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內刹那間寂靜無聲,落針可聞,段羽和若仙各懷心事,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段羽對這老嫗的態度頗為不忿,又對她方才的喜怒無形感到驚訝,心想:“這老嫗怎地如此不近人情?既然號稱神醫,脾性又為何如此古怪,所謂醫者父母心,難道她真是如此鐵石心腸,如此冷血麽?”思索間,眉頭緊皺,很是擔憂。


    沉寂片刻,若仙一咬玉牙,衝那老嫗斬釘截鐵道:“婆婆,若仙並無破壞您規矩的意思,隻是事出倉促,來不及向您請示,再加上她是若仙至關重要的朋友,還請婆婆高抬貴手,破例一次。”若仙誠懇的望向老嫗,隨後又望了望昏睡中的林茵茵,心情一陣失落,回想先前所發生之事,若仙心中暗暗愧疚,若不是自己非要來到這聽雨閣中,又怎會連累林茵茵受傷呢?


    老嫗聽了,一陣怪笑,繼而眼中閃過一絲陰毒之色,冷道:“哼,笑話,你當我這是什麽地方?任你們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答應救這小子老身我已經給了你這小丫頭天大的麵子,你倒好,得寸進尺,我又憑什麽要幫你?”


    若仙聽了,也不氣惱,好似深知老嫗脾氣,見怪不怪,隻是斷斷續續道:“婆婆,大不了,大不了我將這血玉轉送於你,隻求您能將林姐姐治好。”說完若仙便從懷中掏出一塊璞玉,手掌大小,晶瑩透亮,熒光流舞,白皙間夾雜著血色一般的紅綢,正是段羽先前所見的血玉,先前三人初到聽雨閣,卻被鄭天東攔下,險些被掃地出門,關鍵時刻,若仙便是亮出此玉,之後峰回路轉,一行人更是被聽雨閣奉為上賓,由此可見,這血玉實非凡物,對若仙而言更是意義非凡。


    老嫗聽了若仙之言,明顯一怔,顯然不敢相信若仙願將此傳家血玉贈出,隻為求自己出手,救那少年懷中的姑娘。愣了一愣之後,老嫗又恢複了平靜,轉身看向三人,依舊是麵無表情,隻是從眼神中看來,多了一絲詫異和興奮。


    “我說納蘭小丫頭,你和她到底是什麽關係?竟舍得將血玉作為交換,你可要想清楚,這血玉對你們納蘭家而言意味著什麽,一旦給了老身想要再拿回可就沒這麽簡單了!”老嫗嘿嘿笑道,滿是得意之色,看樣子對這血玉極感興趣。


    若仙麵色微沉,淡淡道:“這與你無光,且說說這筆買賣成不成交吧!”


    聞言,老嫗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再次確認道:“你當真要將這血玉拱手想讓?”


    段羽心想:“原以為這老嫗隻是惱怒若仙未經允許,私自帶著自己闖到這裏,才如此冷漠,倒也情有可原,現下看來這人著實鐵石心腸,見死不救之輩,真是枉稱神醫二字”不等若仙回答,忙搶先一步道:“若仙,不用求她,什麽神醫?見死不救,我看是浪得虛名之輩,真是辱沒了這神醫二字。”


    老嫗聽後哈哈大笑,聲如銀鈴一般,似怨似怒,攝人心魂,良久之後方才散去,她上下打量著段羽,又望了望他懷中的林茵茵,雙靨緋紅,嬌豔欲滴,正昏昏沉沉的睡著,千嬌百媚,說不出的風情,當即邪魅一笑道:“小子,換作以前,敢在老身麵前如此放肆,你早就是一具屍體了,不怕告訴你,老身外號正是見死不救!”


    “你......”段羽聞言,心中怒火狂燒,卻也無可奈何,雖說治病救人乃醫者本分,但終究不能強行逼迫,這實非段羽本意。


    段羽按捺住心中的怒意,冷冷道:“既然前輩見死不救,那晚輩就告辭了”說完,便抱著林茵茵轉身離開。


    還未走過幾步,隻聽背後一道聲音響起:“這女娃兒中的是奇歡散,是天下第一的邪藥,除了我,哼哼,怕是很難找出第二人能解此毒!”聲音不大,也不洪亮,很是隨意,卻字字如錐,刺進段羽的心肺,其實段羽已隱隱猜到,林茵茵所中之邪藥十分不凡,藥性霸道猛烈,不然憑借林茵茵的武功修為和定力,無論如何也不會變得如此狼狽,如今從老嫗口中說出,更加確定了此藥的厲害。


    段羽全身一顫,雙腳猶如千斤,遲遲無法再挪動半步,思之再三,段羽回過身來,近乎哀求道:“前輩,怎樣才肯出手救她?”頓了一頓,又道:“倘若前輩出手救她,晚輩願不惜一切代價。”


    “哈哈....,不惜一切代價?有趣,有趣!”老嫗放肆的笑著,麵上褶皺隨著笑聲不斷波動,顯得猙獰可怖,忽地,老嫗止住笑聲,狠道:“倘若我要你的命呢?”


    段羽先是一愣,繼而開懷大笑起來,笑聲爽朗,洪亮,與老嫗方才大笑形成鮮明的對比。


    老嫗全身一滯,臉上陰晴不定道:“你笑什麽?莫不是害怕了?”語氣冷漠,令人脊背發涼。就連一旁的若仙也怔怔不語,莫名其妙的盯著段羽,不明白他為何如此。


    段羽收住笑聲,長籲一口氣,大喊一聲痛快,緊接著又道:“我道是什麽天大的難事?前輩要我這條小命,我給你便是,所謂牡丹花下死,一怒為紅顏,隻是希望我死以後,前輩能將林姑娘救醒,否則我便是做鬼也絕不會放過你!”段羽一邊說著,一邊將懷中的林茵茵放下,眼神中竟是溫柔,凝視著眼前尤物一般的美人,久久沒再出聲。


    老嫗嘴角勾起一陣玩味似的弧度,幽幽道:“你當真不怕死?”


    段羽笑道:“人生在世,終有一死,又有何懼?況且為救林姑娘,我甘願赴死,隻希望等林姑娘醒後知道我是為她而死,以後時常念叨我,這便足矣!”說罷,段羽走近老嫗,昂首挺胸,露出脖頸,然後閉上雙眼,鎮定道:“來吧!”


    “我何時說要殺你了?”老嫗反問,滿是戲謔之意。


    段羽大吃一驚,猛地睜開雙眼,急道:“明明是前輩剛才說要了我的命才肯出手救治,怎地又反悔了呢?”呼吸急促,失聲嗬責起來。


    老嫗露出一絲無奈,搖了搖頭道:“年輕人,我何曾說過要你的命來換那女娃兒的命?不過你倒是個異數,老身活了大半輩子了,從未見有人這麽急著赴死的,有意思!”老嫗思緒淩亂,眼神呆滯,似在回憶,望著窗外。


    良久後,老嫗一聲長歎,感慨道:“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言語間透著淡淡的滄桑,仿佛經曆了什麽,至今讓她難以釋懷。


    募地,老嫗醒轉,麵向段羽,正色道:“小子,我可以替這個丫頭解毒,不過我要你答應為我做一件事兒,你看如何?”


    段羽又是一怔,這老嫗反複無常,不知道這次又耍什麽花樣,隨即又想:“為了林姑娘,我死都無懼,又何懼她玩什麽把戲呢?且聽聽她說什麽再作定奪。”於是爽快道:“前輩請說!”


    老嫗這次極為嚴肅,絲毫沒了玩味兒和戲謔,有的隻是一反常態的鄭重,先是讓段羽許下毒誓,隨後取出一粒藥丸遞了過去。


    “把它吃了!”老嫗冷冷道


    若仙站在一旁,眼看著這一幕幕情景的發生,不由替段羽捏了一把冷汗。


    段羽接過藥丸,二話沒說,直接一口將它吞下。


    老嫗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讚賞之色。


    段羽吞下藥丸,隻覺腹中騰起一片熱氣,除此之外並無不適之感,當即笑嘻嘻道:“多謝前輩!”


    老嫗悶哼一聲,依舊冷道:“別高興的太早,你服下的是百化丹,這是一種*,也就是說一百天之內如果你辦不成我讓你辦的事兒,便會腸穿肚爛,化為一攤血水。”


    段羽聽了渾不在意,仍舊笑道:“還是要多謝前輩給了晚輩一百天的時間,沒有即可要了在下的小命,前輩有何吩咐,盡管言明!”


    若仙見此很是揪心,憤憤不平道:“婆婆,這不公平,倘若你讓段大哥去摘天上的星星給你,那他不還是必死無疑?”


    老嫗眼神一掃而過,犀利而又淩厲,驚得若仙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放心,我不會讓他去做他能力以外的事兒,我隻是要他替我去尋一個人,一位故人!”說到故人時,老嫗眼神淒迷,有一層水霧籠罩,又怔怔的望著窗外,似在追憶一些往事。


    段羽和若仙不敢打擾,隻能呆立一旁,眼睜睜的望著老嫗,等待她的吩咐。


    “恩......”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無聲的茅屋傳出一聲嬌吟,婉轉悱惻,蕩人心魂,若仙聽了,俏臉緋紅,直直得低下頭去。論歲數,林茵茵要比她年長二歲,但論閱曆,茵茵卻遠不及若仙,這男女之事對於若仙而言,早已無師自通了。


    “糟了,林姑娘要醒過來了!”段羽倒沒有被這一聲攝人心魄的嚶嚀影響,更沒因此聯想到迤邐的無限風光,此時此刻,他所關心的是林茵茵醒來之後再次失控該當如何?倘若真是如此,林茵茵豈非顏麵盡失,叫她以後又該如何麵對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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