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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三,雨。


    巡查院的地牢裏,禮院主事章裘坐在木椅上,手腳被粗繩牢牢捆住。他本就瘦,如今一身單薄囚服,顯得他跟個紙片一樣。


    祁沐蕭坐在他麵前的木椅上,一言不發。


    地牢天窗外雨聲不斷,裴桓覺得此處太過昏暗,點燃一支蠟。


    “沐王爺,章裘素來與您無冤無仇,藏畫閣失竊是我主使,目前證據確鑿,就不勞您再動刑了吧。”


    “動刑就不必了,本王隻是有件事想問章大人。”


    “階下之囚,哪敢稱大人,王爺但問無妨。”章裘方才鎮定自若的神態,在見到祁沐蕭手中之物後,蕩然無存。


    震驚之態被祁沐蕭收入眼底,他問:“此物從何而來?”


    “草民不知。”


    “喂他服下。”祁沐蕭遞給裴桓一支小藥瓶。


    “哈哈,沒想到一向破案神速的沐王爺以毒相迫來辦案的,章某人自知難逃一死,王爺就是扒了我的皮,也得不到想要的,還是省省吧。”


    祁沐蕭不言語,半刻後,對麵座位上的章裘冷汗浸透囚衣,全身痛苦地扭動起來,他咬緊牙關,忍耐道:“你喂老夫吃的是什麽?”


    “神魂草,此物難尋,不是毒藥。”


    蘇賢先前為了感謝他這個半路師叔主持婚禮,曾主動提出幫他煉藥。祁沐蕭把先前從外祖父那裏拿到的神魂草讓他製成一小瓶藥丸。蘇賢一見是神魂草,來了興致,調配了輔藥提高藥效,愣是多煉了小一半的丹藥給他。


    隻要一小顆,想知道的都會知道。


    “這官窯的東西,還有這裏麵的丹藥是誰給的?”


    “不知此為何物……”章裘此時痛的頭暈腦脹,還存一絲理智,指尖狠狠地攥緊扶手。


    祁沐蕭沒再說話,默默地等著眼前這人從流冷汗,到最後咬破嘴唇滿口是血地低吼。


    心裏卻想到他那個不爭氣的胖兒子,這種東西都敢隨便送人!


    忽而想到先前洛黎飲下的那碗神魂草茶,可是煮了三片葉,頂上三顆這藥丸,她卻還能在一眾人麵前泰然自若地做完荷圖。


    有靈妖血脈的果然不同凡人。


    章裘再怎麽說也隻個普通人,不一會兒,祁沐蕭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巡查院的正廳裏,裴桓不解地問:“主子,這靖王怎麽和虞妃扯到一起的?王文生手中的藥竟然是虞妃煉製的。”


    “靖王母妃是渝州將門夏氏嫡女,性格剛烈,多年前早逝,我也隻是知道這些。


    如今從章裘口中至少知道了兩個關鍵信息,一則,靖王的確是這藏畫閣失竊案的背後主謀,二則,靖王與虞妃有私下聯係。


    可所有人都忽視了更重要的一點,藏畫閣失竊是因於騫死在藏畫閣內才暴露出的,父皇隻關心追回失竊畫作,卻沒關注於騫死於何人之手。”


    “主子所言極是。”裴桓想到於騫,腦海中就浮現那夜所見慘狀,他沒來得及去現場,隻是在仵作那盯著驗屍。


    巡查院的唐誠是個經驗豐富的老仵作,那夜見到於騫被一分為二的屍體都愣了好久,口口聲聲道著“妖、妖……”似乎也是被嚇到了。最後喝了兩碗酒,才敢下手檢查那些流出來的內髒。


    “於騫是寒東宇手下竊畫者官別最高的人,所以靖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殺於騫者的目的目前並不明朗。原因有三,一,於騫所拿的畫作是行凶者所求;二,行凶者知道於騫竊畫,想捅出這件事;三,行凶者想取代於騫位置。”


    “屬下查明,於騫孑然一身,並無什麽親屬,唯一關係密切的就是曾經的書畫師父——劉君,他已在五年前過世。”


    “於騫之死,可以先放放。對了,寒東宇的身份你調查的怎麽樣了?”


    “回主子,醜回報,寒東宇原名韓宇,是梁州滋城富甲一方的糧商韓氏的私生子,其母冉七七曾是當地才女,二人當年風韻過往也是轟動一時。冉家書香世家,因此蒙羞,執意將女兒低嫁給了東海之濱的一位修士,後冉七七逃走,銷聲匿跡。”


    “修士?”


    “冉家許是為了懲罰冉七七,將她嫁給了千雋派的道門門主宣謝。”


    “那個不知廉恥的色老頭?”祁沐蕭對宣謝之名再熟悉不過,這人是東海之濱出了名的斯文敗類,荼毒千雋峰新進弟子,十二年前被東海之濱仙門首席白靖逐出東海,如今這段往事被當作反麵教材警示修士。


    裴桓頷首,他在東海之濱生活十年,又怎麽不知道宣謝的大名,“想他也是受了不少罪,可又怎麽當上了名揚九州的聚寶閣閣主?”


    “待他能說話了,我們一同去問個明白。”


    ……


    ……


    沐王府一處廂房內,洛黎在寅,卯,辰,巳,四名暗衛注視下,正在給寒東宇喂藥。


    “真是的,他都成這個樣子了,病秧子還安排四個人看著,真是有病。”洛黎小聲嘀咕著,看著眼前寒東宇一副神魂離體的樣子,更心塞了。


    這事怪她,剛剛腦子不過事,把那晚打鬥的事跟他講了。


    寒東宇今日醒了,前胸被鬼鎖穿過的地方依舊疼痛不已,無法動彈,想動嘴,可嗓子突然不能說話。


    進來的丫鬟想喂藥,他手無縛雞之力,又處在陌生環境,寧死不吃藥,寅是沒辦法了才去把下值的洛黎叫來。


    寒東宇見到她第一件事,就是問事,可嘴巴不能動,隻能用手指慢慢在她手心寫出來。


    待洛黎搞明白後,一五一十的告訴他,那兩人其實是殺手裝扮的。


    然後寒東宇就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洛黎這才想起前夜他在遠處高聲喚的應該是“娘”。


    “喂,我收了你的錢,就要保證你十日不死,你可別想搞死自己,然後把錢要回去啊,那些金珠不同銀票,可不好燒給你。”


    寒東宇側睨,若是他現在能動,一定錘她!


    洛黎見狀,莞爾一笑,“還行,人沒死透。”


    她完成任務,端著碗正要離去時,袖口一緊,是寒東宇拽住她袖口。


    洛黎正欲張口問他幹嘛,此時祁沐蕭領著張大夫進來了。


    祁沐蕭看她二人牽牽扯扯,目光冷冽如寒冰,“你在這做什麽?”


    暗處的寅心中懊惱,自己八成要倒黴了……


    (關聯章節:神魂草——參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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