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說:“可以讓胡小英先到市委副書記的崗位上過渡一下,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聶川說:“那麽,市長的崗位繼續空著?”張強說:“市長,我們可以從省裏部門裏年齡即將到崗的幹部中派一個下去,也解決一下對方的職級,等胡小英條件成熟,就讓那位同誌回上來。”


    聶川說:“我本來的意思,是最好一步到位。讓高成漢從永州回到鏡州擔任市長,胡小英擔任副市長,等到換屆的時候,譚震林一下來,他們就直接跟上。”


    這也是張強對鏡州這個班子希望看到的配備方案,不過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聶書記的設想,真的是說到我心裏去了,我也認為,高成漢回到鏡州比較合適。但是,高成漢畢竟剛剛去永州擔任市長,這麽頻繁變動,就顯得有些兒戲了。所以,我的建議,還是讓高成漢在永州待到換屆,到時候他在永州也有了一定的政績,然後直接調到鏡州當市委書記。”


    聶川想了想說:“按照你的建議,更加穩妥一些,那好,就先這麽辦吧。先把胡小英給提起來,那麽關於誰去當這個市長,你有合適人選嗎?”


    張強略作考慮說:“我覺得,統戰部副部長金伯良不錯,年紀也大了,下去之後可以解決職級,回來以後就可以安排常務副部長,不知聶書記意下如何?”


    聶川當然說好。統戰部副部長金伯良,是聶川的老戰友,又是老朋友,平時私下裏就經常交流,但是此人是老好人,能力上不行,難堪大用,為此要給他一上升的空間,也挺難的。這次張強主動提出金伯良,其實很明顯,是帶著感謝聶川的意思。


    聶川當然心領神會。由於這個市長,是一年不到的過渡期,對於鏡州來說也誤不了事,聶川就滿口答應了:“好啊,金伯良同誌,雖然能力上不是非常突出,但是政治上絕對靠得住。這個人到鏡州,起碼不會出亂子。”


    張強說:“我看也行。”


    幾天之後,省委常委會召開了,通過了幹部調整的決定。鏡州市的市長和市委副書記都落實了,關於鏡州市委組織部長,暫時空缺。這又將是眾人垂涎的崗位,給很多幹部以遐想。


    胡小英忽然從市委組織部長成長為副書記,讓眾多人很是驚訝,認為她在浦東幹部學院的培訓,果然是提拔的前兆,但是大家都沒看出來,也沒往那邊想。隻有譚震林知道,其實浦東幹部學院的事情,根本就是他一手安排,無非是要讓胡小英從市委核心疏遠開去。如今,目的沒有達到,她卻順利晉級為副書記,讓譚震林感覺喉嚨裏卡了一根刺一般。


    擔任了市委副書記後,胡小英兩頭趕的次數更多了。浦東幹部學院的學習還有一個月才結束,但是她要協調的事情,卻因為擔任副書記而增多。經常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期間,她和梁健也見了幾次麵。


    她問梁健接下去有什麽打算,梁健笑著說,幹好市殘聯黨組副書記的本職工作唄。胡小英說,市殘聯還真有你要幹的活嗎?梁健說,哪個地方沒有活啊,你這個市委副書記可太小看我們殘聯了。


    胡小英看著梁健,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真對市殘聯有認同感了啊?梁健說,幹一行,愛一行啊!


    市殘聯要開黨組會議了,辦公室範曉離拿了通知給梁健,是第二天下午三點的會議。看完通知,梁健拿著水杯,給綠色植物上灑了點水。他知道,這盆綠意昂揚的盆栽下麵,可是一個一直盯著他的攝像頭。梁健心想,好在自己沒有在辦公室裏,搞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否則被監控錄像拍了去,就真的是死翹翹了。


    梁健盯著這棵盆栽,忽然想到了一句話“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這麽想著,梁健就想到了永州市特警支隊的郎朋。自從上次很好的完成了保護任務,郎朋已經被高市長提拔為副處級,這是給予他的嘉獎。


    聽到梁健的聲音,郎朋自然也很是高興,問候了梁健,又問他有什麽需要。梁健說,多天沒有聯係,聯係一下。另外,向他要一個針孔攝像頭。郎朋沒有問他有什麽用,說這好辦,馬上讓人送過來。梁健本說,不用這麽麻煩,隻要郵寄過來就行。


    幹警察這行使得郎朋更加警惕,他說,不用郵寄,永州和鏡州不遠,也就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我讓手下送過來。梁健也就不再推辭了。


    梁健當然沒有在辦公室鼓搗這個攝像頭,拿到之後,他就放在了車上,等待時機。


    第二天的黨組會議,主要討論下屬一個聾啞學校要采購醫療設備的事情。梁健很驚訝,這批設備的采購沒有進入招投標程序。市殘聯理事長鍾健康解釋說:“這家設備提供商,已經跟我們合作了好多年,他們提供的設備,大家都是認可的。所以,這次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搞招投標了,我們班子會議討論一下,通過就行。”


    梁健心想,這裏麵肯定有貓膩。作為黨組副書記,在班子會議上,他還從未發過言,就說:“我不大清楚我們理事會議以前的工作方式,不過,據我了解,全市部門涉及大件采購,都是要進入招投標程序的,這也是對我們幹部自身的一種保護。剛才,鍾書記所說的這家公司,或許是跟我們合作過多次,是誠信可靠的,但萬一出現虛報價格等事情呢?到時候,審計起來,我們就連退路也沒有了。”


    大家沒有料到,梁健會與理事長鍾健康對著幹。鍾健康憑著老資格和與市委書記譚震林的關係,這些年在市殘聯樹立了絕對的權威,他容不得班子裏有其他的聲音,聽到梁健這麽說,他就說:“這件事,我們還是舉手表決吧!”


    梁健看到的場麵多了,鍾健康這麽堅持,更加說明,這其中有問題。梁健說:“如果大家都同意鍾理事長的意見,那就通過好了,隻要在會議記錄下寫上一句,黨組副書記梁健保留意見。”


    鍾健康狠狠地瞪了梁健一眼,然後對辦公室主任黃忠強說:“那你就記錄一筆,這件事情就算通過了。”


    下一個議題,本是辦公室上報的關於範曉離參公的事情。鍾健康心情不快,又加上上次本想潛規則範曉離,結果自己卻喝醉了,到嘴的鴨子飛走了。他就說:“範曉離的事情,也等下次再討論吧。我看,小範還是要再考驗考驗。”


    其他人都不敢吱聲,他們都明白鍾健康打的是什麽主意,心照不宣。梁健本要提出自己的意見,但是由於剛才自己反對了鍾健康的事情,此時提與不提效果都是一樣的,並且自己越是提得多,恐怕範曉離的事情,越是不容易辦成。


    於是,梁健也不說話。


    快下班的時候,範曉離給梁健發了一條短信,問他晚上有沒有空。梁健說有空。範曉離說要請他吃飯。梁健感覺整個殘聯理事會都很詭異,在辦公室裏裝監控,那麽說不定也有人跟蹤他呢。於是,他就說,晚飯不用了,他送她回家,有事情路上說。


    範曉離答應了。


    為了送範曉離,梁健故意晚點下班。


    停車的院子裏已經沒什麽人了。範曉離坐入了梁健的車裏,隨著外邊微微發涼的空氣,範曉離帶進了一絲清香。梁健的車子開出一段距離,範曉離就抽泣起來。


    看著一個妙齡女孩在自己身邊哭泣,梁健還真有些不知所錯,安慰道:“範曉離,你怎麽了?”範曉離不說話,隻是低著頭抽泣。梁健又道:“範曉離,你別哭啊。”


    範曉離微微抬了下頭,對梁健說:“我不想這麽回去。我這麽回去,心情會更糟。”看來這小女生的確是有些想不開。梁健心想,作為單位的領導,他也有義務開導開導她,於是問道:“你不想回家,那你想去哪裏?”


    範曉離說:“我也不知道。”梁健心想,那就這麽隨便開吧,先開出市區再說。


    車子沿著一條主幹道,一直向北緩緩開去。範曉離一直在默默抽泣,梁健想,女孩子哭的時候,那就讓她哭吧。


    範曉離哭著哭著,就將腦袋一歪,靠在梁健肩膀上哭起來。梁健一愣,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讓範曉離把腦袋移開。畢竟,如今範曉離心情很差,如果自己那麽做,恐怕會讓範曉離更加想不開。於是,他就當不知道,繼續一路往前開。


    竟然來到了驢友俱樂部。


    這個驢友俱樂部,在鏡州市北部的一座山脈下麵,光線漸漸暗下來的秋日傍晚,天空很高,山脈是藍色的高大,坐落在山腳下的俱樂部,很有些不同的味道。


    上次來這裏,好似,已是好幾年前與餘悅一起來過吧?


    想起餘悅,梁健就被一絲思緒擊中,如今已經去美國的餘悅,在大洋彼岸應該還好吧?帶著一絲懷舊,梁健將車子開入了俱樂部。


    梁健腦袋一歪,對範曉離說:“我們在這裏吃晚飯吧?”範曉離沒有來過這裏,看到門口幾個男人正在烤羊肉,炭火搖曳,有一種別樣的氛圍,她就點了點頭,跟著梁健一起下車。


    兩人找了一個外麵的位置坐下來,烤羊的炭火,將一絲絲暖意傳遞過來。店老板來的時候,梁健說:“老板,我們也能分點羊肉不?”店老板說:“行啊,給你們來一點吧!要來點什麽酒嘛?我們這裏有家釀的米酒,味道不錯,就著羊肉吃,很特別!”


    梁健惋惜地說:“可惜我開了車。”


    店老板朝梁健笑笑說:“這有什麽打緊,我們這裏是驢友俱樂部,很多驢友會開車,待會我們免費代駕。你有這麽一個漂亮女孩陪同,如果兩個人不喝點酒,真是浪費了這美好的秋日晚上和這份完美的烤羊肉了!”


    這店老板很會做生意,或者說很會洞察客人的需要。梁健爽快地說:“行啊,就這麽定了。給我們一盤羊肉,兩斤米酒,其他你就給我們配點特色菜吧,蔬菜多一點。”


    店老板對梁健的爽快很是高興,說:“行啊,我再送你們一盤水果色拉!”說著就去忙活了。


    羊肉和酒都上來了。梁健給範曉離和自己都倒了酒,然後說:“範曉離,我們也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吧,把壞心情好好衝一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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