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瑞琦感到震驚的是,自己不但不想拒絕,反而想要更多。在這之前,她所知道的吻是在臉頰上的輕啄,或是麥都華那種粗暴、強索、止於緊閉雙唇間的交換。


    楠恩的吻則全然不同,它誘人而且令人興奮,更不用說是對她的激發了。


    她迷失在他的眼神中,隻能輕聲重複他的話:"更進一步?"


    楠恩點頭。


    瑞琦覺得在他的懷中,她很難去思考。他的吻削弱了她的意誌,卻沒令她的感覺遲鈍。她仍能感到他如雷的心跳,並訝於她的吻能令男人——更不用說是甘楠恩這樣的男人有這般反應。


    他說他可以教她接吻的事,倒是說對了。


    她閉上雙眼,抗拒心中一陣陣的遺憾,她知道事情不能再繼續下去,身為麥瑞琦,受人尊敬的寡婦和母親她不能這麽做。


    "我做不到,楠恩,你知道的。"


    "我懂。"他的聲調因遺憾而低沉。"不過我證明我的看法了嗎?"


    他仍難以相信她能這麽快就使他亢奮。她換個話題。"我太老了,不適合做這種事。"


    "你多大了?"


    "三十歲。"


    "就這方麵的事我們的年紀差不多。"


    "謝謝你,楠恩。"


    "謝什麽?"


    "謝謝你今晚證明的事,你讓我將有很多事可想。"


    她看到他的眼神若有所思。"你給我的更多。"他起身拉平襯衫,調整他的腰帶。"我該走了。"


    "我送你到門口。"


    她讓客廳的燈亮著,陪他走到漆黑的門廳。他們停在黑暗中,在她轉身為他開門時,彼此尷尬地沉默了一會兒。


    "我的帽子呢?"


    "在院子裏,"她提醒他。"在搖椅上。"


    他仍舍不得離開,眼中露出遙遠的神情。


    "怎麽了?"她問。


    她的話似乎把他拉回現實。"我在想你可知道,經過了這麽久,傑斯再看到我會有什麽反應。"


    "嗯,我想他會很驚奇吧!"


    "別安慰我了,瑞琦。"


    他的話讓瑞琦停下來思考。楠恩不告而離開舅舅,他們之間還有一些未解決的事。如果楠恩當年離開的原因除了叛逆之外還有其他,認識他的人大都不知道。


    "你離開很久了,楠恩,我相信傑斯寧可把過去的不愉快放在一邊。現在家人就是他的一切——任何人看到他和依雲以及孩子在一起的情景都能體會到,他對你也有相同的感覺。你會等他回來嗎?"


    他停了一會兒才回答:"會的,我會留下來。"


    "如果你要我陪你去,盡管告訴我。"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撫著她的唇。"謝謝你,瑞琦。"


    "我才要謝謝你,楠恩,你教了我也許永遠不會知道的事。"


    他的唇邊泛起迷人的微笑。"還想不想多上幾堂課?我們甚至尚未入門。"


    "不用了,謝謝你,甘先生。"她把他推向門廊。


    楠恩走出去,拿起在藤椅上的帽子。她關上門,不想看著他離去。她走過安靜的房內,回到客廳拿燈,然後走上樓去。她的房間在走廊的前端,那曾是她父母的房間,也是她和麥都華過去的臥室。


    一進房門,她就吹熄了燈,寧可待在黑暗中。她在房裏熟練地走動,雖然她對現在的自己感到陌生。


    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凝視著蒼白的月光。她伸手解下發夾,甩下她的長發,享受保守發式所沒有的舒適。


    她慢慢地除去衣服,先脫下上衣,把它放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然後是鞋子、長裙和內衣,遠處的街角傳來馬的嘶嗚聲。她扭頭往窗外看去,心跳暫時停止。她大膽地想著也許楠恩會徘徊在門外,也許會回來告訴她,還需要為她做特別的指導。


    真是傻念頭,她責備自己,她猜想若再往下發展,恐怕就會觸犯禁忌了。她今晚也許忘記了禮儀規範,但她還沒有失去理智。


    她想嚐試裸睡,但終於召回理智而穿上睡衣。睡衣是薄料子,式樣簡單而保守,高領口及長袖子都鑲著縐邊。但她覺得自己的膽子似乎大了些,所以放開了脖子的鈕扣。


    當瑞琦爬上床時,她曾有多少個晚上,像這樣地等待麥都華回來。在蜜月之前,她曾幻想著做愛的場景,猜測著其中的神秘。經過她母親對生活的教導和對愛的解釋後,瑞琦把所有對性的探求全留給都華來帶領。


    經曆過楠恩的那一吻後,她在想母親是否遺漏了一些重點。


    "男人不希望發現自己的妻子是蕩婦,瑞琦。"她的母親在她十八歲之後,就如此告誡她。


    "不要讓你的丈夫認為你太大膽,隨時要保持莊重。你可以把心輸給他但是絕不能失去你的道德品格。他可能會要求你做一些事,"她的母親神秘地警告她。"但是有些事就是不能做,尤其是高尚的女人絕不會去做。"


    瑞琦用手臂遮住眼睛,呻吟著。楠恩那熱情的吻一定是她母親所說,絕不能做的事。


    她從沒在男人麵前脫衣服,也從沒在白天看過都華衣衫不整。他男性的神秘隻在被單下展現。他曾粗魯地想激起她的反應,但也隻是隔著睡衣用力地揉著她的胸部。之後,他會很快地掀起她的衣擺,便把自己推向她,咕噥和喘息聲中還夾雜著低聲的咒罵。他用力向她推擠,粗魯地搖著床,直到他的種子灑入她的深處。


    結婚那麽些年,他從未像楠恩那樣使她的心跳加速到那個程度。曾有那麽一刹那,她真的不想要他停止,因為她仿佛即將發現偉大的寶藏。


    如果楠恩在她的身體裏麵移動,那會是什麽樣的感覺?她猜想他會溫柔而有力的,他會享受也會帶給她歡愉。如果他的一吻在任何啟示,那就是她極可能在他懷中找到她一直無法擁有的滿足。


    她翻身抱緊枕頭。由於瞥視到楠恩所揭露的世界讓她如釋重負,而想大哭一場,也因為她永遠無法擁有那樣的世界而感到悲傷。但現在,至少她已知道是她丈夫的愚昧,以及自己的無知,導致婚姻的破滅。


    可惜的是,揭開這潘朵拉的盒子,讓她瞥見盒內寶藏的是甘楠恩。


    楠恩失神地走過人行道,沉重地踱向電信局,想要發電報給江柏特說明自己的行蹤。這原是昨天遇到黛芬之前打算做的事。


    他保持警覺,準備在看到黛芬、泰森或是瑞琦時先躲起來。他避開一個正拉著哭哭啼啼的小女孩離開雜貨店糖果櫥窗的嚴厲婦人。當他經過店門口時,他縮著頭,用帽子遮住臉。


    在昨晚之後,如果再見到瑞琦,他會無法克製誘惑。她曾對他有過太高的期望,他則以離開學校而令她失望。那時他的心中有太多的憤怒,急於脫離傑斯和牧場,寧可放棄讀書寫字。


    他不願再讓她失望,不要她期望他會出現在她的大門,向她許下承諾。不管是對她或是那男孩。


    他向雜貨店探頭看了一下,裏麵有很多人排在櫃台前結帳。他可以等到人少一點再去買日用品。


    到了街尾,楠恩停下來等裝滿蔬菜的馬車經過之後再過馬路。當他走到對街時,酒吧的大門被推開,一個身穿棕綠色格子衣服、光頭而肮髒的醉漢吵鬧地出來,差點踩到他的腳。


    他全身充滿酒臭味,跌跌撞撞地走著。楠恩抓住這個圓胖老人的後領,把他推回人行道上。


    行人散了開來。有兩對迎麵走來的行人停住腳步。男士拉著衣著光鮮的女士,立刻轉身離去。她們還好奇地回頭看,她們的男伴則嫌惡地帶她們離開。其中一個還用警告的眼神瞪著楠恩。


    "你看什麽看?"心情極差的楠恩狠狠瞪視著那人,希望對方膽敢出手,他便可發泄心頭的怨氣。


    "是啊,"那老醉漢跟著說。"你看啥看?"


    聽到醉漢的聲音,楠恩回頭仔細端詳那老人,再次拉著他的領口用力搖。那醉漢雙臂橫檔在前。"別拉我。"他哀求著。


    "別擔心。"楠恩低聲說。


    他拉著這個矮他一截的老人走回酒吧,穿過稀疏的人群,朝向最裏頭的桌子。


    "我們再喝一杯吧,老朋友。"他的聲音大得讓附近的人都能聽到。


    一位長得不錯的苗條女侍跟著他們來到桌前,她曾在七月四日那天向他搭訕。楠恩推老人後座手,向她說:"兩杯威士忌,純的。"


    楠恩很快地環顧四周,然後低身靠近老人,無視他身上濃厚的臭味。


    "你怎麽找到我的?"楠恩一麵看著別人走進酒吧,一麵問老人。


    江柏特微笑著,伸手拿下了裝在胡須下兩顆塗黑的假牙。他垂著頭,用手支住,雙肘靠在桌上。他看著酒杯說:"這是我的看家本領。"


    "你真臭。"


    "你也好不到哪去,楠恩。有麻煩嗎?"


    "還不是和以前一樣——隻是這次是女人。"楠恩勉強地承認。除了他的導師,他是不會把心情不好的原因告訴任何人。


    "沒想到你會和女人有瓜葛。"


    "愛上她們,然後離開她們,這就是我。"他很少和女人扯上關係,所以楠恩對自己笑了笑,然後故作輕鬆。他低靠著椅背,伸直雙腿交叉,專心看著靴上的塵土。


    "你這次看起來好像言不由衷。"江柏特說。


    "怎麽樣?"楠恩說,他改變了話題。"你說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沒找你,我們是在這裏執行任務。"


    "在-最後機會鎮-?"


    江柏特環顧四周時似乎很茫然,其實,他和楠恩一樣的警覺。那個苗條的黑發女侍端來了兩杯威士忌。


    "有時候事情就擺在你的眼前。"江柏特伸手拿了威士忌,帶著深意地搖晃酒杯,才一口飲下。


    楠恩突然看著女侍,想記起上回她告訴他的名字。她向他眨眼,放下東西,沒要小費轉身就走。


    "就是她?"


    江柏特點頭。"艾琳是我們最好的偵探之一。"


    "真令人驚訝。"


    "也許吧,不過我自有我的做法。對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這裏做什麽?"


    "返鄉探親罷了,"楠恩自然地說。"我在這裏長大。"他不去想小時候的醜惡回憶。"我路過這裏,想來看看有沒有改變。我想也許可以找到一些和紳士大盜有關的線索。"


    "你在停職中。"


    "而且停薪。你用不著提醒我,我已經得吃老本了。"


    "有時候得給你們年輕人一些教訓。"


    楠恩放下酒杯。"這是慘痛的教訓。"


    江柏特啜了一口,轉身直視著他。他眼中偽裝的醉態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同情。"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讓突爾沙的埋伏失敗,但事情終究發生了。楠恩,你的衝動造成一個無辜的人死亡。"


    楠恩忍住反胃的衝動,他以為那兩個人隻是受了傷。"是哪一個死了?"


    "那個老人。"


    楠恩推推帽子,無力地靠在椅子上。他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一個男侍自他們身邊的後門走進來,他才開口。


    "我討厭聽到這種事發生,但是在那種情形下,我不知道事情會不會重演。"


    "這就是你的問題,楠恩,你不懂得控製自己。衝動和偵探工作是不相容的。"


    楠恩很清楚昨晚他完全能控製自己的情緒。要不然事情發展下去,他很可能當場就在沙發上壓住瑞琦對她做愛。


    "見到你舅舅了嗎?"江柏特問道,把他拉回現實,讓楠恩知道他相當清楚他回蒙大拿的原因。


    "如果你知道我回來的原因,為什麽讓我走?"


    "我們知道你所有的事,孩子,我想我以前就告訴過你了。"


    "我還沒見到傑斯,"楠恩終於坦承。"他和家人去了加州。"


    "這倒是方便。紳士大盜昨天下午襲擊伯靈頓線,地點在夏安和海勒那之間。警衛說他偽裝成列車長,直接走進運鈔車廂。他抓住裏麵的警衛,塞住他的口,把他綁在保險箱的把手上。他由他們的眼前溜走。而且還有足夠的時間換裝,混在乘客當中,並在他們發現以前下了車。"


    "我們在丹佛時曾調出監獄記錄,得出不利於你舅舅的結論。"江柏特往下滑坐。


    楠恩把玩著杯子,他的胃在打結。"我知道。我看過報告了,所以你決定回到這裏。"


    "丹佛方麵還有另一個嫌犯,但是沒有確實的證據。你認識麥洛比嗎?"


    "我知道他是誰。"


    "既然你在私下探查這件案子,也許你可以從他身上查出些什麽。"


    江柏特看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在竊聽,然後喝了一口酒。"如果你的舅舅確實有罪,你會不會逮捕他?"


    楠恩歎口氣。他看著房間對麵,光線從大門上泄進來。"不會是他。"


    "要真是他呢?"


    "我會盡到我的責任。"


    "和艾琳保持聯絡,她不像你那樣引人注意。"他們都沒忽略別人對楠恩好奇的眼光。


    "這麽說我也加入辦案嘍?"


    江柏特微笑。"就如我剛才說的,非正式的。"


    "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隻要你在這裏,你可以盡量去查。要是你的舅舅有罪,由你去說服他自首比較容易。我回去試試取消你的停職處分,但是在這之前,平克頓偵探社並不承認你的調查工作。我們不為你或你的行動負責,你隻能靠自己了。"


    楠恩先用手掌揉著頭,才戴上帽子。


    "如果你不照規矩行事,我們都會丟了工作,楠恩。我的退休金就靠你了。"


    "現在要做什麽?"


    "我要搭下班火車回丹佛,你別惹任何麻煩。"


    楠恩推開椅子起身。"知道了。"


    楠恩走向門外時,江柏特緊跟在後,裝著哀求他再給一杯酒喝。


    他們同時推開門。楠恩推開門時,江柏特已經衝了出去。


    "謝謝你的酒,小朋友。"江柏特低聲說著,他撞向楠恩,善意地拍他的背。他咂咂嘴說:"下次再一起喝一杯。"


    楠恩推他走向街上。既然他可能會待上一陣子,楠恩決定多買些日用品以供這段日子在小木屋裏的需要。他掉頭走回雜貨店,結果和瑞琦碰個正著。她死命抓著泰森的手,盯著楠恩,眼中露出責難。


    "那是你的朋友?"她冷淡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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