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嗔說到這裏,停頓了下來,渾濁的眼神中隱隱有水霧泛起,渡嗔強運真氣,竟將這股水霧硬是壓了下去。


    若仙聽得一半,唏噓不已,想不到德高望重的渡嗔大師還有這段隱秘的往事,今日若不是聽他親口說出,誰又能想的到呢?


    “接下來如何?”若仙忙問道。


    渡嗔瞧了一眼若仙,苦笑道:“孽緣啊,孽緣......”


    當時藺氏因難產而死,一屍兩命,段天正心痛如絞,久久不能自拔,想著從此自己孤身一人,了無生趣,倒不如就此陪著藺氏和那還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兒一同去了,於是他在藺氏的屍身旁邊躺了下來,將她的手握起,靜靜的等待死亡的到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段天正覺得有人在喊他。


    “醒醒,快醒醒......”


    段天正睜開雙眼,見有四人正圍著自己,其中一人將一件貂毛製成的大衣披在自己身上,大衣雖看上去破破爛爛的,但穿在身上極為暖和,正是這四人,段天正才撿回一命。


    後來方知這四人都是山下獵戶,這日風雪大作,四人便合計著趁著風雪天兒進山碰碰運氣,看能否打下幾隻野味來,路過雪坳處,見有兩人橫躺雪中便上前施救,發現其中一名女的咽氣多時,身體也早已涼透,而後又探了探另外一人,發現還有一息尚存,這才將貂毛大衣蓋在他的身上。


    四人合力將藺氏屍首就近掩埋,並草草的立了一碑,隨後將段天正抬下山去。段天正身子本就健壯,又有內功護體,來到獵戶家中後又被人灌下一碗熱米湯,不出多時便恢複了些許氣力。他一言不發,隻是呆呆的望著房梁流淚,四人隻道他是凍的傻了,一時沒有恢複,便不再理他,留他一人在那裏發呆。


    如是過了幾日,段天正身子已經漸漸痊愈,隻是心中仍舊鬱悶,閑來無事,便將腦中所記的六脈神劍劍招逐一演練。這六脈神劍劍譜也是才得到不久,族中因他天資最高,就目前而言已將族中收藏武功以及一陽指的絕學練至小成,這六脈神劍號稱無上絕學,最為難練,須得以一陽指的指力為基礎,化丹田之氣入六脈,方能幻化出劍氣。段天正的父親見他練武心切,又極具天賦,便將劍譜給他觀摩,盼望他能悟出些門道,也就是那個時候,藺氏和他的事才被父親發現。


    又過得半月時光,段天正徹底痊愈,便辭了獵戶,獨自往東行去。這些時日以來,對於六脈神劍他已初窺門徑,隻是其中一些繁複的運氣法門還未完全領悟,於是他打算出去遊曆一番,也好與中原武林中的高手切磋交流。


    一路上,段天正結交了不少武林中的豪傑,其中一位便是號稱“太行一劍”的李慕白。李慕白劍法高超,但終究不是段天正的敵手,但是此人也是一名武癡,與段天正可謂脾性相投,於是二人結下深厚友誼,並約定一年後在太行山頂再戰一場。


    一年之期很快過去,段天正如約而至,來到太行山,卻發現李慕白一家已慘遭毒手,一驚之下,段天正檢查了李慕白的屍體,發現他們均是被一種叫“先天罡氣”的武功震斷經脈而亡,氣憤之餘,段天正決定為朋友討個公道,便一路追查,這一查又是一年,終於查到近來江湖上崛起一名少年高手,名叫吳乘風,一夜之間連敗一十三位掌門,所用的武功便是先天罡氣。


    段天正一路循著吳乘風的蹤跡而行,不多久便來到了姑蘇,風聞吳乘風已向當時姑蘇的一位劍術名家下了戰書,三日之內會來與之比武。段天正在寒山寺落腳,三日後一早便來到比武地點,等候吳乘風,說來也怪,那一日吳乘風並未如約而來,也是從那一日起,江湖上再也沒了吳乘風這一人物,任段天正如何打聽,仍舊是音訊全無。


    又過了三年,段天正已踏遍了大半個中原,期間生生死死,緣起緣滅,他看得透了,也覺得倦了,然後又想到自己的身世覺得這世上已沒有什麽值得他牽掛了,於是他又回到姑蘇寒山寺,剃度出家,拜得渡賢為師,賜下法名渡嗔......


    “原是如此!”林茵茵心道,怪不得渡嗔能一下便說出了吳乘風的來曆。如此算來,他倒真是段羽的叔祖了。


    段羽也是第一次聽聞這些,早已是震撼不已,心驚道,難怪祖父每次提到叔祖都主動岔開話題,不願多提,原是有這些糾葛在其中。


    仿徨間,又聽渡嗔緩緩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切都是因果,今日段施主來到寒山寺,便是上天安排老衲來了斷這段塵緣的。”說完,渡嗔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似乎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若仙見了心生佩服,這渡嗔果然是得道高僧,早已看淡一些,眼下恐怕無論何事都無法再有情緒上的波動,所謂渡嗔,便是渡的喜怒哀樂吧。


    林茵茵見段羽呆立原地,目光凝滯,顯然還未緩過神來,便上前幾步,推了推他,輕喚了一聲。


    段羽驚醒,見林茵茵站在身旁,饒有深意的看著自己,情知失態,尷尬的撓了撓頭,衝著林茵茵傻傻一笑。


    正午將至,恰逢午飯時間,渡嗔命寺中僧人將眾人領至膳房用些齋飯,臨行之際,渡嗔從段羽和林茵茵的身邊經過,稍作停頓,輕聲道:“待用過午飯,煩勞二位來我房中一敘。”


    二人聞言一怔,不解渡嗔何意,來不及追問便見渡嗔已走出大殿。二人跟著僧人來到膳房,隻胡亂吃了些饅頭,喝了些井水便覺腹中已飽,於是二人起身,走出膳房,徑直往渡嗔房中行去。


    二人來到門前,發現房門虛掩,並未關的嚴實,於是推門而入,而渡嗔早已在房中等候。


    見二人到來,渡嗔笑吟吟道:“你們來啦!”


    林,段二人點頭示意,輕聲道了聲“是”便一前一後的跟了進去。


    “不知大師特意叫我們來所謂何事?”林茵茵奇道?


    渡嗔不答反問:“少俠準備何時趕往黑木崖呢?”


    林茵茵暗忖,這個問題昨日已和姑蘇豪傑們探討過了,隻是大家意見尚未統一,一時沒有定下,今日被渡嗔一問,當真不好回答。


    渡嗔見林茵茵不語,知其心中為難,雖說林茵茵如今貴為盟主,但為人處世仍舊稚嫩,還無法讓這群武林中人徹底敬服,這也是渡嗔今日召她前來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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