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有些許寒冷。


    黃昏時刻的秋風將枯黃的落葉吹到了醫院的各處,更給這家古怪的精神病院平添了幾分異常。


    “熱情”的陶振東在電梯停在病房三樓時跟我道別,他去三病區跟白班同事交接班了。


    我徑直上了七樓,但是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迎麵遇上了好幾個警察。


    看他們那副模樣,似乎是來調查什麽案件的。


    但是,我並沒有深究的打算。


    因為刀疤臉也在現場,目前來看,他應該也是李院長的一條“忠犬”。


    我可不準備向他暴露一星半點自己的意圖。


    其實,我完全能猜到警察是來幹什麽的。


    如果不出意外,那個叫田友光年輕病人已經死了,警察無非就是來問案的。


    刀疤臉應該算是七病區的領導,他送走警察後,又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他麵無表情地把一大串鑰匙交給我,並交待了我四個工作重點:


    第一,晚上八點後,我要把病房門鎖上,禁止任何病人出來,直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半,我才能依次去把門給打開。


    第二,夜間定時巡邏三次,從九點開始,每次巡邏間隔時間最好在兩到三小時之間。其他時間,要在藥房裏值班,隨時觀察下藥房後場的監控。


    第三,如果晚上有人要來拿藥的話就給她,不要多跟她廢話。因為晚上有其他病區的護士可能會遇上突發狀況,要用到藥房裏麵的藥品。


    第四,晚上病人有任何異常都不必理會。尤其是晚八點整去鎖病房門時,你禁止和任何一個病人交流。


    前三點還好理解,可第四點我卻有點想不通。


    我不解地問:“如果病人出了意外死了呢?”


    刀疤臉看也不看我:“吳溪市精神衛生中心禁止下屬質疑領導,這是我們的企業文化。”


    說完,他抄起辦公桌上的車鑰匙,夾著自己的黑色皮質公文包離開了。


    走之前還衝我撂了一句話:“幫我鎖門。”


    我並沒有在意刀疤臉那蠻橫的態度,自顧自地查看了下他留給我的鑰匙。


    鑰匙一共十七把,其中十二把對應著十二間不同的病房,三把對應著三間辦公室。


    剩餘的兩把,一把是藥房的鑰匙,還有一把屬於後場監控室。


    夜幕很快降臨了。


    七病區的病人們用過晚餐後就窩在病房裏麵沒有出來。


    此刻,整個七病區的走道靜悄悄的。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閃個不停,夜風從走道的窗戶中鑽進來,輕輕地“嗚咽”著。


    我呼吸著病區中略顯死寂的空氣,先挨個病房地去查看了一遍,想要找下那位名叫田友光的年輕病人。


    結果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我沒有能找到他。


    田友光,必然是凶多吉少了……


    我略感愧疚地歎了口氣。


    田友光的死,我多少有點間接的責任。


    我無奈地回到藥房。


    抬頭看看電子鍾,現在是北京時間20:00分。


    到鎖門的時間了。


    我拿著鑰匙串,依次按照病房號給病房挨個上鎖。


    當我給走廊盡頭最後一間病房上鎖後,我突然聽到房間大門的玻璃上傳來了“啪”地一聲輕響。


    在空蕩蕩的走廊裏,這聲響動格外突兀。


    我連忙回頭,卻看見一張病人的臉貼在玻璃上,臉色更是神叨叨的。


    他見我轉過了聲,嘴巴對我張了幾下。


    雖然隔著門,我依舊憑借自己這具怪異身體的帶來的特長聽到了病人的喃喃低語:“小李院長要來了……你快跑……”


    我眼睛眯了起來,沒有多停留,即刻往藥房走去。


    因為我擔心明天刀疤臉會查監控。


    萬一被他發現,我不按他的規定跟病人進行過長時間交流的話,我不確定我會不會再次間接害死一條人命。


    回到藥房後,我直接一頭紮入了監控室。


    精神病人的話反而可能比醫院裏這些各懷鬼胎的正常人的話更加可信。


    李崇華明明早就猝死了,但是精神病人卻對我說“小李院長要來了”。


    這種明顯的“矛盾”,隻說明了一點——今晚七病區必有我想象不到的異象發生!


    因此,我必須死死地盯著監控,嚴密注意七病區的一切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從各監控屏幕上看起來,所有病人都已經睡著了。


    走廊裏也是空蕩蕩的。


    但我卻沒有放鬆半點警惕,依舊死死地盯著監控。


    大概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大概是十點半的時候,走廊裏麵傳來了“噠噠噠”的腳步聲。


    我連忙迅速地看著各監控分屏。


    可是每個分屏上都沒有出現人影。


    也就是說,現在七病區的走道裏空無一人才對。


    不過,藥房外的腳步聲是越來越清晰了。


    “噠噠噠……”


    聽起來,來人穿的是高跟鞋,聲音正由遠及近!


    我連忙盯著顯示藥房周圍情況的監控分屏。


    一如之前的情況,分屏上依舊是沒有半個人影。


    那門外的腳步聲的主人是誰的?


    小李院長的?


    顯然不可能,他一男人,又怎麽可能穿高跟鞋呢?


    來得人,應該是護士。


    傍晚刀疤臉跟我交接的時候就關照過我,可能會有別的病區的護士來拿藥的。


    果然,這個時候,藥房外傳來了一陣幹癟的女人聲音:“有人嗎?我要拿藥……”


    但是……屏幕上那空蕩蕩的走道到底怎麽回事?


    為什麽監控會拍不到這麽一個大活人?


    我突然又想起了今天下午,田友光對我說的話。


    他說,在我看來那空無一人的護士站裏有三個護士,她們要砍我的手。


    我當下有點心虛了,可外麵的那幹癟的女聲卻不給我時間考慮:“你不出來,我可自己進來拿了啊。”


    咦?藥房的門鎖著,鑰匙就在我手邊放著,她難道能進來?


    好奇心還是驅使我站了起來,準備走向藥房一探究竟。


    藥房外的護士雖然怪異,可我也正常不到哪裏去。如果我倆都是鬼,我一男鬼害怕她一女鬼不成?


    當我走出監控室的時候,我就透過藥房的玻璃看到了在窗口徘徊的女護士。


    這女護士又矮又胖,臉上堆滿了肥肉。


    她見到我來後,就問我要麻醉劑、止痛藥和紗布。


    我挑眉看了她一眼,心中突然一動。


    刀疤臉之前讓我不要跟拿藥的護士多廢話,可我知道,你刀疤臉對我是不懷好意的。


    那刀疤臉的話,我何必要全聽?


    於是,我問道:“誰讓你來拿的?再說了,醫院裏麵有規定,拿藥必須要有繳費單……”


    “啪!”


    我話沒說完,那胖臉護士就將一張淺黃色的繳費單拍在了窗口的案台上。


    我接過來一看,光是這張繳費單的患者姓名就讓我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


    患者姓名:李崇華!


    這張是小李院長的繳費單?


    再看看開單時間,20xx年x月x日,這張單子也已經是好幾年前的單子了。


    我不由得再次看了看這個護士,再看了看地上。


    這位護士沒有影子,應該是鬼魂無疑了!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一時也有點不知所措。


    這畢竟是我第一次正麵遇鬼。


    “你怎麽還不拿藥?小李院長的手被砍了,流了很多血要包紮啊!你要是耽誤了小李院長的傷,擔得起責任嗎?”這個護士看我半天沒動作,突然頤指氣使地喝令起我來了。


    小李院長的手被砍了?


    我瞪大了眼睛,再次瞟了一眼我的手。


    我強作鎮定道:“他的手為什麽會被砍下來?他現在人在哪裏?”


    胖臉護士聞言突然衝我陰陰地一笑。


    她緩緩抬起了右手,指著我說道:“他……不就在你身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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