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漁陽三撾,廣陵一曲,鳳歌唱盡清狂。彭殤齊物,千古更茫茫。當日壕梁看水,魚有樂,自性參詳。說來似,情郎眼裏,西子冠群芳。


    蒼涼,君莫歎,繁華紛謝,歲月匆忙;問落花流水,可有情傷?枉自歡顏痛淚,驚回首,幾許荒唐。紅塵裏,虛光照鏡,法相辯端莊。


    ——小詞調寄《滿庭芳》。


    卻說黑缽遁脫,蔣離大驚,想不通在世界主的手裏,那黑缽怎麽就逃掉了呢?


    玄冥子卻是搖頭道:“此人雖然逃了性命,但是器靈已滅,從此這小破缽再也不可能成為諸天聖器了,由他去吧。”


    蔣離道:“神主大人,滅了器靈就是毀了這件準諸天聖器,但是那明塵和尚逃走了,我這讓九重天世界臣服的計劃,後文可就沒了著落了,請神主大人責罰!”


    “哼,責罰的事,待過了今天再說!”玄冥子話音未落,人已回到上界去了;蔣離則是垂頭喪氣地也往上界趕去,參加世界主的生日,“過節”去了。


    卻說托缽僧,打破了太皇天與玄冥天諸天世界界壁,死裏逃生,終於逃到了太皇天這邊,卻是在一處深海海底。


    當時托缽僧駕馭黑缽,並沒有衝出海麵,而是呆在黑缽阿彌世界上方最高仙殿裏,失聲痛哭!


    阿彌去了,托缽僧如萬箭鑽心一般痛苦,在大殿裏哭得也是淚添九曲黃河溢!


    要問洪水是怎麽發的,這裏就看到原因了:托缽僧淚落如雨,滂沱而下,流入河裏則大河暴漲,滴入大海就海平麵上升!哎喲,好一個悲慘痛苦啊!


    托缽僧一時間有些瘋瘋顛顛地,邊哭邊唱了起來,腔不是腔,調不是調的:人都說海水又苦又鹹,可是我的心比海水更苦更鹹更辛酸……


    大殿之內,托缽僧身邊,任老石無語,無奈,無法安慰托缽僧一顆破碎的心啊!


    那丹癡師兄被哭聲驚動,趕了過來,卻更不會也說不上來安慰人的話。


    倒是彩綾子,見托缽僧哭得傷心,過來安慰之際,卻是不由自主地受他感染,也是不覺間淚流滿麵:“明塵師兄,你別哭了好不?你這麽傷心,把小妹我的心都哭碎了。”


    兩位丹癡師兄聽了,如同得了提示似的,也跟著說道:“明塵師弟,你別哭了好不?你這麽傷心,把師兄我的心也哭碎了!”


    托缽僧心裏不是滋味,耳中聽這兩位師兄說話也不對路子,更兼彩綾子說的話,也聽得人心裏慌慌的,不由得說道:“你們做什麽呢?老衲我向來是愛哭就哭,你們都一邊兒去吧,不要影響我哭!”


    彩綾子聽了,心中更為托缽僧傷心,那藥家興和藥家旺兩位丹癡師兄卻是聽了之後尷尬地說道:“師弟,你怎麽這樣子呢?跟死了老婆似的!”


    嘿,這一句可紮了托缽僧的心了!


    托缽僧平生第一件恨事,那就是當年作為一介凡人,艱難苦恨之下,出家為僧,老婆秀芸因久盼不歸,於是服了老鼠藥身亡!


    當初史強生痛哭玉玉之際,托缽僧在旁邊也痛哭起了自己的老婆,那時也是一個淒慘!


    隻因秀芸服了老鼠藥而死,托缽僧是恨老鼠藥,連老鼠都恨上了!


    那理由也很有因果邏輯:要不是你們這幫老鼠禍害世人,世人怎麽會製造老鼠藥?沒有老鼠藥,秀芸她哪裏有老鼠藥拿來服藥自殺?


    千恨萬恨,恨那可恨的老鼠藥,恨那可恨的賊老鼠!


    如今逃得性命,黑缽器靈阿彌卻是沒了!兩位丹癡師兄又來了個哪壺不開不提哪壺,於是乎,托缽僧反而號哭得更凶嘍。


    兩位丹癡師兄哪裏見過這等痛哭的陣仗?當時麵麵相覷起來了。


    就聽托缽僧左一聲“秀芸啊”,右一聲“阿彌喲”,一時間哭得天昏地暗。


    兩位丹癡師兄不由得悄悄嘀咕道:“哎喲,師弟可真多情啊!”


    那任老石正無法也不知怎麽安慰托缽僧,呆在旁邊,恰恰聽到了兩位丹癡師兄的話,不由得說道:


    “這兩位師兄,世間修仙,有的修煉的是無情道,有的修煉的是有情道。我看明塵道友修煉的,必是有情道。


    前人說過,性自命出,命自天生,道始於情,情生於性啊!沒有情,不懂情,怎麽悟道?唯有真性情,才能真悟道;明塵道友是個真性情之人啊!”


    兩位丹癡聽了,不知說什麽好,但他兩個生性喜歡抬杠,此時不知怎麽“抬”這個“杠”,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他是真性情,難道我們就不是?”


    任老石聽了,心中暗道:這個話說滴喲,哪頭對哪腦啊?我跟你們兩位,本來就沒見過麵,素不相識,我怎麽知道你們兩個是不是真性情?


    任老石不了解這兩位丹癡師兄,若是了解,必然可以看出,其實這兩位也是真性情之人,否則,也不會成為丹癡了喲。


    任老石無話,沉默。倒是彩綾子在黑缽之內呆了這麽多年,對兩位丹癡師兄頗有了解,接過話來說道;


    “你們不要多說了,明塵師兄跟兩位丹癡師兄都是性情中人。明塵師兄心中難過,哭一哭也好,這樣有利於調節情緒,不然老是憋著,雖然我們作為修仙之人,不會憋出病來,但是影響修煉,會在渡劫時出現心障的!”


    說到這裏,彩綾子又轉過來安慰托缽僧,然而,彩綾子也覺得有些尷尬:


    明塵師兄這一番痛哭,一會兒哭他的黑缽器靈阿彌,一會兒哭他的老婆秀芸;彩綾子還真不好說什麽。


    好在三人講話,托缽僧在痛哭之際也都聽得到,情知眾人都是關心自己,特別是彩綾子,這種態度,自己又不是傻子,豈能一點兒明白也沒有?


    那會影響自己修煉的,如今自己已是一個禪宗了,自秀芸去後,更不曾想過找什麽道侶,若是動了情,那可不好;


    或者彩綾子對自己動了情,而自己又不能接受,那不會影響人家彩綾子修仙麽?


    托缽僧不給彩綾子有進一步的“表現”機會,自行止了哭,悠悠說道:“我這一番死裏逃生,多虧了器靈阿彌,若不是他舍了自己,還真不能從那世界主手裏逃脫!所以我哭他一哭,也是人之常情嘛。你們就不要擔心了。”


    原來當時,托缽僧能夠逃出生天,器靈阿彌居功至偉!在那玄冥子有意無意地法力壓迫之下,眼看黑缽將要被“喀嚓喀嚓”地壓碎了,器靈阿彌驚惶地向主人求救,奈何法寶本主托缽僧一樣是無計可施!


    器靈阿彌畢竟是隻忠於法寶本主的,當即告訴了托缽僧一個舍車保帥的逃生之法:


    器靈阿彌決計犧牲自己,化作了阿彌世界裏的山河大地,地火水風等等五行物質!


    阿彌作為器靈,此時正如一滴水重新回到了大海中,同時,那阿彌又留下一靈不泯,卻是融合到了托缽僧的三魂六魄之中。


    從某種意義上講,阿彌的確是不存在了,但是又不能說完全不存在。打個比方說罷,這好比一滴水,溶入大海裏後,你說這滴水還存在不存在?


    你若說它不存在,那為何人們都說,一滴水隻有放在大海裏才能永恒?你若說他存在,無論如何,你是找不到那原來的一滴的!


    阿彌這麽做,一來使得托缽僧修為境界猛漲,瞬間達到了玄道四階,而且還不用渡劫!


    二來呢,阿彌作為器靈,複歸於這黑缽內阿彌世界,使得黑缽的實力刹那間翻了一倍!


    這樣就構成了一個契機,乍然發力,出其不意之際,托缽僧駕馭黑缽,可以輕而易舉地掙脫玄冥子的法力束縛,瞬間破開界壁,逃到太皇天那邊去!


    托缽僧逃得了性命,回頭一想自己得了生,阿彌卻是再也沒有見了,不由得悲從中來。


    所好者,阿彌雖然沒了,黑缽的神通,那卻是基本都給托缽僧掌握了,換句話說,如今的托缽僧,既是黑缽的法寶本主,又相當於黑缽的器靈嘍。


    托缽僧可以催動黑缽施展吞噬神通,也可以自行瞬移,還能夠初步掌控時間,進行簡單的時間加速!當然,這些神通,由托缽僧來施展,那是不能跟器靈阿彌相比的!


    黑缽這種情況,雖然沒了器靈,不能自動成長了,更也不能反哺托缽僧了;但是尚遺留有一點好處,這就是,如果托缽僧晉階了,黑缽也還會晉階!


    如果有一天,托缽僧晉階聖道了,那麽黑缽還是有一線希望最後成為諸天聖器的,這一點,卻是大出玄冥子的意料之外了!


    在托缽僧看來,這是不幸之中的萬幸!是比自己逃得了性命還難得的幸運!


    托缽僧哭過一場,自行止了哭聲,彩綾子柔聲道:“明塵師兄,將來見了我師父,或許他能幫你想法子讓器靈複生吧?”


    彩綾子這是想當然耳的說話,隻是為著安慰托缽僧,托缽僧歎息一聲:“唉!哪裏還有可能讓阿彌複生啊?若是能複生,我也不會這麽難過了!”


    “師兄,你就別難過了。好在我們現在到了安全之地了,要不,小妹我陪你出去,到黑缽外麵走走,散散心?”


    托缽僧聽了,心頭跟鏡子一樣明亮:我得想法子婉轉告訴她了,不然的話,讓她陷入情網,也是我的罪過!


    想到這裏,托缽僧哈哈大笑:“彩綾師妹,勞你費心了!你莫看愚兄我哭得天昏地暗地,其實我這個人,向來就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


    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緣未到傷心處。所以呢,我這傷心之際,自然就大哭一場,不過痛哭過了,該幹什麽還幹什麽,我是不會迷惑的!你,兩位丹癡師兄,還有任道友,我們是誼屬師友,師妹的關心,乃是道義之使然,明塵我心領了!阿彌陀佛!”


    彩綾子聽了,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明塵師兄好像是跟我不來電啊!罷了罷了,不來電就不來電吧,我也是修仙這麽多年子了,怎麽連這麽一點兒小爛事都看不破哪?


    彩綾子一笑,於是那才要萌生,還沒發芽的一朵火焰,就此熄滅了!


    任老石卻是聽了托缽僧跟彩綾子說的這一句話,心中好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當時跟托缽僧說道:“明塵道友,我想跟你結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托缽村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托缽村夫並收藏仙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