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東宇有時真不能理解這個樣樣精通的女子,明明比他小上好幾歲,可思慮顧忌的事比他隻多不少。


    養心殿上她大殺四方的事,他亦是聽過睿王親衛講過,字字驚心動魄,後官宣布告,懸其手於南門警示之事,也都一一知曉。


    這樣的女人,既獨立,又要強。身心受了這麽大的屈辱,這幾年又是怎麽捱過來的呢?


    寒東宇驀然抬首,見她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


    一眼便深陷其中。


    他喉嚨滾了滾,鼓著勇氣問:“洛黎,你對當今太子……可還有情?”


    洛黎朱唇動了動,想說什麽終究又咽回去,後將手中紙包團了團扔還給他,起身拍了拍灰,兀自走到五步開外的水木旁邊。


    見他依舊熟睡,卻不知夢到什麽鬼魅魍魎,眉頭緊蹙,額間布滿細汗。


    寒東宇話一出嘴,便懊惱不已,素來精明的人,怎麽辦了蠢事?


    她和他又不算熟,不願講出也是合情合理,可她方才一閃而過的神情,卻把心中意表露七七八八。


    他經商多年,察言觀色不在話下,這也是他曾沾沾自喜的,可今日,他真寧願沒看出,沒看懂。


    起身跟去,見她俯下腰身正試水木額頭。


    “怎麽?”


    “他有些發熱,怕是新傷所致,還是盡快回離島找個大夫給他瞧瞧。”


    “他即是白宗之人,何故帶他?外麵白嵇正好在,我們不如把他扔到附近,等白宗的人帶他回去。”


    “不可,我有事要問,也許他能知道些線索來找曉芸……”


    曉芸若真如洛繁星所言,已經奪舍被控,那麽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


    洛黎翻找了半天藥瓶,終於找到一個發汗驅熱的,送他服下。


    “你能否將他背上?我們一同去看看觀妙道長那……”


    寒東宇有些不解,“那個洛繁星出言不遜,你還要管她?”


    “她是僅存的知情人,況且僅我一己之力恐難迅速將此事解決,如今洛繁星要尋仇,我也要找曉芸,不如結伴而行。”


    “你怎麽會是一己之力?我也在啊,別看我修為雖不高,可金珠銀葉多的是……”


    “你我二人本就不熟,這是我家事,又何故要幫我?”


    寒東宇見她又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抿嘴道:“早就說過,為了報恩。”


    “當年我收了你的錢財,替你消災,何來報恩之說。”


    “算了,隨你怎麽想,我現在就想幫你把樓曉芸先找到……”


    她躊躇片刻,倒也想明白了,這人非要做狗皮膏藥粘著,就隨他去,等他哪天恍然大悟明白她絕非善類後,總會自行離去的。


    往前走了幾步,看他沒動靜,“走呀?你背他的時候小心些……”


    寒東宇應了聲,背起水木跟上。


    三人再進生門,不知何故,此地風沙起,塵飛揚,刮的二人眼前迷離,瞧不清方向。


    寒東宇讓風沙嗆了一口,抽手捂鼻,突覺身後的人有滑落之勢,急忙扶住。


    “咳……這兒是怎麽了?”


    “想必是洛繁星她們催動了陣法,改了大陣的風水,看來觀妙已入土為安。”


    洛黎掏出三麵方巾,幫他倆係好。


    見寒東宇一臉茫然,遂解釋道:“葬者,生氣也。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洛繁星此舉應是重造生氣。你隨我往前走,便知我意。”


    洛黎怕他跟丟,扯上他衣袖往前,黃沙漫漫,不見頹勢,卻聞遠處潺潺流水聲愈來愈近。


    寒東宇忍不住問:“我是不是幻聽了,怎麽有流水聲?”


    “是有水聲,乾坤八卦陣可不是一般的陣法,是以伏羲八卦為基礎,依眾妙山的靈氣輔助,布下此陣。別看這兒如今是沙地,興許百年之前是大海也不得知。若沒猜錯,這是要重聚風水之象。”


    寒東宇聽得一知半解,他不喜這些陣法卦象之事,了解甚少,“嗯”了聲,繼續跟著走。


    ——嚶嚶怪,這陣法著實有趣。


    ——是嚶,此陣需依山水之勢,條件苛刻,布下此陣那人嚶,對八卦之法定是信手拈來,玲瓏也是頭一次進這乾坤八卦陣嚶。


    ——未想洛繁星倒也有兩下子,你方才可有見青也劍靈?


    ——有嚶,靈慧極高,也已凝形,是高階器靈。


    ——這把劍的年歲怕是比你我想象的都要久遠,靈萬年凝形一次,他這般模樣,你覺得是凝形幾次了。


    ——至少三次嚶。


    ——你都凝形七次,怎麽還不如他?


    ——那是玲瓏其中凝形失敗了一次嚶……後又被封印至百妖界,能有如今成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嚶!


    ——嗯,你說了不起就了不起吧,反正我不是靈族,不懂。


    ——哼嚶!


    玲瓏有些不開心,化形失敗的舊事本就是他痛處。若不是當時他替前主人擋害,又怎麽會讓這個丫頭片子笑話!


    他越想越氣,不再理她。


    寒東宇背著水木走的很慢,又遇風沙,再加上洛黎對八卦陣法不甚熟悉,走了幾次錯路。


    二刻後才走出風沙,眼前一亮,這裏哪裏還有剛剛來時的樣子。


    不遠處石山拔地而起,前有平坦沙地,水環而擁,沙地處一方土攏,青色不規則的石碑已經刻好。


    洛繁星與弦落已著上白衣,回首見她二人出了沙陣,還掛著清淚的麵龐顯露些許詫異。


    洛黎徑直上前,表明來意,“我來給道長布陣驅邪。”


    “驅邪?”


    “前幾日幽冥界門大敞,道長已被穢物纏身。若不如此,恐會屍變,甚至玷汙道長遺體……雖不是長久之計,卻也並無他法。”


    “你怎麽看出來的?”


    “你問青也。”


    洛繁星佇立片刻,恍然頓悟,走來拜而再拜,頗為莊重道:“方才一番言論是我乘口舌之快,你我相識也不算短,切勿介懷,另外妙爹之事有勞你了。”


    洛黎思索片刻,決定以實相告,“我也並不是布什麽驅邪陣法,隻是禁錮陣罷了,若不如此講,恐你不允。驅邪亦需尋淨化穢物的靈寶才可,可如今我並沒有如此寶器。”


    洛繁星幾乎是脫口而出。


    “找來奎古珀不就行了?”


    她眸色一亮,“你知道奎古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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