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元鷹守在原地要走,卻並沒有真正離去,隻是走到了顧小淼的臨時隔離房間窗口,定定地望著天際的紅霞在玻璃幕上倒映出橘紅色的絢爛,而他神情冷肅,看著病床上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卻依舊下意識護著小腹的顧小淼,他的眼中終於透出一點掙紮。


    “她,到底怎麽了?”


    文靜驚訝地站在隔離室外麵,雙腿差一點發軟。


    尤金司大笑,他的jing可真的是糊塗啊,這麽明顯的母性在送小淼身上展露出來,怎麽可能忽略。


    他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向元鷹大步向文靜方向走去,所有人動輒又要舉槍,倉庫外麵的上空,直升機在盤旋。


    “set off!”


    所有人準備撤離,隻有文靜抓著向元鷹的手臂,險些給他跪下。


    即使是這樣,也還是阻止不了向元鷹意欲向前的步伐。


    “求你!”文靜驚恐地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


    而現在,向元鷹已經不信任她了。


    他的手臂揚起,試圖甩開文靜,用的力氣一點也不小,狠狠地將受傷的文靜甩開丟在倉庫的地麵上。


    文靜再想站起來,守在一旁的醫生就全數圍上,將她鎖住雙臂,向外拖拽。


    “元鷹,元鷹……”她驚慌失措,外麵槍聲迭起,出發的時刻隨時到達。


    一片嘈雜的強狂之下,向元鷹隻覺得自己的世界中開始失去所有聲音,周遭所有的響動無關他,什麽責任,什麽理智在這一刻全部被瓦解,他看到了被隔離在簡單的玻璃房中,滿臉猙獰的小淼。


    血痕密布,他甚至難以辨認那一個看到他就迅速躲進角落的身影是男是女,他停下了腳步,身形一晃。


    “stop him!”尤金司在撤離的最後一步,對留在倉庫中‘全副武裝’的醫生阻止就快要沾身的向元鷹,然後站定,一直看到ast的向誌昊衝上去將向元鷹打暈以後,才安心衝出倉庫,跳上安排好的軍用飛機。


    和向誌昊一起衝進來的二春,此時意欲去搶回要被轉移的顧小淼的密封箱。


    依舊是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將他的兄弟死死拉住。


    “你跑不掉的。”向誌昊看著尤金司:“西點09級畢業生user,現在你已經被國際警察通緝。”


    他對他們了如指掌,而他們並不是傻。


    “脅迫人質偷盜機密資料,竊取國家科技研究成果,偷藏槍支傷害中國公民……哪一條,都不可能讓你就這麽逃了。”向誌昊用正宗的德國口音對這個童年在德國小鎮上的美國國籍的尤金司說。


    他們忍辱負重這麽長的時間,搜集了太多的證據,而尤金司聽到德語以後才感受到威脅。


    他舉起手中的遙控器,隻要一鍵按下去,就是這個碼頭上的所有人葬身火海。


    向誌昊雙手攤平:“後會有期。”


    擋住了自己的兄弟,就這麽放他走。


    尤金司勾起唇角,攥起了拳頭迅速離開,關上直升機艙門以後將控製器丟了下來。


    這是他作為一個‘軍人’對ast最後的禮讚。


    尤金司的人來到這個國家不過是完成一筆生意,而他本人不過是在五年之前‘結識’了被俘虜的閻王和二春,之後便對這支被秘密處理的中國的ast特種兵部隊感興趣。


    他們有九個人對戰百人的輝煌,當時敵方勢在必得,打算一句殲滅的情況之下,還是被背叛者出賣了消息,讓中國軍方有了反應。


    正是這樣一支隊伍,又一次破壞了他的計劃。


    “人帶上來了嗎?”尤金司在通訊器中詢問後方負責將顧小淼帶走的心腹。


    “yes”


    “ok”


    尤金司向後望去,感受著平地而起的直升機慢慢脫離地麵,長舒一口氣。


    早在他離開之前就被綁上直升機的文靜,此時被捆著雙手,猩紅著雙眼看著他,看著舷窗外慢慢消失的熟悉的風景,她恐怕是絕望的。


    “你不願意走?”尤金司捏起她的下巴,輕柔地問。


    文靜目光呆滯,她現在還是無法接受自己讓已經懷孕了的顧小淼注射了新bv試劑。


    “你不能帶走她。”文靜終於說:“在我和柯森研究的時候,根本找不到這個病毒的突破口,我們壓根無法比較出它的結構……”更不說,憑借她一己之力去配置解毒血清。


    尤金司先是一怔,抿著唇不再說話。


    “荒草基地!”負責駕駛飛機的飛行員突然說。


    已經偏離了航線的直升機又向上升了一個高度,不等尤金司反應過來,已經完全調轉了一個方向。


    “你是誰?”剛剛的顛簸中,他人仰馬翻,徹底失去了陣腳,立即撲向唯一的駕駛員。


    驚恐地發現早在兩個小時前就已經離開的買家。


    豆駿脫下帽子,冷哼一聲:“你不是一直在找我?”


    ast項目參與人員除了已經犧牲的,秘密處決的,隻有一個人還沒有消息。


    “我就是你要找的最後一個當初ast參與人員。”豆駿又將直升機上升一個高度,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神情:“當初計劃的終端解碼人員,就是我。”


    尤金司在氣流的衝擊下撫著自己發悶的胸口跌倒。


    他看著這個將直升機當做表演工具的豆駿,心中最後一點的僥幸都開始動搖。


    “你可以選擇跳海,或是奪機。”豆駿說話的時候,一如往常一眼玩味:“海上艦隊隨時等候打撈你殘存的意識,放心,死不了的。”


    死亡,在這一刻反倒變得不容易。


    尤金司下意識看一眼舷窗外,卻不想自己已經承認了心中因為求生而暴漏的怯懦,他隻是探身出去,便已經被狂嘯的海風吹得臉頰都發疼,而海麵上,正如豆駿所說,他插翅難逃。


    “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為什麽要賠上何家?”尤金司看著這個本平凡的不能再普通的富家公子。


    此時駕駛技術嫻熟,高空表演遊刃有餘。


    “你為什麽賠上你西點的名聲?”他反問。


    “哼。”尤金司輕笑。


    豆駿攥緊的手略微鬆了一些,大腿也逐漸不那麽緊繃。


    他的確後悔過自己為什麽要以何家家主的身份參與進這個事情中來,如果今日抓不住尤金司背後的人,很有可能日後何家就是他們群起攻擊的對象。


    因為商人沒有幹淨的,他違反了遊戲規則。


    以後再無與這些人合作的可能也是未不可知,他的父親,繼母還在海外度假,隻希望不受任何牽連。


    “因為我要救一位美麗的中國學生。”他狼性氣息濃厚,噴薄在文靜的臉上,吹動她的睫毛:“我在巡邏的時候看到她被黑手黨欺負,明知道不能救,卻忍不住。為了她,她為了我,一起墜入了地獄。”


    文靜別過臉去,眼淚滑落。


    而尤金司伸出舌頭在她的臉頰上滑過,舔去她麵頰上鹹鹹的淚水。


    吮著這個世界上最苦澀的甘露。


    “但我沒想到,她背叛了我。”誰都不可以背叛他,偏偏是文靜背叛了他。


    為了一個自以為是的商人。


    隻不過因為這個人曾經為她的養母辦了一場完整的葬禮,她就摒棄了與他注定一起合葬的他。


    這樣的傻瓜,尤金司有多厭惡就有多心疼。


    “jing我幫你做決定。”他不留情麵地殺了所有接近過文靜的人,包括那個雄鷹特戰隊的隊長王子同。


    卻無法對向元鷹下手。


    因為文靜會永遠記得他,也會因此恨他。


    所以,與其讓文靜一直掛念著那個人,不如讓她再也沒有資格見到那個人,再與之相處。


    在最愛的人麵前自慚形穢,是尤金司對文靜不愛他的懲罰。


    “怎麽會注入人體?”年長的醫生拉住豆駿,與他用口型對話。


    豆駿撇嘴,他哪裏知道這種幾率比中彩票還低的事情怎麽就真的發生了。


    而且還是這麽短的時間內。


    按理說,bv試劑橫空出世的時候,他們所有人是簽了保密協議的,並且在科技大的實驗室秘密工作的半年內,是絲毫沒有差錯的……


    突然有一個穿防護服的小子,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瘦削的身板從醫生的身邊疾馳走過,趴在了實驗室的玻璃上,仔細端詳著,即便是帶著防護麵具,他皺著的眉頭還是清晰可見。


    豆駿等人一起上前,注射了bv試劑的人體被推出來,臉上的血痕已經有潰爛的跡象,手臂上插滿了管子,除了正常維持生命體征的營養液,沒有任何作為。


    等他突然感興趣,向前再走一步的時候,看到的熟悉的身形,發生了巨變的麵容讓他差一點軟腳。


    如果不是她白皙的脖頸上還掛著顧小淼長期佩戴的小金佛,他不會想起a城城那個與愛玲公主一起嬉笑怒罵的顧小淼。


    在玻璃防護前麵已經瀕臨崩潰的人,不是別人,是汪雨燕的未婚夫,西蒙。


    西蒙剛剛回國內的研究所,在實驗的時候意外提取過河中的不明物質,然後發生了質變以後,與兩名同事深夜潛入中科院荒廢的實驗室中一探究竟。雖然後來以失敗告終,什麽都沒有發現,但他提取過早起bv毒素的樣本。


    而且在後來的半年內,他與另兩名同事長期提取實驗室外圍的溪流水質樣本,發現的東西遠遠不比這些正經研究bv試劑的人要少。


    特別是這些生物學家撤離以後,隻有文靜與柯森在研究的那段時間,他發現了很多新鮮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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