,球員和他們的女伴要身著隆重的晚禮服出席宴會,而不隆重的話,就是隨便找家餐廳包上幾桌大家一起坐一坐,不用特意打扮出席,大家怎麽隨性怎麽來。


    慕尼黑1860過去幾年聚餐的地點都是donisl傳統餐廳,價位中高檔,而維爾德莫澤準備讓出來的那家五星級酒店就很有名了,不僅在慕尼黑數一數二,價位環境及服務在整個德國也排的上號,酒店裏一間法國餐廳裏的大廚更是直接從摩納哥請來的,據說以前曾在米其林三星級的餐廳裏就職過。


    維爾德莫澤直接言明酒店是他自己的產業,聖誕聚餐的費用也由他來出,不動用俱樂部賬戶上一個馬克,很明顯他這是向球隊拋來了橄欖枝,想從此和一線隊的球員教練們打好關係了。


    卡爾立刻代表全體球員教練向維爾德莫澤表示了感謝。他謝的很誠懇,但不該說的話——比如趁機給大股東表忠心拍馬屁什麽的——一句都沒多說。


    維爾德莫澤想要拉攏卡爾:“我開在瑪利亞廣場的一間餐廳最近請來了位西班牙廚師,和我們一起去品嚐下他的手藝?”


    卡爾聞言露出了一副遺憾的表情,指著地上一個散落的披薩盒說:“非常抱歉,晚餐我已經吃過了。”


    卡爾說完這句話維爾德莫澤還沒什麽反應,更衣室裏的其他球員卻都暗地裏將目光投在了主帥身上,然後默默吐槽:那盒巨無霸披薩明明是被科赫吃光的,老板您隻喝水了,香蕉都沒吃一根啊……


    從維爾德莫澤麵無表情的臉上也看不出來他信沒信卡爾的話,應該是沒信的,因為他隨後又仗著自己身份高,當著眾人的麵發表了一通即興演講。


    講話隱藏的主題有以下三點:你們頭頂的天馬上就要變了;站好隊才能有好未來;拋棄奧爾效忠我吧,跟著我才有肉吃。


    卡爾不動聲色的聽著,神情逐漸轉淡。


    如果說奧爾的氣質寬厚和藹,能容納並接受任何人的不同意見的話,那眼前這位維爾德莫澤就更像一個不喜歡被別人違背命令的獨裁主義者了。還是一個小心眼的獨裁者。


    對方當著球隊所有球員教練的麵,講暗示性那麽強的話是為了什麽,敲打球員?不,恐怕是在敲打他這個主教練吧——既告訴了所有人他維爾德莫澤即將重掌權力了,又耍耍威風,讓其他人看看哪怕是球隊的主帥,在他這個大股東麵前也是個打工的。


    但是維爾德莫澤終究還是打錯算盤了。


    他不僅沒有獲得整支球隊的好感,反而讓大部分人都對他生起了厭惡之情。


    不是每個球員都會畏懼強權,巴結主席的。


    慕尼黑1860的球員都是實力派,少數是實力加偶像派,不誇張的說,大部分人一到轉會季都會收到無數份邀請,其中不乏拜仁、曼聯、皇馬、米蘭這種豪門俱樂部,可為什麽球員們到最後一個都沒有離開?難道是對慕尼黑1860忠誠到寧願拿低價薪水,也不願到豪門裏去拿高工資麽?可笑!


    球員除了追逐錢,還會追逐榮譽,除了會忠誠於球隊,還會忠誠於個人。


    慕尼黑1860的多數主力球員都是卡爾一手提拔起來的,跟著卡爾又能持續不斷的獲得更多更高的榮譽,所以哪怕在德國薪水拿的少點,獲得的關注少點,仍然有不少球員願意呆在這裏。特別是某幾個球員,他們更是徹徹底底的隻屬於於卡爾這個人,不誇張的說,如果卡爾前腳決定走,後腳他們就會立刻跟著跳槽。


    深受敬愛的老板當眾被人充作立威的工具,不少人氣的一肚子火。


    冷冷的一聲“哼!”突然不知道從更衣室的哪個角落裏冒了出來。


    如果是心胸寬大者,可能隻是停頓一下就會繼續講話,但維爾德莫澤不一樣,他不僅很重視權力,更加享受手下人對自己唯命是從的態度,如果有一個人表現的不那麽尊敬他,他就會大發雷霆。


    維爾德莫澤的講話立刻就停止了,他麵色僵硬的抬頭四望,想要找出大不敬的人是誰,可抬頭一看望見的全都是低著頭的球員,根本就分不清聲音是誰發出的,不僅如此,在那些低著頭的球員裏,他還看到有幾個人正在敲打手機鍵盤……


    在他講話的時候玩手機?!維爾德莫澤快要被氣死了!


    這群球員太不懂得尊重自己了!維爾德莫澤用冰冷的目光掃了卡爾一眼,見對方神情淡淡的沒絲毫表示後,在心中狠狠道:奧斯頓看來是下定決心不跟自己走一條道了,還有其他球員,也都被他給帶壞了!


    又掃視了下整個更衣室,維爾德莫澤轉身就走。他身邊的人很狗腿快跑過去拉開了更衣室大門,跟著退了個幹淨。


    卡爾走過去將門關上,然後看著自己的球員們:“你們啊……”


    立刻就有人問:“我們給老板你惹麻煩了麽?”剛剛那位股東先生,以後會不會給老板穿小鞋?


    高層裏的爭權奪利沒必要讓球員也跟著卷進來。卡爾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哪裏會有麻煩?維爾德莫澤先生隻是股東而已,俱樂部的行政事務他是一向參與不進來的。”


    “可是……”剛剛那個腦滿腸肥的股東先生不是在暗示他會重新掌握俱樂部的權力麽?


    卡爾露出了個安撫的笑容:“你們要相信奧爾主席,也相信我。”他的話裏充滿了自信。


    主帥的話讓更衣室內眾人猶如吃了定心丸一樣,將所有的煩惱都丟掉了。


    ……


    聖誕節之前,慕尼黑1860的官方禮服終於新鮮出爐了。


    每個一線隊球員都領到了貼有他們名字的一個超大禮盒,那是湯姆·福特的設計師們根據他們的尺碼,而趕工出來的正裝三件套,從方巾到襪子全都包含在內。


    西服外套選用的是高貴的綢緞麵料,既莊重又有質感,顏色是經典而傳統的黑色;嶄新的白色禮服襯衫,紐扣別出心裁的選擇了方形的珠寶設計;黑色的領結和領帶都備了一份,而且長度和寬度都剛剛好,哪怕脖子最粗的球員戴上去,也不會顯得難看突兀;黑色漆皮雕花牛津鞋;黑色的襪子;白色絲綢方巾……


    一樣的黑西裝,不一樣的感覺。


    因為湯姆·福特的設計最出彩的永遠是剪裁,布料在幾個身體部位刻意收了一收,就將穿戴者的寬肩細腰長腿全部顯露出來了,哪怕是身材不好的男士都可以被修飾的很迷人,更何況慕尼黑1860隊中多的是天使麵孔、模特身材!


    慕尼黑1860的球員們換裝完畢後,陸陸續續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球員們不論身高多少,各個細腰窄臀、寬肩長腿,湯姆·福特的設計師們為他們量的尺碼太合適了,剪裁也太精良了,布料貼合著球員身體的每一寸曲線,將翹成兩個半圓的臀部、圓滾滾的大腿線條和繃得緊緊的胸部都完全的顯示了出來——那是每天拚命在球場上揮灑汗水才鍛煉出來的完美身材,和在健身房裏練出來的漂亮卻不中用的肌肉不一樣,這些身體曲線裏蘊含著無窮的爆發力,能令女人沉迷,令敵人膽寒。


    當幾十名穿著統一高級定製西服的球員們站在一起的時候,那效果,簡直驚人!


    受到邀請專門來報道湯姆·福特和慕尼黑1860俱樂部合作事宜的一些媒體記者當即就看呆了,反應過來後就舉起相機不停的按快門,看那架勢不拍個百十張是不會停下來的。


    卡爾穿著和球員們一模一樣的服裝,不同的是,他外麵多了一件福特特意給他定製的大衣,西裝的翻領上還別著一朵含苞欲放的小白玫瑰。


    從十七、十八世界開始,在歐洲的貴族之間流行著一種新的風俗,那就是在左邊衣領上裝飾一朵襟花,在過去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代表著你有資格出入宮廷麵見國王。


    過去西服都會在左衣領上方的接縫處設計一個線環來別襟花,鮮花插入後花梗正好挨著左邊口袋,那口袋就是用來放絲巾的,但隨著時代的發展,西服的設計也越來越簡約現代化,大批量出產的品牌西服基本都將線環和襟花這一老式傳統給取消了,隻留下了左邊口袋,隻有當男士們去傳統的裁縫店定製西服的時候,那裏的裁縫才會在詢問過你後,將線環重新設計上去。


    白色花蕾玫瑰配深色西服剛剛好,顏色跟襯衫、方巾也搭配的起來,實在是提升氣質的一大利器。


    所以說雖然卡爾和他的球員們穿的服裝大體相同,但隻要他往球員旁邊一站,其他人還是能立刻就將他認出來。


    站著不動任媒體拍照的感覺太奇怪,獅隊球員們你看我、我看你的交換了下目光,突然一起走向站在不遠處的卡爾,在還有一米左右距離的時候站住,集體低頭躬身,齊聲高喊道:“**!”


    卡爾頓時有一種自己是黑手黨教父,麵前這些全是自己手下的感覺。


    媒體們更有這個感覺,他們的鈦合金狗眼都快被眼前這畫麵閃瞎了,隻能加快再加快按快門的速度。


    今天其實隻是個半正式的場合,主要目的就是向媒體球迷發布一下慕尼黑1860以後也有自己官方禮服的消息,但記者們卻在拍了禮服照後拖拖拉拉不肯走,非要再拍一張獅隊的大合照才行。


    卡爾被磨的不行,隻能同意了。


    發布會大廳立刻被擺上了幾條長椅,二十多名球員分成三排或坐或站的擺好了姿勢,卡爾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間,被他的球員們眾星拱月般圍著。


    在媒體們按個不停的快門下,慕尼黑1860官方禮服大合照完成了。


    很多年以後,這張大合影成為卡爾收藏中最珍貴的物品之一,也成為了無數人記憶中最美好的回憶。


    而他們所穿的這套禮服更是大火特火,什麽“模特隊”“牛郎隊”“史上最時尚球隊”的稱號全都落在了獅隊頭頂。


    湯姆·福特原本是想將這套設計當做“慕尼黑1860”專用限量,不在市麵上發售,但這套禮服實在是太受人喜愛了,社會需求和輿論壓力迫使湯姆·福特公司很快將這套服裝投入量產並且上市,一出現在各大專賣店就被銷售一空,成為當季銷量最高的品牌男裝。


    在十幾二十年後,雖然湯姆·福特那時早已與慕尼黑1860中止了合作,但這套西服卻一再以懷舊款、經典款的名義重新打扮製作推出,並被無數球迷重新訂購,用來紀念慕尼黑1860俱樂部曆史上最輝煌的“大慕尼黑時代”。


    ……


    湯姆·福特公司的歐洲總部就設立在倫敦西區,其實福特本人在這裏辦公比在紐約的時間更多,所以當廣告計劃一提上日程,他就詢問卡爾拍攝工作在倫敦進行行不行?


    卡爾自然是同意的,兩人將拍廣告的時間約在了新年一周後。


    在慕尼黑和勞裏、克拉拉度過完聖誕節後,卡爾就飛來了倫敦和莎拉一起過新年,他原想再次邀請羅納爾多,但是曼聯卻在新年後第二天就有一場比賽,所以和羅納爾多一起過年的提議隻能作罷。


    等到曼徹斯特那邊比賽結束了,卡爾也收拾好了行李準備過去小住幾日。


    下飛機後,卡爾撥打羅納爾多的手機,響了足足有半分鍾後對方才接通電話,並且一出聲就“嘶嘶嘶”的。


    “……你在學蛇叫麽?”


    羅納爾多一邊嘶一邊說:“不,不是學蛇,是太疼了!”通話停頓了幾秒鍾,像是葡萄牙人在緊咬牙齒忍疼:“很抱歉我沒法去機場接你啦,你自己打車過來吧。”


    “你在家?”


    “不,我在醫院。”羅納爾多報了個私立醫院的地址。


    卡爾緊張起來:“你在比賽裏受傷了?”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點。“不,不是在比賽裏受的傷……”羅納爾多幹巴巴的說。


    卡爾追根究底:“到底怎麽了?難道是身體不舒服?”


    “呃,我不小心把自己給燒傷了。”像是害怕卡爾擔心似的,羅納爾多又立即說:“不過一點都不嚴重!醫生說隻是表皮組織受損了而已,洗澡換衣服有點困難,但上點藥熬幾天就好了。”


    聽起來不像是被明火烤到的樣子,卡爾稍微放了點心:“不會是有球迷亂丟煙花,然後砸到你身上了吧?”


    羅納爾多想著這事遲早也是要曝光的,於是咬咬牙,跟卡爾坦白道:“不是煙花也不是有哪裏著火,是我在家裏塗臘除毛的時候,一不小心將蠟塗到了脖子後麵,然後它,它……”


    “?”


    “它跟我之前抹的發膠發生了化學反應,將我脖子後麵的一塊表皮灼傷了……我現在既不能低頭,也不敢抬頭,脖子一直都是僵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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