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塊,沿了山坡,滾落下來,從山頂到山腳。若大若小,大的如同竹簍,小的有如木盆般大小。


    “不好。”冠鬆奔到山腰邊一看,另一側的落月山上滾動著翻騰著的大小石塊,紛紛地衝擊向了開化村的村落房屋。


    石塊隆隆作響,聲勢浩大,還和著虎嘯天的大笑聲,他恣意地叉著腰,大聲地哈哈笑著,好像這開化村落了個七零八落方才遂了他的心意。


    “不好,要擋住這些石頭。這樣下去,要鬧出人命的。”冠鬆焦急地看向了冠峰等人。清衝聽聞了,沒有說一句話,拿著巨斧就砍向了翻滾的一些大石塊,石塊的速度稍微減慢了些,個頭也變得小了,可是這去勢已定,實在不是一個人的力量可以阻止的。


    那虎嘯天一看,幾個點騰跳躍,幾個健步就到了清衝旁邊,劈手就要奪過清衝手中的斧頭。清衝既要躲避石頭的衝擊還有堤防虎嘯天的偷襲,身形明顯地緩慢了很多。


    “大家一起上,幫忙。”冠鬆一聲令下,大家紛紛加入了擊散石塊的行列之中。


    虎嘯天一拳難敵四手,顧得了這邊,就顧不了那邊。又見這石頭成群結隊,勢不可擋,就算能擋得了一時,也改不了這結局。這些石頭,將砸落在茅草屋的屋頂,滾過人,牛羊的身上腳邊,沾上草汁和鮮血。石頭也將會變成一塊紅一塊綠,好像自己七彩斑斕的內心。而這些,還隻是開場戲曲!想到這裏,虎嘯天閃身躲過石塊,跳出了石頭大軍中,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一旁看著冠鬆等人忙得不可開交的好戲。


    坍塌的落月峰頂,滾落的石頭從山頂到山腰,從山腰到山腳,滾落的速度極快。冠鬆等人沿著山坡拔腿就追,追上就是幾劍幾刀,奈何人力有限,腳力跟不上這滑落的速度。


    石頭從他們的身邊經過,又以極快的速度衝刺而下,壓過草堆,碰到樹木的阻攔,不平整的山地,石頭或者繞行,或者蹦跳,卻是不改初衷,仿佛帶著必死般的勇氣,衝入敵軍大營。


    冠鬆等人喘著粗氣,無奈地站在了山腰,隻好看著開化村毀在了這時節。


    可是,很多事情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老天最公正。


    或者是顧念到了那麽多條的性命,石頭在砸到開化村的瞬間,又偏離了位置,整齊地滑落到了開化村村東房子的兩邊。那些石塊好像人手所堆一樣,整整齊齊地壘高成了兩側的石牆,石牆就緊挨著開化村。


    冠鬆等人看到這裏,開心地大呼起來。


    虎嘯天卻一反常態地沒有任何的聲響,隻是喃喃地說道:“難道,他還在這開化村?不可能的,開化村落後閉塞,要什麽沒有什麽,他怎麽呆得住。”他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你是不是在奇怪?還是在懷疑?懷疑我在這開化村中!”講話的是六娃。


    冠鬆等人咋見突然出現的六娃,心中猛然一驚。聽六娃語氣,他應該是這虎嘯天的舊相識,怪不得要引著冠鬆等人來到山洞之中,又拔走旗幡破壞溪流的結界,應該就是為了放虎嘯天出山洞。


    可是他為什麽要放虎嘯天出來呢?


    冠鬆等人心有疑惑,卻不好問什麽。而虎嘯天也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拿眼睛一直盯著六娃,好像要用自己的眼神深深地在六娃的身上盯出個血洞。


    空氣好像停滯了片刻,再開口的依舊是六娃,“你不認得我了嗎。”六娃的手晃過了自己的臉龐,又抖了抖自己的身體。這不是一個壯年人,而是一個白發白須的老頭子。


    “樸老頭兒,我正要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虎嘯天驟然發聲,聲音竟然有一些喑啞。氣勢上也微弱了許多,很明顯,樸老頭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而自己,連樸老頭放自己出來的用意都不明白。


    “你知道,為什麽,會放這幾個少年進去,然後誑了你出來?”樸老頭倒是一個直爽的人,有什麽說什麽?


    “不知道。”虎嘯天回答得格外真實,兩個人都是有一說一的人兒,絕對不是有話拐了說,歪了談的人。


    “我知道你肯定要來找我,我倒是先讓你來找我了。你在暗無天日的山洞一住十幾年,可還愉快?”樸老兒講話開始有了些諷刺的意味,他頓了頓,“很多不好的事物,注定了要扼殺在萌芽狀態,我不介意拔苗助長。”樸老頭發狠了。


    他的右手一甩,兩個黃金圓環出現在了手臂上。他轉動自己的手腕,圓環轉動越來越快,終於飛甩而出,他兩手朝著虎嘯天一伸。虎嘯天猝不及防,被圓環擊中了胸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灑在了泥土之上。


    樸老頭收回圓環,又套回了手上。他輕鬆自若地說道:“怎麽樣?我這幾年的功力有進步吧,倒是你,怎麽這樣子的虛弱,碰一下就吐血了呢?”虎嘯天皺了皺眉頭,用手擦去嘴上的血跡。剛站好,那黃金圓環又一番擊中了他的膝蓋,虎嘯天的雙腳一軟,頓時跪倒在地上。


    “雖然有十多年沒見麵,可是也不需要行這麽大禮,你知道悔過就好了。”樸老頭親切地伸出手,拉扯起虎嘯天。


    虎嘯天虯須大漢,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冷嘲熱諷,不由反手一把抓住了樸老頭的手腕,對著樸老頭的臉龐就是一陣大吼,連帶著他的臉龐都扭曲了。慢慢地化作了一個老虎頭,張口就要咬向樸老頭。


    “正等著呢。我好心拉你起身,你竟然敢暗害與我。”


    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樸老頭瘦弱的手臂一揮,狠狠地砸在了虎嘯天的肚皮上。他的手又一個掙脫,取出圓環往前一遞送,圓環就卡在了虎嘯天的血盆大口上,他又一用勁,磕掉了虎嘯天的牙齒,隻剩下他滿口的鮮血不住地和著口水流淌到地上。


    虎嘯天雙手連忙刦扒拉自己口中的圓環,可是樸老頭並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他的手肘狠狠地頓在了虎嘯天的肩膀上,頓時把人打得撲倒在地。樸老頭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了一根繩子,把虎嘯天反手綁好。手上一用勁,把虎嘯天提了起來。手又往虎嘯天口中一掏,圓環帶著血水被取了出來。樸老頭一臉嫌棄地把圓環放在虎嘯天的衣服上擦了擦,收了自己的法器。


    冠鬆等人正不明所以,不想這虎嘯天才自由了幾分鍾,又被綁了一個結實。


    那樸老頭又從懷中拿出一張符咒,貼在了虎嘯天的額頭上,虎嘯天慢慢地化作了一顆圓珠,被收了去。


    冠鬆等人見了,正想問個究竟。那樸老頭卻是哈哈笑了幾聲,“幾位少俠,這虎嘯天乃是老虎成的精怪,看你們都沒有個坐騎,這圓珠就送了給你們吧。”說完,樸老兒把圓珠遞給了清衝,就要離開。


    “可是,我們並不會這打開這圓珠,讓虎嘯天認主的本領。”冠鬆問道。


    “諾,因為你們要破這十九陣,落月峰滾落的石頭,如果能一一搬回了這山頭,這山頭上,圓月時分,風吹過石頭,落月峰複原如初,這虎嘯天也會認主。”樸老頭指了指山下的石頭堆。


    “這虎嘯天個性剛強,從不稱自己是妖怪,說自己是山神,他又怎麽會認主呢?”冠鬆說道。


    “而且,他救了我們出山洞,我們沒有辦法像對待畜生一樣對待他。”紮髻童子的聲音低低的,其他人也是連連點頭。


    “這有什麽,真是不知道好歹。”樸老頭好像有些動氣,清衝見了,一把把圓珠扔到了樸老頭的手上,卻又立馬拿了回來。


    “你做什麽?”樸老頭問道。


    “是不是認主了,可以要求他做任何事,包括做坐騎。”清衝問道。


    樸老頭點點頭。


    “好吧,謝謝你了。這圓珠我們就收下了。”冠鬆搶著說,他和清衝相對而笑。


    六人下了落月山,回到了開化村中。卻見到村長和六娃正站在村東頭的那兩間房屋麵前。


    “村長,你找我們有事情嗎?”冠鬆上前一個作揖。


    村長點點頭,“落月峰真的塌了,想來是你們造成的。你們要打理一下這山體,如果出點什麽事情,是要出人命的。”村長說得有些焦急。“想著你們也隻是為了破案,怎麽會造成這山體崩塌呢?”


    冠鬆連忙陪了不是,對於原因,卻沒有具體說明。


    “我也是不管了,幸好這一次,對開化村村民和房屋都沒有影響。”村長又絮叨了幾句,也就帶著六娃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六個人或抬或扛,背著石頭往山上行走,還要登上山頂。除了勞累兩個字,還能說什麽呢?顧不上看風景,隻是每天風塵仆仆地上下在落月山上。大部分的體力都消耗在了登山搬石頭上,想法也慢慢地少了,晚上卻是難得的清明,終於也能發發呆,看看星星了。有時候,沒有想法和念想的時間,才稱得上是真正的休息吧。累了,睡得也是很香,天亮自然醒,天黑了好看星星,生活簡樸,日子單一。


    開化村的一些村民在農作之餘,也過來幫忙了一起。


    終於一個月後,石塊都已經堆在了落月峰上,連一些石頭的碎末都掃了起來,抬到了落月山。


    這一天,也是一個月圓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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