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黎再睜眼時,見到了不熟悉的床幔,餘光看去,祁沐蕭正合著眼坐在床邊,身後倚著床,似乎是睡著了。


    不難看出他一臉疲憊,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洛黎舔了下幹裂的嘴唇,丹田之處一陣陣刺痛。


    糟糕,傷口可能裂開了……


    她勉強支起身子,瞅了眼右腹,傷口無礙。她掃視屋內,典雅古樸的擺設,一扇紫檀雕花白玉屏風,側麵的衣架上擺著男子的外衣,牆上掛著兩把佩劍。此處除了祁沐蕭,沒有別人。


    屋外瓢潑大雨,下的正歡。


    這是祁沐蕭的房間?


    她剛剛昏迷前明明聽到了二師兄的聲音,莫不是她讓那霹靂彈炸傻了吧?


    洛黎動了動腿,打算下床。祁沐蕭淺眠,聽到動靜睜眼看到她正欲穿鞋,一把給她按住。


    她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祁沐蕭這一按,她直接仰倒,捎帶祁沐蕭也向前一傾,他壓上來,相視而對。


    祁沐蕭猛地起身,輕咳了一聲道:“你要去找賢大夫?”


    “王爺怎麽知道二……賢大夫的?”


    祁沐蕭眼底忽明忽暗,把她雙腿抬上床,給她擺好,道:“你躺好。”


    洛黎沒受過、也沒想過他能這樣屈尊伺候,腦子卡住不動了,乖乖躺平,像一條鹹魚幹直挺挺的。


    他猶自捏起洛黎右手,見她本能的抽手,他施力,便讓她掙脫不得。一刹間,掌心處一股溫熱純精的真氣從她手掌湍湍不斷地湧入她將要氣盡的丹田之處。


    她氣竭的身子貪婪的吸收著這渾厚的真氣,一盞茶過後,她腹痛消失,丹田中運轉的真氣遊走在她奇經八脈,所到之處修複著她受損的經脈。


    “王爺,停下吧……”洛黎看著祁沐蕭額頭冒出的汗珠和幾近透明的臉,想要製止他。


    祁沐蕭沒看她,薄唇一動,狠狠道:“不讓讓本王與你同歸於盡,就老老實實躺著閉嘴。”


    洛黎不敢造次,隻得承了他這份恩情。


    祁沐蕭這次輸入真氣後,發現她的傷又惡化了四五分。剛剛她昏厥時,他已渡了些真氣,雖然她七竅流血看著嚇人,可當時明明隻是丹田氣竭,並無大礙。


    可如今,他再探查,卻驚覺她經脈受損嚴重,再晚一些渡氣,就是他師尊在場也無回天之力。


    他從未見過如此怪事,不由地皺起眉頭。


    這重傷,怎麽來的?


    一刻後,祁沐蕭瞧著洛黎紅潤起來的小臉,鬆開手,對洛黎說:“你自己調息下,不可逞強。”


    洛黎默了默,起身打坐。


    他自己坐到床邊一角,閉目調息。


    過了一會兒,祁沐蕭恢複了些,責備道:“花拳繡腿也來逞強,不知死活。”


    洛黎收功,眼角泛酸,卻也強忍著抬頭,道:“當時情急,我也是逼不得已……裴英和那個暗衛,還有府內的其他人傷勢如何?”


    祁沐蕭的臉色沉了下來,看樣子很不好。


    洛黎想到當時自己的手浸在暗衛傷口中,還有那消散的瞳孔。


    怕是……


    洛黎起身,要下床去尋裴英,誰知道祁沐蕭又一把給她按回床上。她試圖掙開,不知是自己消耗真氣過度還是祁沐蕭力氣大,絲毫掙脫不開半分,糾纏片刻,她放棄抵抗。


    他傾著身子,盯著一臉焦急地洛黎,厲聲道:“本王現在命你休息,給我好生躺著。”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們……”洛黎再次要掙紮起身,卻被按的死死的。


    “那是他們的任務。你忘記你的了?九堂堂主,明日就是你唯一的機會。”他態度強硬,不容反駁。


    洛黎清明的眸子裏要竄火,杏眼怒睨,“王爺就知道九堂堂主之事?人命關天,王爺如此損耗真氣救我,莫不是就為了讓我明日能去參加複試?”


    祁沐蕭沉著臉,輕哼一聲:“不然呢?”


    洛黎讓他這句頂的漲紅了臉,“冷血!無情!祁沐蕭你快放開我!”


    祁沐蕭沒退讓,繼續道:“本王答應過你護你周全,他們如今為你傷了,是因本王吩咐,與你何幹?你若內疚,就好好休息,明日兌現你的承諾。”


    洛黎生氣,不理他,把頭別去。


    祁沐蕭怕她再亂動,索性點了穴。


    臨走時,他幽幽道:“裴英和暗衛都撿回一條命,你不要多想,休息吧。”


    洛黎現在又不能動,也不能說,逼得她心火燒四竄,卻也無可奈何。悶聲嗚嗚了幾聲,側眼目送祁沐蕭離去。


    片刻外麵傳來他的聲音,“清畫,去伺候洛姑娘洗漱。”


    “是,王爺。那奴婢把姑娘的衣物也取到竹苑?”


    “嗯。”


    “王爺,裴大人說王爺沒有用膳,奴婢擅作主張準備了些小菜,王爺要不要用一些?”


    “放到廳裏吧。”


    “是,王爺。”


    洛黎躺在屋裏,聽到這些隻言片語,不一會兒,清畫帶下人拿了些衣物和熱水進屋了。


    祁沐蕭囑咐過清畫洛黎的情況,清畫進屋後和其他幾個婢女手腳利索給她剝了個精光,幾人拿著溫布幫她擦拭。


    洛黎羞的恨不得鑽到床縫裏,睜眼看到她們更心煩,索性閉上眼,心裏問候了祁沐蕭他祖宗十八代。


    正當她正問候祁沐蕭他爹的爹的爹的爹的爹的爹的時候,頭部那種被蟲蟻啃蝕的鑽心之痛再次襲來,痛得她咬住下唇,額頭布滿冷汗。


    清畫察正好擦到她發紅的傷口處,查覺到異樣,輕聲問:“洛姑娘可是哪裏有不適?”


    侯了一會兒見她沒有應聲,招呼其他人繼續幫她擦拭身子。


    洛黎凝神頂住這疼痛,痛著痛著,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屋外依舊大雨傾盆,屋子的燈已經熄滅,外麵天未亮。


    她嚐試動了動手指頭,發現穴位已經解開了。此時頭也不疼,肚子也不痛,她自覺無恙,起身抹黑找到衣架上的衣物,胡亂的套上,又躡手躡腳摸到窗口,剛支起窗戶,外麵好巧不巧地落下一道驚雷,照出一個鬼影。


    “啊!”眼前鬼影差點給她嚇撅過去。


    祁沐蕭站在窗外回廊處,身後的雨水滴答滴答如線垂落,“不聽話?”


    “嗬嗬,睡不著,開窗透透氣而已。王爺您怎麽在這兒?”


    洛黎心想:這混蛋一直在這盯著她?


    “本王路過罷了。”


    “去看裴大人?”洛黎瞧到他手上的兩把油傘。


    祁沐蕭沒做聲,默默地歎了一口氣,丟下一句,“要看裴英就隨本王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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