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普已經很久沒看到過澹台熠這種表情了, 一時之間還嚇了一跳, 連話都不敢說了。


    倒是澹台熠先開了口,道:“這碗甜湯還是孤喝了, 宋卿想喝, 孤讓廚房再給宋卿端一碗。”


    宋普訕訕地應了,澹台熠起身,將那碗甜湯倒進了案台旁邊的裝飾花瓶之中。


    做完這些,也不和宋普解釋,而是喚了曹喜進來。


    曹喜趕緊進了門, 澹台熠道:“去廚房再端一碗甜湯。”


    曹喜應了, 正要退下,澹台熠道:“讓歸硯進來給孤磨墨。”


    曹喜愣了一下,低聲道:“是。”


    他出去後,守在門口的小太監才低著身子進來了。


    澹台熠麵色如常地道:“孤雖日理萬機, 但宋卿來了,孤便陪陪宋卿罷。”


    扭頭對那個小太監道:“過來給孤磨墨。”


    小太監應了一聲,立在案台旁邊,開始給澹台熠磨墨。


    到這個時候,宋普也隱約明白過來了, 他笑著道:“這種小事,陛下為何不讓臣來做?”


    澹台熠道:“磨墨雖是小事, 卻也是本事,宋卿磨的墨恐怕沒有孤身邊人磨的細滑。”


    宋普不大高興地道:“怎如此小瞧臣。”


    澹台熠道:“孤實話實說罷了。”


    宋普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並不如表麵上的這般無謂,猶豫了一下, 才繼續道:“陛下不是說要陪臣麽?怎麽還叫人磨起墨來了?”


    澹台熠道:“孤想給宋卿畫個像。”


    宋普知道他畫工不錯,聽他說這句話,頓時想起了很久之前澹台熠給他畫的小黃圖,臉立即就燙了起來,“……陛下是要畫臣什麽像?”


    澹台熠本來心情不虞,目光落到宋普臉上,看見他白皙的臉上浮出一團紅暈,連眸光都閃爍起來,顯然想到了少兒不宜的內容,心情頓時就放鬆了些許,他唇角一勾,笑了起來,帶著點曖(昧,“宋卿想孤畫什麽像孤便畫什麽像。”


    說著,他拿起了上好的狼毫毛筆,蘸了蘸磨好的墨汁兒開始勾勒線條,寥寥數筆,就能將宋普的臉頰輪廓勾勒出來。


    宋普一看,差點就想鼓掌了,“陛下這等功力,臣歎為觀止。”


    澹台熠眯眼看著他笑,“孤先給宋卿畫個臉,宋卿若想孤畫其他姿勢,孤還能改。”


    宋普慫了,“……就畫個正常些的,臣畢竟是端莊賢淑的皇後,是吧?”


    澹台熠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宋卿說的是。”


    言罷,便低頭繼續揮磨。


    看得出來澹台熠畫工的確好,也不用打什麽草稿,一筆揮就,便能畫出一個人體比例正常的畫像。


    他剛畫好臉,曹喜便端著甜湯進來了。


    之前澹台熠入口的菜都會由專門的試用太監試用,入口後安然無恙,澹台熠才會吃,但甜湯補品這些東西,便由曹喜來試用,畢竟澹台熠不喜人伺候。


    之前一蠱甜湯曹喜已經試用過了,這一蠱自然也是由曹喜用小碟盛了一些,吃到了肚子裏,才由蠱變碗,方便宋普喝湯。


    宋普一時沒伸手,澹台熠看了他一眼,道:“宋卿怎麽不喝?”


    他發話了,宋普才伸手過去端甜湯,“陛下可聽過一句話,別人碗裏的東西才好吃,陛下方才那一蠱甜湯,才是臣想喝的,一旦陛下重新叫了一蠱甜湯,那便沒了滋味。”


    澹台熠笑了起來,語氣熟練地道:“孤還真的不知道,也難怪宋卿總愛與孤搶東西吃。”


    宋普喝了幾口甜湯,放下了,“臣沒什麽胃口了。”


    澹台熠道:“那便放下吧。”


    看了曹喜一眼,“將甜湯端走。”


    曹喜應了,收拾了湯蠱,退下了。


    說話之間,畫稿已經成了,宋普伸長脖子去看,這次他穿著衣服,一隻手高抬過臉,從垂下的花枝上摘下了一枝桃花,眼眸低垂,望著桃花露出微笑。


    宋普看澹台熠將自己畫的這麽好看,心情也愉快起來,“陛下丹青一絕,竟能將臣畫的這麽好。”


    澹台熠難免也要說一句葷話,“若是宋卿不穿衣服,孤還能畫得更好。”


    宋普:“……”


    他看了一眼小太監,故作羞惱 ,“陛下!”


    澹台熠笑了起來,“孤與宋卿開個玩笑,宋卿莫要介懷。”


    說完,便開始上色工程。


    古代的顏料都是些礦石磨成的粉蘸水調和而成,色彩很是濃豔漂亮,用這種顏料畫出來的畫,幾百年都能保持這種鮮亮的色度,不會褪色。


    這種顏料帶著特殊的氣息,說實話,也不算很好聞,不過很顯色,最後一筆,澹台熠用紅色的顏料,蘸了清水,在畫像上的宋普臉頰上輕輕一掃,便掃出了淡淡的紅暈。


    很漂亮的一幅畫,宋普情不自禁地道:“陛下畫的真好看,簡直栩栩如生,臣都不知道臣長得如此美若天仙!臣想要將它掛在臣的床頭上,這樣一醒來便能看見陛下為臣畫的人像,如此一來,每天醒來心情都會十分美妙。”


    澹台熠笑著道:“宋卿想掛,便掛罷。”


    畫完了畫,小太監也就沒有存在價值了,澹台熠掃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道:“給孤出去。”


    就像從前一樣,小太監沒有多想,低低應了一聲,退到門口,即將關上門的時候,忍不住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宋普。


    宋普沒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大殿隻剩下他們倆人的時候,他才壓低聲音,用隻有他和澹台熠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陛下方才是什麽意思?”


    澹台熠伸出手,展露在宋普麵前,“宋卿自己看罷。”


    宋普低頭看,便看見了澹台熠那漂亮的手。


    澹台熠長得白,哪兒都是白的,身高優勢,他的手腳也都長,手也不例外,手掌和手指的比例堪稱完美,雖然習武,這雙手也沒有顯得毛糙,除了掌心之上有些薄薄的繭,其餘地方都非常的光滑細膩,如此白皙漂亮的一雙手,輕易就能吸引人的目光,宋普看著,嘴裏嘖嘖嘖著,上手摸了起來,手感也十分好,“陛下這雙手長得真好看,又白又長,還好摸,臣又可以了。”


    澹台熠喜歡宋普誇他,更喜歡他對自己露出癡迷的神色,一聽宋普這麽說,臉上露出笑來,反手擒住宋普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起來,“宋卿這雙手才好看,肉多,孤喜歡捏。”


    宋普被捏得情動起來,仰著臉就要索吻,澹台熠一看他嘴都撅起來了,那還不趕緊親下去,因而稀裏糊塗地吻了一通,差點連衣服都給宋普扒了,拱上桌辦了。


    還是宋普先清醒過來,將澹台熠推開,嘟囔道:“昨日剛搞完,現在要是搞,你明天不搞了?”


    澹台熠一頓,伸手將宋普的褲子提上去了,“宋卿要勾孤,孤如何能忍住?”


    宋普被親得呼吸都不穩了起來,臉頰也是一派通紅,眼底更是水光泛泛,更襯得他有無邊春色,惹人流連忘返。


    澹台熠看著,又沒忍住在他臉上啾啾啾了幾下,抱著他叫他坐到了自己腿上。


    宋普想起來剛才的疑問,便咬著他的耳朵又問了一遍,“陛下的手怎麽了?”


    澹台熠一隻手穿過宋普的腰線,展現在他的眼前,“宋卿看見孤拇指上有什麽了嗎?”


    宋普仔細一看,才發現澹台熠拇指上有一點紅色,紅色邊緣被抹出了一片劃痕,差點就被抹沒了,也虧澹台熠皮膚白,才能顯出這點顏色,“這是什麽?畫畫顏料嗎?”


    澹台熠道:“孤是在那湯蠱邊緣沾上的。”


    宋普扭頭看他,一臉疑問,“所以?”


    澹台熠唇角勾起,露出了一個涼薄的笑來,“這是孤心腹給孤的記號,那湯蠱被下了藥。”


    宋普眼裏依然迷茫,澹台熠便與他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孤未和宋卿說過,北域人從小便健碩,孤母後也是如此,從小到大都未生過病,然而孤母後最後卻是得了不治之症仙逝。當時太醫都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看著孤母後身體衰敗,孤不懂什麽醫理,卻也相信孤母後不會得如此莫名其妙的病,因而懷疑是毒,然而即使是毒,也是前所未聞……”


    澹台熠當時便懷疑,與先帝說了,先帝徹查下去,卻也沒查出什麽來。


    澹台熠不信這個結果,將負責純元皇後膳食的宮婢都施以酷刑,也沒得到有效的信息,仿佛真的是他多想了一般。


    在先帝也跟著去世後,大部分的後妃都願意出宮,隻有幾個願意在宮裏了此殘生,也就是這個時候,澹台熠才懷疑起太後來。


    都說越無害的狗發起瘋來越凶狠,太後從前便非常低調,生下恭王後就很少在他母後和先帝麵前博存在,也因為如此,先帝在臨終前,才會想起他們母子。


    澹台熠從那個時候便十分注意起太後,他擁有的不止是權力,還有一支辦事效率極高的黑龍衛,因而整個後宮不說全部,至少有關太後的,全部都在掌控之中。


    也就是說,他一開始便知道身邊那個小太監是誰的人。


    說到此處,澹台熠還露出了一個笑,道:“孤當初想懲戒他,宋卿還要為他求情,現在他對孤下毒,宋卿可有後悔?”


    宋普一愣,“……臣什麽時候為他求情了?”


    澹台熠道:“宋卿不記得了?也難怪,宋卿在孤麵前替許多人都求了情,一個小小的太監,記不過來實屬正常。”


    如此說著,附帶一個堪稱精髓一般的皮笑肉不笑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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