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羽魁頓了頓,說道:“你可知楚北辰很快就要下山了,沒個三五年,不會回來了。”


    任南希有些不敢相信,問道:“為什麽,即便是要斬妖除魔,也輪不到師哥他的。”


    花羽魁輕歎一聲,道:“有些事,現在的你還遠遠不能接觸到,我隻能這麽和你說,你師哥若是還不下山,日後整座江湖,可能就沒了。什麽大好河山,什麽中原六教,全部都是要敗在魔門的手底下,就像當初陳朝陽那樣,都得死。”


    楚師哥真有這麽大的能耐,還是說楚北辰日後會擁有比他的前世更加厲害的能力,一時間,少女有些拿不準。還或者,這一切都是花羽魁拿來騙她的,目的就隻是為了,讓她去主動的遠離楚北辰,少她這麽一個競爭對手。


    可依照花羽魁的實力,她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啊,隻要她想,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讓自己遠離楚北辰,不必這麽麻煩的。


    花羽魁看著少女猶豫不決,眼珠子轉動得很快,斜眼看著她,道:“說到底,你還是不願相信我。”


    任南希鼓起腮幫子,這是當然,這世間,有那個女子願意相信情敵說得話的,若真是信了,那豈不是傻子嗎?


    花羽魁讀出了她的心思,冷冷道:“看來儒家有位聖人說得不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紅顏本不是禍水,誤了大事,那才叫紅顏禍水。”


    任南希咬咬牙,惡惡道:“我怎麽就成禍水了?你說說,我到底是那裏誤了大事。要真有,也絕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說話,掌教真人自然會告訴我的。”


    花羽魁笑了笑,“那一個榆木腦袋,怎麽可能想到這些事。據我所知,他唯一做的,就是教張伏蛟去勇敢的追求他的喜歡的人了,對於楚北辰,他根本沒管過,或者說,不敢管”。


    任南希這才明白,為什麽那個一向內向的小師哥,最近為什麽會有勇氣來向她說出心裏話,原來是掌教在暗中教唆的。哼,看我日後還理不理這個白胡子老道了。整日在山腰替人解簽,也不知道對不對,就會一派胡說。有好多次,她下去看的時候,她都是親眼看見周禦把下下簽解成了上上簽,把上上簽解成了下下簽。這老家夥,不是鬧著的嗎?更關鍵的是,小師哥張伏蛟也在一旁瞎擺弄,她啊,總算是知道了,這不正經的兩人,說出來的話也是不正經,連要三思而後行而做的事,也不會去思考一下,就聽著他人言語去做了,這要是下了山,可還得了?


    可不得給讓人騙個精光?


    花羽魁有些無奈,這小姑娘所想得和她遠不再同一個層次了,她啊,生性還是太單純,不理解這人世間的諸多因果。


    她上前握緊了任南希的肩膀,道:“我就這麽和你說,張伏蛟是你師哥日後唯一能過活下來的生機。如果他們的兄弟情誼不被破壞,有張伏蛟在,我們日後肯定能找到製衡那株紅蓮的方法。如果張伏蛟和楚北辰反目成仇了,還或者說,如果他們的兄弟情誼不夠堅定,很有可能會重現一千年前的場景。不過,真到了那個時候,他也沒有轉世了,這一世,是最後的一次機會。”


    任南希皺了皺眉,道:“真有這麽嚴重,那紅蓮的境界得多高啊。”


    花羽魁搖搖了頭,眼神有些迷茫,望向了天邊,用手比劃了兩下,最後將手臂抬得很高,說道:“大概就是這麽高吧,遠不止齊天境了。”


    少女很驚愕,那是多高?和那玉皇大帝一個級別了?


    花羽魁沒有明說,她也怕被自己的那個想法所嚇到。那紅蓮,興許在巔峰時期,已經是可以與三清並肩了。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個時期的人物,蟄伏到現在。


    花羽魁看向了任南希,後者正好的抬起頭,四目相對。花羽魁道:“所以你現在,應該是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楚北辰身上肩負的,不僅是兒女情長,還有天下蒼生。他以後,境界會把我遠遠的甩開,至於你,就更不用說了,若是跟在他的身邊,隻會成為他的一個累贅,不但幫不了,他還有分出很多心和時間來照顧你,耽擱不起了。”


    任南希聽完,眼眸通紅,攥緊了雙拳,過了很久才回答道:“你確定你沒有騙我。楚師哥的身上,真的肩負了那麽多?張伏蛟,真的是日後一個重要的棋子,一個足以改變整個大局的人物?”


    花羽魁點點頭,“我以妖身消散發誓,今日說得一切,絕無半點假話。你今日聽到的,全是這天下最為要緊之事。”


    任南希蹲下身子,捂住了臉龐,淚水開始簌簌流出,一時間,抽泣聲不斷。


    花羽魁見了,亦是雙眼泛紅,抿了抿嘴唇,不讓眼淚流出。


    任南希將腦袋埋在手臂間,顫聲道:“都怪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麽多,我隻不過是單純喜歡楚師哥,沒想過那麽多。就算有一日,師哥他境界不再了,我還是喜歡他。他的小師妹願意照顧他一輩子的,不會嫌棄他的。”


    “什麽天下蒼生,那是你們這些天人境該去管的事,我不過一個小小緣起,真的不想知道那麽多。在龍漢山,我就隻想無憂無慮的生活,上有師姐們照看著,下有師妹們喊我一聲‘師姐’,其實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這些平凡的日子,在今天,全被你給打破了。”


    “什麽道教根基武當山,什麽中原六教,這本不是我生活可以涉及到的。可是你卻告訴我,師哥他就是這麽一個人,需要去挽救這些興亡的人。他還有前世,前世還有一位他負了千年的女子,你這麽一下全都告訴我了,我怎麽接受得了。我不過是一個女子,還未滿十八的女子。”


    “結果你說,我身邊的兩個師哥,全是可以改變天下格局的人。而我呢,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意外,我真是不明白,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麽,才能讓我連去喜歡一個人的資本也沒有。”


    少女越是往後說著,哽咽聲愈發顫抖


    這輩子的眼淚,都是流在這件傷心事上了。


    花羽魁有些不忍,蹲在來,撫摸著少女的青絲,勸道:“你並沒有錯,錯的是這個天下。錯的是那些開天地的人們,他們將世間所有的煩惱全留給了我們,而他們呢,自己卻逍遙在天庭。比起魔,他們更算不得好東西。”


    就在此刻,天空中有轟隆之聲傳來。花羽魁冷笑一聲,道:“不想再開天門就快滾,本姑娘沒空陪你們折騰。”


    聞言,天上果真再無動靜。


    這些仙人,還真是一句壞說都說不得了。


    任南希揉了揉眼睛,眼角還掛著淚痕,起身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魁姐姐,謝謝你今天告訴我這麽多,我會盡我最大努力去接受張伏蛟的。”


    花羽魁抬了抬手,有些不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張伏蛟那邊我會處理好的,沒必要犧牲你自己。”


    任南希搖搖頭,目光很是深邃,道:“魁姐姐,你不必說了,我已經做好了決定,唯有如此,才是最穩妥的方法。我隻有一個希望,若是師哥他救了天下蒼生,圓了他一千年前的願,我隻希望,魁姐姐你能夠告訴師哥他。曾經有一個很愛師哥的女子,那份愛,像魁姐姐你一樣深。”


    花羽魁恍惚點點頭,看著任南希一步一步走下了神秀峰。她正要提醒,卻是被少女打斷,道:“我知道回去的路,不必送我。那個張伏蛟,就是個小傻子,他自己很容易忘記路,倒不忘提醒別人,單憑這一點,他日後,肯定會對我很好的,所以,魁姐姐,你不用擔心。”


    花羽魁有很多話,堵在嘴邊,卻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說不出口。


    她原以為,她等了一千年的情,該是這世間最深的了。可在此刻相較起任南希,少女的那份情,才更顯得彌足珍貴。


    花羽魁想著,若是在相同的起跑線,她大抵是比不過任南希的。


    妖,還是做不到,人那般無私。


    花羽魁看著少女走遠後,輕歎一聲。隨後,一個敦厚的聲音響起,“歎氣幹嘛,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花羽魁瞥了一眼突然出現的周禦,道:“我何時這麽想了,這一切,都是那女孩甘願做的,我可沒有強製要求,暗示也沒有。”


    周禦輕笑一聲,雙袖中雙手插緊,道:“你帶她看了不少,還說了這麽多,天機都給你泄露了,還不叫暗示?”


    花羽魁冷哼一聲,“我這是為了今後的天下著想,你這老頭子,如何明白。”


    周禦嗬嗬一笑,捋了捋長須道:“誰說不是,不過在我看來,張伏蛟那小子是真的不錯,至少現在沒楚北辰肩負的那麽多,他所知道的情,無非就是對一個人好,讓她開心,不惹她生氣就行了。有時候,需要一點浪漫了,就悄悄的送些小禮物,也不貴,山上發不了太多的銀兩,就自己做。外表看上去好看一點,實用一點就行,這才是正確的過日子。在張伏蛟看來,其實這些就已經夠了,他不會去奢求像楚北辰那樣好的際遇,平常一點其實就好了。此刻在他的心裏,不過隻是個普通人,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重要,他啊,很實在是的一個人。”


    花羽魁歎了口氣,道:“實在,你可別說這話了。有時候,越是實在的人,心性往往不堅。在龍漢,有楚北辰和那小姑娘看著他,自然表現的很樸實。不過等楚北辰一下山,三五年見不著,任南希也不願意搭理他了,這時,若是再來一個說道他的人,指不定啊,這心就向著魔門了,那時候,我們可就真做不了主了。”


    周禦亦是無可奈何,道:“所以說,任南希是一個變數,問題的關鍵都在她,世間情可以無比強大,也可以無比弱小。在現在看來,張伏蛟就是前者,一個把情看得很重的人,到最後,都不會很壞。即便是日後真的不受我們控製了,他也不會怪罪於這天下蒼生。他恨的,隻有破壞這份情的人。”


    “但願吧,”花羽魁低聲說了句,突然想到一件事,道:“今日陳朝陽打開天門,幾個時辰過去了,隻怕是整座中原都知道了,接下來你怎麽做。中原六教,齊聚龍漢,還是魔門前來道賀,佛教靜觀其變。”


    周禦聳了聳肩,道:“還能怎麽做,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自古的名訊,還是有點道理的。不過,我感覺可以趁這個機會將楚北辰送下山,那樣一來,他也犯不著記恨我們,倒還是一件好事。”


    花羽魁心中已猜出個大概,道:“我怎麽感覺,你是拿楚北辰一個來和整個天下做一場豪賭,這賭注就是你龍漢道家,而不是道教。我都沒有這麽大的信心,你何來這麽自信?”


    周禦嗬嗬一笑,搖搖頭,不說話了。


    徑直禦向丘祖殿,負手而立,待即將就要踏出神秀峰的地域時,突然回了頭,道:“那你是沒有見識過我道家三清的實力。”


    就這麽多,沒了。


    難怪說天機不可泄露。


    花羽魁氣得直跺腳,這老家夥,剛才沒教訓他,他還開始上頭了。給了麵子就開始放肆,這要是當了皇帝,還不是得把那天庭的玉皇大帝都給拉下來。


    就如那猴子說的,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走遠的周禦看著花羽魁一副生氣的模樣,笑了笑。


    我道家三清看中的人,從來就沒有讓他們失望過。三個經曆過開天地的時期的人物,怎麽會對這天地氣數不了解。


    若說這其中會有些許的破折,也可能會致命,不過還是有你在嘛。就算楚北辰死了,你也是會在他前麵先死,他的道,這世間本來就有,隻不過還沒人去證罷了。


    我現在,就期望著猴子能靠譜一點,可以從那山下出來。這樣我至少就知道,那菩提的道對不對,值不值得楚北辰去證。


    不過楚北辰被這麽四個大人物看著,這以後的路,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怎麽總感覺,這天下就是他們的一副棋盤,我們就都是棋子呢。


    而楚北辰,就是那最重要的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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