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梅朵正在公司裏加班,畫宣傳部要的廣告文案上的插畫,文案插畫對她這樣正經繪畫係出身的人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可她畢竟是實習生,精益求精總不會錯。


    周末還在加班的人,除了梅朵,就隻有會計部的幾個員工,梅朵完成工作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在電梯裏遇到會計部一個女孩兒小蟹,小蟹告訴她,她們正在加班做集團公司要的報表。


    “我們公司上麵還有集團公司?”梅朵詫異的問,她不大明白這些機構設置關係,也從來沒有人跟她提過。事實上,媒介部人人都很忙,上班的時候根本沒有多餘時間交談。


    “有啊,寰宇集團下屬的房地產公司是我們公司第一控股股東。”小蟹見梅朵什麽都不知道,熱心的把公司的機構關係告訴她。


    寰宇……梅朵隻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一種陌生的情緒逐漸蔓延開,讓她再也聽不進小蟹跟她說的其他話。


    “梅朵,你沒事吧,梅朵,你臉色看起來很差哦。”小蟹見梅朵忽然間臉色發白,猜測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梅朵沒有說話,匆匆的背著包跑了,小蟹納悶看著她背影。


    徐叔叔不就是寰宇的高層,鍾奕銘不就是寰宇董事長的兒子,原來自己能進這家公司不是因為自己有多幸運,而是有人在幕後安排。


    不會是徐叔叔,聽說她在這家公司工作的時候,他的表情很驚訝,那一定是鍾奕銘了,他對她還不死心,才會千方百計把她安排進他的公司,梅朵隻覺得自己仿佛跌進了無底洞中,又黑又深,永遠找不到出口。


    我想忘了你的!梅朵在公司樓下徘徊,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冷靜的將事情想清楚,不要一個衝動之下就做出錯誤的決定。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上回提出那些奇怪的要求,遭到拒絕,明的不行就想來暗的?他倆毫無關係,憑什麽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排自己的人生?虧自己之前還替他找理由,現在看來,他不僅討厭還很陰險。


    梅朵越想越焦躁,一方麵覺得自己的確是迫切的需要眼前的工作,不僅能解決她的生活費,也能為她即將到來的寫生之旅提供經費,她早就想好了,要去西藏,為此,她已經存了五千多塊錢,路費加住宿費,這個數字還遠遠不夠,她在西藏起碼得住上一個月。


    另一方麵,她又害怕他對自己不懷好意,想通過這種方式逐漸掌控她的經濟來源,然後再找機會提出無理要求。


    不行,必須找他問個清楚,自己既不能無緣無故受人恩惠,也不能糊裏糊塗失去自尊和自由。


    仲禹開車從外麵回來,遠遠看到一個女孩兒站在集團樓下的停車場徘徊,看背影像是梅朵,把車開的近一點,以便看清楚她臉麵。


    保安不明就裏,以為梅朵擋住了仲禹的道,趕緊上前嗬斥她,讓她不要到處亂走。梅朵不好意思的往邊上挪挪,站到太陽底下。


    仲禹招手把保安叫過來,問他:“你去問問那女孩兒,來幹嘛的?”保安道:“仲總,早就問過了,她說她來找鍾總,我讓前台打電話給鍾總的秘書玫瑰,玫瑰說鍾總根本沒有約見她,讓她走她又賴著不走。”


    “行了,你去吧。”仲禹搖上車窗,把車停好以後,打電話給鍾奕銘:“梅朵在集團公司樓下等你。”“嗯?她怎麽會來找我?”鍾奕銘覺得很奇怪,自從那天在法國餐廳吵了一架,兩人一直沒再聯係,這時候找上門來,會是什麽事?


    走到窗邊看看,果然看到樓下的花壇邊像是站著一個女孩兒,樓層太高,她像隻小螞蟻那麽大。傻丫頭,難道不會打電話?鍾奕銘心裏嘀咕,掛斷了仲禹的電話,沒有猶豫,他決定下去找梅朵問問究竟。


    大太陽底下,梅朵曬的頭昏,遠遠看到一輛保時捷跑車開過來,到她身邊時停下,不由自主的迎上去,果然,鍾奕銘坐在車裏。


    在保安驚訝到合不攏嘴的時候,梅朵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的位子,車開了出去。鍾奕銘外出通常是坐司機開的那輛勞斯萊斯,很少看到他自己開車,而這回他居然親自開車來帶這個女孩兒外出,可見這女孩兒不簡單,自己剛才對她態度不怎麽樣,她會不會報複自己?保安緊張的汗直往外冒。


    乍見之下,兩人都有些尷尬,好半天說不出話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氛圍,誰都不願承認自己心中有一種叫思念的情緒在見到對方那一瞬間悄然興起。


    “來找我有什麽事?”鍾奕銘隻在梅朵上車時看了她一眼,之後就一直關注路況,視線沒有再落在她身上。梅朵告訴他,她已經知道自己工作的那家公司是寰宇旗下的產業。


    “你覺得我別有用心,又冒犯你了?”鍾奕銘眉頭皺起來,猜測是誰這麽多事,讓梅朵這麽快就知道了,仲禹應該叮囑過房地產公司那邊,盡量不要和梅朵提起寰宇集團。


    “我隻是想知道,你這麽關注我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如果你不解釋清楚了,我心裏會很不安。”梅朵鼓起勇氣,表達自己的想法。


    鍾奕銘見她繃著小臉,解釋:“你是我姑父朋友的女兒,我知道你家裏的情況,也知道你在外麵打工很辛苦、受了很多委屈,在方便的情況下,給你一個工作機會,很過分嗎?”


    平靜的語調、如此溫和的解釋,梅朵心底的疑問倒是消失了,失望的感覺卻是油然而生,他始終不肯說她想聽的話,也或者,自己真的是會錯意了。


    “謝謝你的好心,我一定會好好工作,不會再給你添麻煩的。”梅朵低著頭,百無聊賴的握緊背包的袋子,情緒低迷。


    鍾奕銘聽到這話,不禁有些內疚,她到底還是太單純,想不到男人的思想通常會比她想象的要齷齪。


    “不客氣。”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跟她說,他確實對她別有用心,這話他還真說不出口,事關麵子,道德感在此時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眼見他如此冷淡,梅朵猜測他是不是生氣了,忽然覺得有些拘束,不安的把頭扭到另一邊,舌頭舔了舔嘴唇。


    鍾奕銘無意中看到她這個小動作,粉粉的小舌頭,下腹驟然一緊,讓他很有些狼狽。幸好沒被她發現,他可丟不起那人。


    “徐叔叔已經知道我認識你的事。”梅朵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跟他說起的話題。“我知道,他找我談過。”鍾奕銘收起旖旎心思,裝出道貌岸然臉孔,不這麽著,他可管不住心裏那隻狼。


    梅朵很意外,可很快就想到,徐天朔應該是不讚成他和自己來往,才會找他談話,更沮喪了。


    “把車停在路邊就好,我可以坐車回學校。”梅朵很小聲的說。他的態度讓她覺得,有一種壁壘已經在他倆之間建立,不再像以前那樣說什麽都自由,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現在是她老板,隨時可以解雇她。


    然而,鍾奕銘一直沒有停車。梅朵詫異的看著他:“你要帶我去哪裏?”“到了你就知道,現在這個點正是路上堵車的高峰期,我開車的時候別老找我說話分散注意力。”鍾奕銘輕嗔一句,用一種奇怪的方式掩飾真實的情緒。


    梅朵瞥他一眼,見他緊緊的抿著嘴角,麵容清冷的近乎嚴峻,看不出喜怒,心中倒有些忐忑,以前看他生氣時常會有這樣的表情,他令她有那麽一點點害怕。


    他一直不說話,她也就不敢說,直到他把車停在某購物廣場的停車場,看著他解開安全帶下車,她才疑惑的跟著他,猜測他究竟要帶她去哪裏?


    從六樓的電梯出來,梅朵看到的是一家高級發廊的招牌,遲疑的定住腳步:“為什麽到這裏來?”“我回國以後一直在這裏理發,老板手藝不錯。”說話間,已經到了店門口,鍾奕銘打開店門,禮貌的讓梅朵先進去。


    老板是個剪著平頭的男人,看起來像個前衛藝術家,有著鷹一般銳利的眼神。看到鍾奕銘帶著個女孩兒進來,他上前打招呼:“鍾少,今兒怎麽有空過來?”鍾奕銘在他店裏理發都會提前約時間,貿然前來倒是第一次,帶著個女孩兒就更奇怪了。


    “不好意思,臨時決定過來做頭發護理。”鍾奕銘指了指梅朵:“這是我親戚家的女孩兒,我想請你幫她剪個合適的發型。”梅朵微微一愣,他為什麽要說跟她是親戚?


    “沒問題。”老板打量梅朵,似笑非笑的目光很直接。梅朵不禁有些害羞,恰好這時候有個洗頭小妹熱情的過來招呼她,要帶她去洗頭。


    “幹嘛讓我剪頭發?”梅朵不明白鍾奕銘的用意。鍾奕銘拍她的肩:“去吧,你的頭發太長了,剪短一點好看。”“我才不呢。”梅朵站著不動,舍不得剪掉留了幾年的長發。


    鍾奕銘隨意的輕撫她鬢角,手指溫柔的滑過她臉際:“你這頭發沒有保養好,又黃又毛躁,不如剪短了好好護理。”


    他不經意間的舉動讓梅朵心裏一震,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絲毫不覺得他輕佻,反而明顯的感覺到,他是喜歡她的,因此隻猶豫了一刹那,她便跟著洗頭小妹走,沒走幾步下意識的回頭看他一眼,見他下頜微抬示意她不必想太多,這才把心放下。


    “小姐,你發質有些幹燥,等會兒剪完了我幫你做營養護理。”洗頭小妹替梅朵洗幹淨頭發,帶她去某個剪發的位子坐下。“你們這裏剪頭發要多少錢?”梅朵悄悄的問洗發小妹。店麵環境不錯,又是在繁華地段高檔商場裏,價格應該是不低。


    洗頭小妹不無得意的告訴梅朵,她們老板得過國外的大獎,很多明星找他做造型,所以一上手就是六千,染燙另算。“就這樣,預約的客人還是絡繹不絕,鍾少是這裏的常客,所以老板寧願推了其他客人也要先安排他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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