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邀請艾文去酒吧。


    關於詹姆斯的過去,艾文曾經聽瑪麗陸陸續續講起過一些。很多年前的詹姆斯,是個性格開朗的少年,有著一群朋友,幾乎日日不歸宿,天天泡在酒吧裏。少年時代總是帶著任性與叛逆的,瑪麗見過許多這樣的孩子,隨著年歲的增長,有了家庭的責任,便漸漸變得沉穩起來。瑪麗在等著詹姆斯長大,然而突然有一天,詹姆斯開始變了。他變得酗酒,私生活極其混亂,本來陽光的少年迅速瘦弱下來,最後進了醫院,診斷結果便是抑鬱症。


    每個人都有過去。艾文不知道詹姆斯究竟是經曆了怎樣的過去,才變成了這麽一副樣子。詹姆斯對那段過去緘口不言,甚至連他親愛的母親,瑪麗都不知道。


    但是不管怎麽變,詹姆斯都是個孝順的孩子。瑪麗不喜歡他去酒吧,詹姆斯每次想去了,都會叫上艾文,這樣瑪麗就會放下心來。


    對於詹姆斯的這種請求,艾文從來不會拒絕。


    晚上十點,約翰街的夜晚才剛剛開始。詹姆斯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皮衣,艾文則穿著一套休閑裝,兩人的樣貌都生得十分惹眼,站在約翰街的街頭,引來了許多人的注目。


    詹姆斯四處放著電,艾文則顯得十分低調,麵無表情地跟在詹姆斯身邊,隨著他走進了新開的酒吧裏。


    酒吧裏的氣氛很熱鬧,五顏六色的閃光燈給人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嘈雜的音樂聲震耳欲聾,晃動的人群讓人有些頭暈。


    “詹姆斯,這裏!”有人叫道。


    詹姆斯和艾文穿過幾乎緊緊貼著的人群,跟著剛剛叫詹姆斯的人來到一處角落裏,那裏稍微安靜些,沒有閃光燈的照耀。有些昏暗但十分柔和的光讓人舒適了許多,艾文舒了一口氣。


    角落裏早有兩個人坐在那處,加上剛剛去接應他們的,一共是三個人。這三個人都是詹姆斯的朋友,艾文見過其中兩個,但是並不熟悉。


    “詹姆斯小朋友,你終於逃開了媽媽的管製了!”坐在最角落裏的人吹了一聲口哨,幸災樂禍道。


    “布萊爾,小心我將你昨日傳給我的視頻發給你媽媽!”詹姆斯威脅道。


    “詹姆斯,你敢!”布萊爾頓時炸毛道,凶巴巴地盯著詹姆斯。


    “布萊爾,你給詹姆斯發了什麽好東西,居然忘了我!”坐在布萊爾身邊的男人哀怨道。


    “蘭尼,那東西不適合未成年觀看,所以布萊爾才沒有發給你。”詹姆斯眨了眨眼。


    蘭尼已經二十五歲,但是長著一張娃娃臉,像個中學生。這是蘭尼的痛處,蘭尼頓時大吼道:“布萊爾,你是什麽意思!來喝酒,今天非喝死你!”


    “喝便喝,誰怕誰!”


    蘭尼揪著布萊爾開始拚起酒來,詹姆斯在一旁起哄,偶爾也加入其中。三個人之間的氣氛十分好,這樣隻剩下艾文和對麵的男人麵麵相覷。


    坐在艾文對麵的男人,半個身體隱藏在黑暗裏,晦暗的光線下,隱約可以看見英俊的側臉。這個男人有些冷,所以被那三人忽略在外了。這是艾文第一次見到他。


    看著男人一副生人莫近的樣子,艾文也沒有搭話,而是默默地看著那三個玩得很嗨的人,一邊喝著酒。艾文卻沒有注意到,那個男人一直在看他。


    “艾文,你好,我叫達尼爾,今年三十二歲,現在在克林姆斯州醫院上班,未婚。”對麵的男人突然開口道。


    在酒吧嘈雜的聲音中,聽著男人十分正式的介紹,艾文差點將嘴裏的一口酒噴出來。良好的修養讓艾文忍住了,艾文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達尼爾,你好。”


    “斯比瑞特的酒精含量十分高,你應該換一杯。”男人直接拿走了艾文手中的酒,替他換了一杯。


    達尼爾的舉動讓艾文覺得有些失禮,艾文皺了皺眉,但還是接過了男人遞過來的酒。


    “艾文,你在哪裏上班?”達尼爾問道。


    “我在裏斯頓大學任教。”


    “教師?教什麽的?”


    “戰鬥指導。”


    “幾年級?”


    “一年級的。”


    “艾文,冒昧問一下,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四。”


    “完全看不出來,你看起來就像一個大學生。”


    “嗬嗬。”


    “艾文,你有什麽興趣愛好嗎?”


    “……喜歡賺錢算不算?”


    達尼爾像在調查戶口一樣問著艾文的話,艾文被他問得十分尷尬。如果不是在酒吧裏,而是換一個安靜的地方,艾文幾乎要以為自己是犯人,而達尼爾則在審問自己。


    “哇,好帥!”詹姆斯趴在了沙發上,突然道。


    艾文借著這個機會,連忙站到了詹姆斯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見了一個男人站在了舞台之上,身上穿著一件金色的皮夾,一頭紅色的頭發十分炫目,男人的五官很精致,但是那衣服下藏著的肌肉卻十分賁張。


    詹姆斯差點流出了口水:“布萊爾,你以前見過他嗎?”


    布萊爾吹了一聲口哨,一臉曖昧道:“何止見過,我們還更加深入的交流過。”


    艾文也頗有些好奇地盯著那個男人,男人性感的腰身,隨著舞步,一點一點地展現出來。艾文正看得津津有味,目光突然被側過身的達尼爾擋住了。


    艾文:“……”


    艾文的眼前隻有達尼爾寬厚的後背,他往左,達尼爾便往左靠一些,他往右,達尼爾則往右靠一些。要不是達尼爾的臉色十分認真,不然艾文還以為他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詹姆斯突然大笑出聲,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麽。


    因為瑪麗下過禁令,詹姆斯和艾文一起出去玩,也要在十二點之前回去。所以快到十二點的時候,詹姆斯便告別了他的朋友們,往外走去。達尼爾也跟了出來,擋在了艾文和詹姆斯的麵前。


    “艾文,你喝了酒。酒醉駕駛不安全,我送你。”達尼爾道。


    “達尼爾,你不能當我不存在!”詹姆斯抗議道。


    “你怎麽還在這裏?”達尼爾皺著眉對詹姆斯道。


    詹姆斯:“……”


    “我喝的很少,不會有事的。達尼爾,謝謝你,再見。”艾文直接拒絕道。


    達尼爾欲言又止。


    艾文已經將詹姆斯扔到車後座,發動了汽車。


    回到家的時候剛好午夜十二點,瑪麗和萊恩已經睡下,整棟房子都是靜悄悄的。詹姆斯坐在車後座上,淩亂的頭發落在臉上,皺起了眉,一臉的煩躁,與酒吧裏的時候判若兩人。艾文幾乎以為詹姆斯有人格分裂症了。


    詹姆斯煩躁地扯了扯頭發,突然道:“艾文,你覺得達尼爾怎麽樣?”


    艾文似乎對這個問題很詫異,斟酌道:“性格有些怪。”


    詹姆斯的臉突然變了形,似在忍笑,片刻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達尼爾那家夥高貴地像隻孔雀,無論誰上去搭訕都是愛理不理的。今天第一次討好一個人,居然被評為性格怪異!哈哈哈!”詹姆斯一邊笑一邊道。


    艾文更加詫異了,他晚上被達尼爾弄得尷尬地不行。


    “達尼爾在討好我?”艾文問了一遍。


    “是啊,艾文,達尼爾喜歡你,之前就經常問起你。他這人雖然像塊木頭,脾氣也冷,但是確實是個好人,你可以考慮考慮。”詹姆斯建議道。


    “我並沒有見過他。”


    “你沒有見過他並不代表他沒有見過你。”


    艾文並未將詹姆斯的話放在心上。他現在想的隻有萊恩,他要讓他的寶貝健康快樂地長大,其他的事,他都不想去考慮。而且,在他看來,達尼爾的脾氣實在太怪了。


    艾文打開自己的房門進去的時候,居然發現自己的床上鼓起了一團。艾文的動作頓時輕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便看見了陷在枕頭裏的小腦袋和萊恩紅撲撲的小臉。


    床頭櫃上壓著一張紙,上麵歪歪斜斜地寫著幾個字。


    —爸爸,記得親寶寶一下。


    艾文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他先去洗了一個澡,幾乎迫不及待地躺進被子裏,將萊恩小心地抱在懷中。


    抱著懷中小小的一團,艾文仿佛抱住了整個世界。艾文在萊恩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寶貝,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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