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劍意包圍中的穆千媚,確實如葉隨風所說,感覺自己全身要害,似乎都被劍意所籠罩,眼前隻有萬千的劍尖,漂浮不定,靈動無比,好像意識已經脫離了自己,而人卻定在當中,無從躲閃。


    也許隻能在劍尖刺出的一瞬間,靠著基礎和練武人的本能,勉強可以躲過要害而已。


    雖然此時穆千媚並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殺意,卻也依舊緊張得忍不住心裏一顫,這被劍意所控製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那一刻,生命就似乎不屬於自己一般,被掌握在了對手的手中。


    “真沒想到這看似輕輕柔柔的一劍,居然會有如此不同尋常攻擊效果!”穆千媚讚歎道。


    葉隨風沒有停下,接著就改變劍意,加快刺出的速度,運劍如飛,如狂風暴雨一般,刺得又快又密集,隻聽他一邊舞劍,一邊又接著解說道:


    “這就是隨風劍法的第二劍——狂風殘荷,劍意張狂,速度快捷而又堅定,要讓對手沒有緩衝和反應的時間。”


    “就算對手反應夠快,匆忙中能夠勉強躲閃,步法也必將淩亂,這又給自己爭取到了很好的先機和製勝的機會。”


    葉隨風說完,劍意又有所改變,天地間仿佛瞬間充滿了寒秋時節的蒼涼之意,令人心生“人生無趣”之感,似乎有種發自內心的疲憊,不經意間就有了想要放棄抵抗的想法,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在穆千媚意興闌珊,興致蕭索之時,葉隨風緩緩開口說道:


    “隨風劍法第三劍——秋風落葉,以攻心為主,誌在以製造蕭條、淒涼的劍意,攝住對手的意識,控製對手的心誌,讓對手產生‘人生無趣,死亡也許才是一種很好的解脫’之意,從而放棄抵抗,便可取勝。”


    說完之後,葉隨風舞動的長劍再次改變劍意,被控製的意識立刻解脫了出來。


    可是意識剛剛解脫出來,又立即被一陣刺骨的寒意所侵襲,讓人仿佛置身於寒冬臘月的冰天雪地中一般,全身僵硬寒冷,幾乎有種動彈不得的感覺。


    冷!


    刺骨的冷!


    冷得讓人心生寒意!


    身處劍意之中的穆千媚,仿佛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意識根本就控製不住身體去做任何運動。


    “這就是隨風劍法的第四劍——冰天凍地,劍意就一個字,冷!冷到對手根本控製不了身體的地步,也就無從抵抗和反擊了。”


    葉隨風說完,長劍一收,劍意立消。


    天地間的寒冷也瞬間消失了,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收住劍勢的葉隨風隨即開口道:


    “至於隨風劍法的第五劍——風舞乾坤,則由於破壞力和殺傷力都太強,已經不適合演示了,即使在對戰中,我也從未使用過,隻是在一次施展中,破壞了半片森林,已經超出了普通意義上‘武功’的範疇。”


    “第五劍是在前四劍的基礎上,超出了自然當中四季的範圍,完全是個人對於一個‘風’字的理解,我的理解是‘風隨劍動,劍隨我動,我隨意動,意隨風動!’自己似乎完全融入了世間萬物之中,風即是我,我即是劍,劍即是風,恣意揮灑,這樣的一劍,驚天動地,開山鑿河,試問世間何人能當?”


    最後一句說得意氣風發,豪氣衝天,仿佛又想起了施展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劍時的場景。


    讓穆千媚和柳亭風都心生向往,無比的憧憬。


    “不過,在另一個層次裏,這卻僅僅是一個開始而已啊!”


    好一會後,恢複平靜的葉隨風才這樣感歎道。


    隨風五劍好像為穆千媚打開了一扇窗,窺見了另一個境界的武功意境。


    僅僅是一次演示,就能產生如此的效果,若是對敵時施展,又將是怎樣的一番感受呢?


    一個人,要經曆什麽樣的人生,才會對風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啊!


    聽到葉隨風的話,穆千媚也認識到了什麽才叫真正的“學無止境”。


    如此驚天動地的劍法,在另一個層次裏,竟然隻是一個開始。


    那是不是另一個境界之後,還會有無數新的層次產生呢?


    一代劍聖,終其一生都隻探索一件事——悟劍。


    一百多歲高齡,有此成就,卻在另一個層次裏隻是新的開始。


    可見劍法是多麽的博大精深。


    一個“道”字,又有幾人能夠參悟。


    看到穆千媚又似乎有所感悟,葉隨風隨即靜悄悄的飄然離去,穆千媚都沒有察覺。


    隻有柳亭風安靜的陪伴身旁,不言不語,無聲無息,連身體都沒有動一下,生怕驚擾了穆千媚的思緒。


    穆千媚靜悄悄的思索著,似乎老僧入定,神遊物外。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裏《莊周夢蝶》的故事,莊周夢裏化身為蝴蝶,竟不知自己原本是莊周。


    醒過來驚惶不定之間方知自己原來還是莊周。


    不知是莊周夢中變成蝴蝶呢,還是蝴蝶夢見自己變成了莊周?


    居然難以分辨。


    這種物、我的交融與變化,與葉隨風“風即是我,我即是劍,劍即是風”的境界,倒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啊!


    穆千媚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好像自己已經抓住了一個很玄妙的感悟。


    想起自己舞動木棍,練習飛龍三十六棍時,也會物我兩忘,似乎化身為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舞動棍棒,舞盡人生。


    遺憾的是,卻沒有達到“我即是棍,棍即是蝶,蝶即是我”的狀態。


    所謂“飛龍三十六棍”,僅僅是“飛龍”二字,就體現出了這是一套“唯我獨尊”的狂傲棍法,有著“飛龍在天,神遊蒼穹”的一種霸氣。


    而驅動這套棍法施展的“神龍內功心法”,也是一套充滿陽剛之氣的內功心法。


    自己先天身為女體,又如何修煉出陽剛之氣來呢?


    所以修煉才會停滯不前,總是隻得其形而不得其神。


    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即使自己進入了物我兩忘,幻化為蝶的狀態,卻依然無法將棍融入其中。


    棍法的威力永遠也無法完全施展出來。


    “真希望能早點看到師傅為我獨創的劍法啊!”


    穆千媚輕聲說道,話語中滿是期翼的語氣。


    “嗬嗬……師姐你醒過來了呀?是不是已經有所感悟了呢?”


    柳亭風聽到穆千媚的話,笑著問道,語氣中充滿驚喜的味道。


    “是啊!嗬嗬……我好像抓住了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對了,小風你在練習隨風劍法的時候,是什麽樣的一種狀態呢?”


    穆千媚好奇的問。


    “我呀,我就按師傅所說的,集中意念,把自己想象成無形的風,我就是風,以風來控劍,就這樣練習。不過我現在的功力不深,隻能勉強施展東風拂麵而已。”


    柳亭風臉紅的說,覺得自己進展好像太慢了。


    “嗬嗬……師傅說你的進步已經是很快了,要循序漸進,慢慢來,相信將來你也一定能達到師傅那樣的境界的。”


    穆千媚安慰著鼓勵道。


    “嗯,師傅也一直這樣說,他讓我把練功就當著玩耍一樣,不必太認真,他說我玩得越開心,進步就會越大,嗬嗬……我自己也越來越覺得練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了。”


    柳亭風開心的笑著說。


    “哦?就當是玩耍一樣?玩得越開心,進步就會越大?”


    穆千媚一副驚訝的表情,疑惑的重複問道。


    “是啊,師傅就是這樣說的呢!我每次進入化身為風的狀態時,就感到非常的愉快,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鳥。”


    柳亭風以輕鬆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練功時的心理狀態。


    “我真羨慕你啊!我終於明白什麽叫做‘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了,嗬嗬……我小時候可是天天被逼著練功的呢!要是偷懶,還會被棍棒敲打的,不過殊途同歸,效果應該也差不多吧!”


    穆千媚笑著說道,話語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反而是一種懷念的語氣,想起了老頭兒的一片苦心。


    “那師姐受了很多苦吧?師傅可是從來也沒有打過我呢!”


    柳亭風有些心疼的說。


    “不苦,不苦,那可是一段很值得珍惜的經曆呢!”


    穆千媚搖著頭說道。


    “為什麽你們說的話都那麽深奧啊?我聽著總是一知半解的,不是太明白呢?”


    穆千媚疑惑的問。


    “其實一點也不深奧啊!你覺得我們說的什麽話深奧了呀?”


    穆千媚問道。


    “什麽叫‘殊途同歸’?什麽叫‘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啊?”


    柳亭風奇怪的問。


    “殊途同歸就是說我們練武的方法和途徑雖然不一樣,但是隻要都努力了,都獲得了成功,那麽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意思。”


    “而‘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的意思,就是說你刻意的去學習,不如你愛好學習的進步大,而你愛好學習又不如你快樂的學習進步大,因為你在學習中感受到了樂趣,所以進步就會更大啊!”


    “所以師傅才會讓你當著玩一樣的練習武功,讓你感覺到練武是一件很有樂趣的事,你感到快樂了,進步就會更大呀!”


    穆千媚按著自己的理解,耐心的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啊!你們懂得的知識真多。對了,師姐,你剛才一直在靜靜的思索,你都想到了什麽呢?”


    柳亭風又接著問。


    “我呀?我想到了自己練武時的一種狀態,感覺自己好像一隻自由飛舞的蝴蝶,也好像你化身為風一樣,覺得有一種隨心所欲的快樂。”


    穆千媚簡單的回答道。


    “看來師姐真的很喜歡蝴蝶呀!嗬嗬……師傅一定會為你創出一套和蝴蝶起舞相關的劍法來的。”


    柳亭風笑著說。


    “嗬嗬……我也很期待呢!”


    穆千媚也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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