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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七公國,澹臺君言尋不得月神半點蹤跡,但她心裏隱隱能夠感覺到,月神還活著。


    十三月的冰天雪地,十四月的寒冷蕭瑟,不知不覺,盡皆踏過。澹臺君言第一次體味到,團圓夜晚孤寂一人的淒涼。


    她去過月神莊,那裏隻剩下九龍逆天大陣,宛如守著一座空城。她找過暗香閣,可即便她亮出自己身份,也尋不得月神半點兒消息。


    當日月神被「西嶺千秋」接走,可澹臺君言再去查探,竟沒能查探到任何蛛絲馬跡。究竟是時日太久,痕跡被風吹去,還是在當時,便有人抹去那行蹤?


    愈是如此,澹臺君言反而心安,她堅信,月神一定藏在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等著她去找他。


    那,她便去找他,無論要等多久,無論要走多遠。


    二月春風冷,澹臺君言一人一馬行走人間,春雨不期而至,她正要撐開紙傘,忽然在曠野之中看見一座孤亭。


    亭子破舊,但能遮風擋雨,澹臺君言便縱馬疾馳。


    不多時,便來到亭子邊上,卻又駐足。


    方才細雨濛濛,倒是沒有瞧見,這垂下竹簾的亭子裏頭已經坐了四人。


    亭子裏的三人抬頭去看澹臺君言,唯有一人穩坐:「既然到了,怎麽不進來呢?」


    說話間,他還在擺弄手裏的四方長牌。


    澹臺君言聞言,掀開簾子走進亭中。


    她方才便已聽出,說話之人乃公輸雨的師父仸哫,而這亭中的剩下三人,她也識得其二。


    「度半前輩,淩少俠,不知這位,怎麽稱呼?」


    唯一不曾見過那人,清瘦如竹,氣質儒雅,看上去,與淩無邪年紀相仿。


    「叫我老魔童便是。」卻是語出驚人。


    老魔童在炔月樓死於月神劍下,化為一攤血水,此事澹臺君言如何不知,而今,她卻麵不改色,隻說:「原來是老魔童前輩。」


    「無邪,你不是不愛玩四方長牌麽,你且下去,讓逍遙界主來玩玩吧。」琴君度半揮揮手,令淩無邪讓座。淩無邪當即站起身,讓出自己的位置,還留下十幾片四方長牌。


    這四方長牌與澹臺君言慣常玩過的長牌並不相同,但她也通曉規則,此時拾起那十幾片四方長牌,細細看來,麵露苦笑:「淩少俠的運氣,實在是……」


    「未必是淩無邪的運氣,或許是逍遙界主的運氣。」仸哫語帶玄機,輕輕鬆鬆將這一局贏下,澹臺君言陪著三人玩了三局,三局盡輸。


    第四局開始,四人輪番抽牌,澹臺君言看著手裏對不得、連不得的長牌,心頭壓抑,等著好運,好運卻始終不來。難道,她自以為天資無雙,卻原來連牌局都不能得勝一回麽?


    「當年,鍾離月前輩,實乃千年之間唯一奇女子。」


    抽牌結束,又是仸哫率先出牌,他看著澹臺君言手裏的長牌,看著澹臺君言始終沒有出牌的機會:「她一生癡迷武道,最終成就武林第一人,實則,她那奇巧的發明,才是最叫人折服的。便是這四方長牌、那方城雀牌,簡簡單單的小玩意兒,卻含著無數樂趣。」


    澹臺君言盯著手裏的長牌,實在想不出破解之法、得勝之法。


    「鍾離月前輩之天資卓絕,千年以來無人能出其右。當日她與三位當世智者擺下這長牌局,十局之間,不曾一敗。和尚原以為,逍遙界主好歹能得鍾離月前輩七分之才,今日看來……」


    「啪!」


    澹臺君言忽然將手中長牌盡數放下,隨後,又重新拾起,眼中卻顯出星光,越來越亮。


    困於局中,便永無解脫,破局而出,再來看,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想贏,何難之有?


    第四局,澹臺君言勝。


    第五局,澹臺君言勝。


    第六局……


    直至第十局,澹臺君言全勝。


    「累了累了,乏了乏了。」老魔童將手中最後剩下不曾打出的長牌放在桌上,當即閉目養神。琴君度半也不說話,隻神色溫柔地看著他。


    仸哫適時開口:「如今看來,和尚倒也沒錯。逍遙界主,實則千年以來,天下第二奇女子。」他修佛家武學,念佛家經文,卻不尊佛家規矩,酒肉穿腸過,生的膀大腰圓,肥頭大耳。即便此時,也能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拿出香噴噴的豬肉來吃。


    「天下第二又如何?」澹臺君言看著仸哫:「終究沒有前輩活的恣意逍遙。」


    「那是你自個兒困在那情網裏。」仸哫邊吃邊開口:「不如你隨和尚剃度,進我佛門,再不管那紅塵紛亂,豈不是真正自在無雙!」


    「前輩說笑,君言終究是凡塵俗子,比不得前輩豁達,是真正佛家大師。」澹臺君言苦笑。


    「切,我算什麽大師。」仸哫將手裏的肉吃幹淨,隨意地用發亮的衣裳抹抹手。「要說真正的大師,我隻服鍾離月前輩。」


    千年之前,佛家紛亂,鍾離月以一己之力,與眾佛鬥法,將他們鬥的服服帖帖,最後天下佛家一統。可鍾離月,卻是真真切切紅塵逍遙客,哪裏曾入過空門。


    聽到鍾離月的名字,澹臺君言久久無言。


    那位千年之前的傳奇女子,一生最出名的徒弟便是月神與鍾離仙,月神開創月神莊,鍾離仙立下鍾離閣,傳承千年,而今,卻再也不見。那個與創莊先祖同名的不肖子孫,而今也不知所終。


    「逍遙界主在想什麽?」仸哫大大咧咧地問。澹臺君言便答:「前輩不是知曉麽?」


    「你心裏頭,還念著他?」仸哫看著澹臺君言,目光灼灼,不像什麽出家人,倒像是紅塵客。


    「自然。」澹臺君言迎著仸哫的目光,不避不移:「若能得見,我便與他一世相伴,生死相守。」


    「唉,和尚若是幫了你,也不知他日遇著逍遙關山那老兒,是吃一頓酒還是挨一頓揍。」仸哫嘆息一聲。


    澹臺君言的語調終於有了變化,聲音微微顫抖:「前輩知道他在哪兒?」


    「和尚不知道他在哪兒,但和尚知道,有個人一定清楚。」


    「前輩,告訴我他是誰?」澹臺君言急了。


    梅花山的梅花盛放,吸引了許多攝影愛好者前來賞梅拍照,此時,就有一位老者,在夜幕中拍攝與白日不一樣的梅花,直到內存卡再一次被填滿,老者才收拾工具,準備離開。


    不等他動手,就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衝過來,替他背著器材。


    「小理,等回去,你教我用電腦傳照片,我要把照片傳給李紅軍那個老東西。」老者雖然一頭銀髮,身體卻硬朗,走路的時候背挺的直直的。


    「那老東西,還騙我說小昱沒女朋友,今兒被我瞧見了吧!嘿嘿,我還給他們拍了照片,看那老東西怎麽和我解釋!」老者像是發現了小夥伴秘密的孩童,頗有些沾沾自喜,被稱為小理的小夥子無奈地笑。


    副駕駛座位上,吳晗抱著一袋鬆子正在啃,李昱扭頭問她:「猴子也吃鬆子?」


    「哇,666,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是猴子?」吳晗不禁佩服李昱,她今天又沒變身又沒使用技能,李昱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往石獸身上爬的時候,行動特別麻溜。」李昱說出自己的證據。


    「厲害厲害!」吳晗豎起大拇指,她今天爬了石獸駱駝,它最高的地方接近四米,可她往上爬的時候,完全沒有在意這些,三兩下就爬上去了,原因無他,正是因為她隨機到的英雄是齊天大聖孫悟空。這位存在於神話和虛擬遊戲中的英雄,依然保留了天生的「猴性」,最愛攀援登高。


    再丟幾顆鬆子進嘴裏,吳晗回答:「猴子應該也吃鬆子吧,指不定哪個猴子就愛爬鬆樹呢……」


    如果韓一珂早一點兒打電話,大概李昱和吳晗真的會過去看望疏十四,但是,並沒有什麽用,因為吳晗隨機到的英雄並沒有治療的能力。不過,意外之喜是,葉珸陪著韓陪陪去了。


    葉珸擁有光之力,守護之力,當他看到疏十四和疏小七的體內居然縈繞著淡淡藍色與綠色、黑色混雜的奇怪物體時,他嚐試著使用自己的力量來驅逐它們,結果,成功了。


    那些奇怪物體從兩兄弟體內離開,然後逐漸消失於無形。


    疏小七醒來時,葉珸和韓陪陪已經走了,他從床上坐起來,覺得全身都很舒服,就是肚子很餓,好像很久沒吃飯了。


    「老哥,我餓!」大叫出一聲,他還以為自己正在家裏過周末。


    疏十四被他叫起來:「吵什麽吵,餓了就自己泡麵!」


    再揉揉眼,發現周圍的環境完全不對,什麽情況?


    負責檢測兩人情況的小夥子走進來:「小七,十四,餓了麽,走,跟我去吃飯。」


    此時此刻,韓一珂、疏叔和其他生物人研究員正在開會,會議的主題,是關於確定「四號目標」。


    葉珸的行為很隱蔽,但被忠於數據的儀器全程記錄,那些肉眼看不到的東西,儀器自有特殊的識別方法。


    「我就真是覺得奇怪,最近怎麽了,到底是外星人入侵還是地球人基因開始變異了?怎麽一個個的……」疏叔放出一張一組傳回來的照片,照片中吳晗、李昱、韓陪陪和葉珸四人並排站立,「一二三四,跟說好了似的,全不是正常人……」


    「人家好歹救了你兒子兩次……」趙根坐在下麵,忍不住替這幫「非正常人」說話。


    本來沒發言的韓一珂憋不住了:「還說呢!我就這麽兩個寶貝兒子,沒招誰沒惹誰,怎麽一回兩回的程序變異,都讓我兒子趕上了?他們多無辜啊,平白吃苦受罪,憑什麽啊?」


    到學校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不過靠近北門的三食堂還亮著燈,吳晗吃了一路零食也沒吃飽,拉著李昱去吃飯。


    點了兩份麵,吳晗和李昱坐著等,這時候她想起來一件事:「對了,鯉魚,我爸要過生日了!」


    嗯?李昱疑惑,晗晗是讓他給「未來老丈人」送禮?


    「多少歲生日?」李昱決定打聽清楚,如果是整壽,送份大禮也應當。


    吳晗伸出四根手指:「四十!」


    「我跟你說,我爸的生日,可稀缺呢,經常過不上生日!」吳晗這麽一說,李昱就明白了,「叔叔的生日是2月29日?」


    「不僅如此哦!」吳晗給李昱講述自家老爸「倒黴」的生日經歷。


    「我爸陽曆生日是2月29日,農曆是大年三十,本來吧,農村都是過農曆生日的,可是農曆臘月有時候月小,就沒有三十,想換成陽曆吧,可2月29四年才出來一次……比如說去年,我爸就農曆陽曆生日都沒得過……」


    最後,吳晗做出總結:「還好我爸並不在意這些……」


    嗯,這話我怎麽接?李昱鬱悶了,然後,他心裏開始想該給「未來老丈人」送什麽禮物才合適。


    人間事,大多禍福相依,疏小七看上去是「受了苦」,可實際上,他完全是昏迷狀態,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可回到家,卻被李紫鳶好一通關心問候,他真就能裝作受了千萬般苦楚的樣子,賺得李紫鳶許多心疼,甚至還掉了幾滴眼淚。


    「還好,還好叔叔知道你家人號碼,不然……」說著說著,李紫鳶又要哭了。


    「二鳶,別哭,我會心疼的……沒事啦,有二鳶這麽愛我,我可捨不得死啊!」疏小七把李紫鳶弄哭了才開始哄。


    疏十四坐在離疏小七不遠的地方,一邊壓製身上冒出的雞皮疙瘩一邊反思: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是不是因為嘴太笨了?


    疏叔和韓一珂都畢業於北石大學,李令人是比他們低幾屆的小學弟,讀書時代,他們的關係還不錯,當時李令人和金絲娜談戀愛,他們都是知道的。


    可惜後來……


    「二鳶,等暑假到了,我去北石找你好不好?」新學期才開始,疏小七就開始謀劃著名暑假該怎麽過了。「我爸媽天天忙天天忙,都沒空帶我出去旅遊,我去找你,你給我當導遊怎麽樣?」


    疏十四本以為,疏小七後麵還會加一句「我都沒去過北石」,沒想到,這傢夥還有一丁點兒誠實的品質,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前些年,哪個假期他不是天南海北地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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