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狂是在安慰晴空,他沒有辦法出手,也不能看晴空出手,因為他們麵對的不光是眼前的範越,還有他背後的範家。


    現在做的隻有相信落天,想象他能勝利。


    半空中,落天已經感受不到方向,眼前一片白光,雙臂護頭,蜷縮在一起,盡量減少傷害,大量的痛感,傳遞到腦袋裏,他強撐著默不作聲。


    高台上龍蝶戟插在地麵,光芒暗淡,若隱若現,散發著一股遲暮的味道。


    從始至終都沒有還擊過,他被打懵了,本來內心已經想出對策,也做好反擊準備,在拿起龍蝶戟時,突然猶豫了,心有顧慮,手腳自然變鈍。


    為何猶豫?理智告訴他不能主動出擊,冒的風險太大,如果被範越發現定身珠危險更大,拖下去就是最好的選擇,但戰鬥本能催使著身體,要讓他反擊,不然結果可能是悲傷的。


    就這麽一絲分神,張地書就抓住了,如同戰鬥魔王不放過一點機會,開始他的獨自表演。


    中途落天也有很多次反擊的機會,卻都放棄了,龍蝶戟被打飛,渾身顫抖著,糾結於腦海中的問題,該不該出手。


    終於絕對理性,無懈可擊的完美落天在這一刻被打碎,遇到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該如何抉擇?


    如果是個隻完成任務的傀儡,會一直忍耐下去,直到死亡,或者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麵對死亡會毫不猶豫起身反抗,拚命到死。


    偏偏落天的情況特殊,才有種情況。


    最心急的當然屬於小魔,在識海裏大聲吼道:“反抗啊!你給我反抗啊!拿出你的全部實力啊!怎麽跟個木頭一樣!”


    抱著雙臂,怒視落天,不論他怎麽喊都於事無補,因為此時的落天沉浸在問題中。


    突然小魔耳邊響起一個聲音,悅耳清脆,不過小魔卻更加煩悶。


    “現在你還不解開他的封印,釋放自我嗎?”女聲說道。


    如果落天聽到肯定會激動異常,這是消失已久的仙女姐姐的聲音。


    “哼!我這麽做是為他好,他的性子太懦弱,就算放出來也戰勝不了對方,看看那裏,你心裏也清楚。”小魔不屑道。


    手指向落天內心深處的地方,那裏有團黑色煙霧,不斷聚散,變大縮小。


    黑霧中有個小火苗,搖曳不定,時隱時現,仿佛風一刮就會熄滅。


    這就是天火榜第一百位的心火,救過落天生命的寶貝。


    雖然火勢弱小,卻百折不撓,黑霧想要熄滅它,始終做不到。


    一個不會熄滅,一個不會放棄熄滅它。


    小魔淡淡道:“我就是發現他心中的恐懼已經達到,所以才會封印他的情感,解決這種情況,誰曾想積怨已久的恐懼還是爆發了,如果他不能克服,必定會永遠留在這裏。”


    另一個聲音沒有再響起,落天的仙女姐姐仿佛又消失不見了。


    感受到對方的離開,小魔不爽的白了一眼,看向落天,不在多說。


    能不能挺過去還要靠他自己。


    血液從頭上流進眼睛,落天沒辦法擦掉,隻能閉上眼睛,鼻子止不住的流血,從外麵看他仿佛七竅流血一般。


    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把地麵染成紅色。


    張地書慢悠悠道:“你真的很耐打,我喜歡,哈哈哈!”


    聲音仿佛九幽之下爬上來的修羅,帶著刺骨寒意,字字紮耳。


    現在他的模樣已經不想人類的感覺,背後,上身,黑羽淋著一層落天的鮮血,散發著濃烈的腥味,十裏之外都能聞到。


    那些給張地書加油助威的人慢慢不在說話,認識張地書的朋友也帶著一臉茫然,這還是那個仁義無雙的他嗎?現在就像一頭發瘋的野獸。


    落天的不作為更加凸顯他的瘋狂。


    突然寂靜的人群出現一道微弱的聲音,帶著膽怯與不安,說道:“反抗啊,站起來反抗啊,我想你贏!”


    在萬千人中說出一句不同意見的話,這需要勇氣,堅定的信念。


    聲音雖小,所有人都驚詫的望向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位十二三歲,低著頭害羞的小道士映入眾人眼簾,雙手來回撮著手心的汗,無數道視線裏。


    他很不自在,感覺自己說錯話了,暗道:“完了完了,這下肯定要被整慘了。”事後這麽想,但說出這句話他不後悔,那股衝動,就像石破天驚一般,從丹田猛然竄到天靈蓋。


    緊閉著雙眼,等待眾人圍攻。


    過了一會兒,他睜大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呐喊。


    “站起來!兄弟!我們支持你!”“加油啊!小兄弟!我們蝶殺派沒有孬種,他是蝶殺派的恥辱!”“真正的決鬥就遵守道義,輸就是輸,利用瘋魔丹這種違禁的丹藥來改變戰況,我感到羞恥!”“對,站起來啊,一定要站起來!”


    無數種與這相似的認同響徹整個決鬥場,不知是對弱者的憐憫還是對強者的嫉妒,亦或者對自己心中的清台給一個交代。


    支持落天的浪潮正式掀起,不但驚動了範越等人,連張地書都聽到了。


    範越黑著臉,完全沒想到底下的人會背叛他,這裏有一大部分都是他叫來氣落天的,現在反而攻擊張地書,內心已經把這些人記在心裏,回頭就一定要給他們些教訓。


    “嘿嘿,看來某個人心裏不痛快嘍,真是給我們蝶殺派丟臉。”妖狂借機暗諷道。


    氣的範越火冒三丈,樣子跟要吃人似的。


    躺在地上的落天並沒有因為呐喊聲崛起,他現在聽不到一切聲音,張地書走到他的麵前,抬起腳對準心口,漸漸靠近。


    不知為何,張地書覺得這些嘈雜的聲音如同死後喊冤叫屈的魂魄,很有趣。


    本來想要一腳踩碎落天心髒的念頭也被打斷,緩緩收回右腳,看向台下,歪著頭,露出好玩的神色,緩緩道:“既然你們這麽興奮,那我就再多折磨他一會兒,讓你們看的更爽,嘎嘎嘎!”


    話音剛落,就迎來無數人的謾罵,聲音比剛才還大。


    不過妖狂,小魔等人鬆了口氣,落天算是逃過一劫,被眾人給救了。


    可下一次怎麽辦?如果落天一直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此時張地書再次把他提溜起來,抓落天的頭發,對準他的臉一頓狂打,每一拳都濺張地書一身血。


    慘烈的景象讓眾人高漲的情緒開始下降,晴空咬著嘴唇,急的麵色通紅。


    妖狂已經等不了了,必須要出手,不能讓落天死在蝶殺派,於情於理都不行,否則麻煩大了。


    “哈哈哈,怎麽?妖大哥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可有我在,等你趕到時,落天早就死了,哎喲,真是太可惜了!”範越攤開手裝出一副可憐相,說道。


    說的輕鬆,其實手中已經握好兵器,眼神銳利,隨時準備開戰,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這場仗不打不行了,妖狂手握虎頭刀,剛要出手時,腦海中一道隔空傳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仔細看落天,你知道他此時需要什麽。”語氣平淡甚至帶著一點冷漠,讓妖狂不確定這是不是範越請來的幫手故意這麽做,混淆視聽。


    不過他還是掃了一眼落天,果然看出了一些不對頭,那顫抖的雙臂,不像是疼痛所導致的。


    築基期修士的眼睛早就達到觀察入微的境界,細微肌肉間的變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在害怕?!”妖狂暗暗道,這個是他沒想到,那個無法無天,猶如堅冰雕刻的人居然害怕到顫抖。


    “喂,還打不打啊!不打就別擺姿勢了,怪累的。”範越不耐煩道。


    妖狂看了他一眼,懶得理他,收起虎頭刀,麵色嚴肅,努力思考怎麽樣救落天。


    範越看他不打了,也收起兵器。


    那顫抖的樣子,妖狂也有過,不光是他,人人都會有,隻不過很少有人會在意,因為誰都不會承認心中的恐懼。


    修仙修道終歸到底就是修心,消除恐懼就是其中一環,邁過去了,心性便躋身於強者一列,戰力暴漲。


    邁不過去,資質再好終究會被心中的恐懼吞噬,死在戰場上。


    而落天現在的情況就是處於關鍵時刻,定身珠和靈根變異都成為他的恐懼,無法隨心所欲的戰鬥,腳下仿佛陷入泥潭,渾身反應變慢,自然打不過敵人。


    高台上,落天看著朝自己呼嘯而來的拳頭,沒有任何反應,任由其打在自己臉上,眼眶鼻梁都打裂了也不知道。


    不斷的問自己,戰還是忍。


    就在這時,一道虎嘯山嶺的聲音,氣壯山河的豪邁氣概貫穿其中,直擊落天腦內。


    “落天,你忘了自己所說的承諾嗎?你怕了?才剛剛開始你膽怯了嗎?隻有懦夫才會對未來感到恐懼!”


    不光是落天,所有練氣期弟子心頭都像被狠狠重擊了一下,頓時感覺勇氣從心裏緩緩流淌,全身不在冰冷。


    妖狂運用虎嘯功,攢足全力,強行催動功法最後一式,醍醐灌頂。


    隨後一口鮮血直接噴出,氣勢頓消,現在的他還不如築基中期的實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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