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媚和花盡柔也端起酒杯,輕輕地喝了一小口,穆千媚略顯傷感的說:


    “嫵媚就是血殺樓的樓主,你能通過這隻言片語的細節中想明白這一切,確實也很不容易,你能理解我的立場,讓我很欣慰。頂點”


    “但是,你若過不去嫵媚這道坎,你的人生將如何過下去呢?我們今天來,就是想接你離開這個環境,去開始新的生活。”


    “人活一輩子,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做的,嫵媚其實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果,所以他並沒有多少遺憾,他隻是希望你能過得快樂,勇敢的去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難道你要在這個紅塵閣藏一輩子?”


    “你還有多少青春可以繼續在這裏消耗呢?若你願意走出去,你會發現,外麵的世界那麽的大,你能選擇的生活方式還很多。”


    一席話說得入情入理,不禁讓杜九娘有些心動。


    可是那個嫵媚男子的身影又不斷的浮現在腦海中,令她忍不住的心煩意亂。


    難道真的要和他的仇人一起走出這裏?


    這可是讓他從這個世界消失的生死仇人呀!


    杜九娘再次陷入了為難的境地。


    杜九娘雖然覺得為難,可是,穆千媚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也說到杜九娘的心裏去了。


    在這裏待的時間越長,她就感到越壓抑,特別是最近提親的人日益增多,老鴇擋不住外界的壓力,也一再的勸說,讓她找一個合適的人嫁過去,過上富家太太的生活,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


    而紅塵閣裏的好多姐妹,也都一個個都很羨慕她,為她拒絕一個又一個富豪商賈而深感惋惜,她們施展盡了平身本事,也沒有得到這樣的機會,杜九娘卻拒絕的那麽幹脆。


    她們由羨慕變成了嫉妒。


    進而傳出了很多風言風語


    有人說她假清高,主要是舍不得紅塵閣頭牌的身份,還想再這裏繼續賺更多的錢。


    有人說她不願做妾,是想等待做人家正室的。


    有人說她已經有相好的了,說不定已經不再冰清玉潔,不敢嫁人,就是怕被揭穿了。


    ……


    杜九娘雖然一直都假裝沒有聽見,可是,她的沉默並沒有讓人們見好就收,反而是越傳越離譜,越傳越難聽。


    甚至有人傳出,說她其實是已經在暗中染上了花柳病,所以才不願嫁出去。


    這種種傳聞,都令她苦不堪言。


    所謂人言可畏,謠言傳得多了,傳得久了,人們也都漸漸的開始懷疑,後來甚至就深信不疑了。


    照這樣發展下去,她在這裏的處境隻會越來越艱難,名聲也越來越不好。


    正如穆千媚所說,外麵的世界那麽大,為什麽要在這裏受這樣的氣呢?


    反正已經是自由之身,天下如此之大,難道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嫵媚與穆千媚他們之間的恩怨,如何了斷是他們的事情,自己以什麽樣的身份來幹涉和埋怨呢?


    要說有錯,還是血殺樓有錯在先,畢竟是他們先殺害丐幫的人。


    丐幫不過是複仇和永絕後患而已。


    穆千媚作為丐幫小姐,她有著不得不做的理由,我有什麽理由埋怨她呢?


    三人又喝了幾杯酒之後,杜九娘問了一個和花盡柔同樣的問題:


    “我出去,能做什麽呢?”


    穆千媚想了想說:


    “外麵能做的事情很多,你也知道,我既是雲羽國的公主,又是丐幫的小姐,無論那邊,都有著很多的產業,你無論適合做什麽,都一定有一個適合你的位置。”


    杜九娘有些害怕的說道:


    “在紅塵閣,我看慣了人們的虛偽和狡詐,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幾個人是值得信任的,連以前關係很好的好姐妹,說翻臉就翻臉,現在除了幽幽,其他人幾乎都像看怪物一樣的看我。”


    “到了外麵,又有幾個值得相信的人呢?我相信你對我是真誠的,可是你身邊的人都會這樣看我嗎?當他們知道我是一個青樓女子出身的時候,他們會接受我的存在嗎?”


    喝了酒之後,杜九娘終於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擔憂,還有著一種深深的自卑感。


    這個光鮮的女子,這個紅塵閣久盛不衰的頭牌姑娘,在人前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原來內心卻是如此的脆弱。


    誰說英雄不問出身?


    她就無法走出自己出身的陰影。


    穆千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導她了。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外麵的世界應該會比青樓這個地方好一些吧,其實要想別人信任你,首先你就要先信任別人,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相信那些值得你相信的人,你就能收獲別人的信任。”


    花盡柔也突然插口道:


    “好一句‘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人活一輩子,值得信任的人雖然不多,但一定有幾個是值得你在任何時


    候都可以相信的。”


    穆千媚大腦突然冒出一個小故事來,看看二人都沒有再說話,覺得氣氛有些凝重,她就說道:


    “這句話還有一個小故事呢,說的是從前有兩個人,一個叫路遙,一個叫馬力。”


    “路遙是一個富家子弟,馬力是一個窮小子,他的父親就是路遙家的一個長工,所以他們從小一起長大。”


    “路遙家待他也不錯,他們一起上學,經常一起吃飯,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長大後,馬力家還是沒有錢,轉眼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也終於有人給馬力提親了。”


    “可是,一問彩禮,卻是一筆很大的開銷,馬力家根本拿不出這筆錢。”


    “馬力左思右想,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去向路遙借。”


    “沒想到路遙卻提出了一個很令他意外的要求,他說‘借錢給你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就是你結婚後的前三天,我代你陪伴新娘子!’”


    “這個條件令馬力非常氣憤,可是他實在拿不出錢,隻好委屈的答應了。”


    “那三天他就呆在書房,過得很痛苦。好不容易等到第四天,他一臉愁容的回到新房,卻沒有看到路遙的身影,隻見他娘子一個人在家等著,看到他就高興的說‘相公你終於回來了,你的朋友路遙說你在書房專心讀書,讓我不要打擾你,我就沒有去!’”


    “馬力這才知道,原來路遙隻是跟他開了一個玩笑,並沒有真的來陪他的娘子。”


    “此後,他們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後來,馬力通過刻苦努力,終於考進了京城,當上了大官,過上了富有的生活。”


    “再後來,路遙卻因為生性豪爽,又不善經營,家道中落,竟然連飯都吃不上了。”


    “實在沒有出路的路遙想起在京城做官的馬力,想到以前也曾經支助過他,就前去尋求幫助。”


    “好不容易去了京城,見到馬力後,說出了自己的困境,可是馬力隻是每天陪他喝酒聊天,閉口不提幫助他的事。”


    “路遙呆了幾天後,就失望的回去了,心裏埋怨不已,覺得馬力真是不夠朋友。”


    “快要到家的時候,隻看到家裏掛著白布,聽到家裏傳來陣陣淒慘的哭聲,竟然是在辦理喪事,他更是一陣悲傷,急忙往家裏跑去。”


    “隻見妻子正扶著棺材豪豪大哭,聞之令人心酸斷腸,一問才知道,原來棺材竟然是馬力派人送來的,說是路遙在京城窮困潦倒,一病不起,醫治無效就客死異鄉了。”


    “看到路遙還好好的回來,家人又驚又喜,夫妻兩急忙打開棺材一看,裏麵居然能裝滿了滿滿一棺材的金銀財寶,同時還有一句話‘你讓我妻守空房,我讓你妻哭斷腸!’”


    “路遙這才知道,原來這是馬力在報複自己當年的那個玩笑,並不是真的絕情不願意幫助。”


    “從此以後,他們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從這個故事中,我們可以知道,人生短短數十載,認識的朋友又有多少,真正能懂你的心,又能真心憐惜的又有幾人?若是你很幸運,已經有這樣真摯的好友,那就珍惜吧!別因為一些瑣碎的誤會而輕言放棄,真心的朋友是你一生之中最珍貴的財富,讓你的人生路上不再孤寂。”


    聽完穆千媚講的故事,花盡柔和杜九娘都頗有感觸,感覺故事雖短,卻蘊含著豐富的人生哲理,想著想著,竟然有些癡了。


    杜九娘突然若有所悟,她說道:


    “我沒有辦法改變別人的想法,也無法阻止別人的造謠攻擊,在這裏,現在除了幽幽之外,其他人都在逐漸的疏遠我,這其中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他們的嫉妒心理在作怪。”


    “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這也是不可強求的事,看開了,也就好了。”


    “既然離開已經是早晚的事情,晚走不如早走,與其留下來眼睜睜的看著事情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不如換一個環境,繼續新的生活。”


    “穆姐姐,我願意跟著你們走,不過,我希望帶上幽幽,我走了,她在這裏也會越來越難過的。”


    “說起來,幽幽還是穆姐姐的愛慕者呢!讓她知道你是雲羽公主,肯定會很傷心的。”


    說道最後一句,杜九娘自己也禁不住又臉紅起來。


    自己何嚐不是也曾經心動?


    穆千媚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多帶一個人,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大事,何況那個叫幽幽的姑娘給她的印象也是很不錯的。


    於是,她笑著回答:


    “這沒有什麽問題,你叫上她,問問她的想法,若是她自己願意,我們就早點離開吧!”


    杜九娘帶著幾分酒意,走出了雅間。


    花盡柔笑著說:


    “妹妹無論作為男子,還是作為女子,都同樣具有很大的魅力啊!嗬嗬……九娘說那個叫幽幽的姑娘喜歡你,我看她對你也是一往情深呢!”


    穆千媚無奈的回答:


    “哎,兩次女扮男裝都是因為來這裏,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誤會。對了,姐姐在我昏迷的時候所彈奏的樂曲我一直很


    想再聽,你能再為我彈奏一曲嗎?”


    花盡柔緩緩起身走到古琴旁,伸出芊芊玉手,輕撫琴弦,悠悠地彈奏起來。


    琴聲舒緩優美,仿佛幽穀中的水聲鳥鳴般,若有若無的曲調,空靈出塵的意境,很快便讓人心情變得無比的寧靜,猶若遠離了塵世的喧囂一般。


    一曲完畢,穆千媚還久久的沉浸其中,一臉的平靜和沉醉表情。


    好一會兒,她才感歎道:


    “姐姐古琴上的造詣,在宇古大陸上已經是無人能及了啊!”


    花盡柔笑著說:


    “山外青山樓外樓,沒有最好,隻有更好,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所不知道的世外高人多了去了,別人我不知道,妹妹所彈奏的《梁祝》就不在我之下,怎麽能說無人能及呢?”


    穆千媚這次難得的沒有感到頭痛,她平靜的回答:


    “我雖然不記得這是跟誰學的,但是我知道,我所會的那些詩詞樂曲,都是別人的東西。”


    她知道每次硬要回憶,都會忍不住的頭痛欲裂,所以現在她反而變得坦然了,想不起來也不勉強自己去想。


    一切順其自然罷了。


    花盡柔也難得的很有興致的說道:


    “要不妹妹也給姐姐彈奏一曲如何?”


    穆千媚稍一思索,也款款的坐到了古琴前,凝神靜氣了一會兒後,就緩緩地彈奏起來。


    她從剛才花盡柔的彈奏中,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鳥語花香的幽穀中一般,得到了啟發,也想起了一曲叫《高山流水》的經典曲譜。


    想起了關於那首曲子的故事。


    於是,她也沒有說話,隻是全身心的投入樂曲的意境之中,非常流暢的彈奏起來。


    花盡柔也被如此神奇而精妙的樂曲深深的吸引了,情不自禁的也完全進入了樂曲所表達出的意境之中,一臉的癡迷和沉醉。


    兩人都沉浸在來《高山流水》的樂曲意境之中,連杜九娘帶著幽幽姑娘走進房間了都不知道。


    而剛剛走過來的杜九娘和幽幽姑娘,也都是在古琴上很有造詣的人,她們雖然沒有彈奏過如此高雅的樂曲,可是,她們卻是能聽得出此曲超凡脫俗,也都安靜的享受,沒有出聲打擾。


    直到曲聲已經結束了很久,幾人都沒有從樂曲中回過神來。


    過了良久,花盡柔才終於睜開眼睛讚歎道:


    “我現在才知道什麽叫做‘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雖然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但是我剛才卻仿佛置身於風景優美的山水之中一般,在舒緩處仿佛看到了汩汩的流水,在激昂處仿佛看到了巍峨的高山,實在是一曲值得珍藏經典之作啊!”


    “我感覺此曲與妹妹在武林大會上所彈奏和演唱的《》似乎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而又明顯的更勝一籌,聽完後,心靈好像經曆過一次洗滌一般,變得清明無比,仿若所有的庸人俗世都變得不再那麽重要了。”


    杜九娘也眼睛一亮的說:


    “是啊,聽了穆姐姐的樂曲,我才知道,我們都不算會彈琴的人了,我剛才聽完後隻覺得很美,卻說不出它美在何處,經過花姐姐這樣一解釋,我也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確實是仿佛置身於優美而又雄壯的山水之間的意境,真是太美了。”


    穆千媚聽完她們的話,這才輕聲的接口說道:


    “這首曲子就叫《高山流水》,關於這首曲子,還有一個很感人的故事呢!對了,幽幽姑娘來了,你們商量的怎麽樣?”


    聽到穆千媚的話,幾人都想聽聽那個關於此曲的感人故事,想知道是不是也像《梁祝》那樣的淒美動人。


    可是,穆千媚已經轉移話題,她們也不好意思追問,杜九娘隻好回答:


    “幽幽妹妹說她也願意跟我們一起離開,我們都已經收拾好衣物,也都和媽媽說好了,我們現在都已經是自由人,隨時都可以跟隨兩位姐姐離開了。”


    幽幽也一臉含羞的行禮道:


    “幽幽非常感激兩位姐姐的援助之恩,隻是以後要給你們添麻煩了。”


    穆千媚溫和的笑著說:


    “幽幽姑娘不必客氣,能相識一場也是一份難得的緣分,以後在一起就像自己姐妹一樣,不要太拘束了。”


    幽幽立即感激的回答:


    “謝謝公主的收留,能在公主身邊端茶倒水,侍候公主,已經是幽幽莫大的榮幸了,哪裏敢與公主姐妹相稱,這不是折煞小女子了嗎?”


    原來剛才杜九娘已經告訴她關於穆千媚的身份,她沒想到那個令她魂牽夢縈的白衣男子,竟然是名震宇古的雲羽公主智多星。


    失望之餘,又能夠為能跟誰公主而深感榮幸,沒有多想就毫不猶豫的答應隨著離開了。


    穆千媚也不想再這裏繼續待下去,吩咐她們將行李物品帶好後,就從容的離開了。


    兩個俊逸出塵的白衣男子,帶著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走出紅塵閣,引來了很多人的讚歎和惋惜。


    沒想到紅塵閣的花魁終於還是名花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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