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三通明明沒回來。”


    老頭望向大管事,嘿嘿笑道:“為什麽要把那小東西騙走?”


    大管事看了眼窗邊依舊背對著他站著的周然,對老頭說道:“你現在離開,我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


    老頭盯著大管事,說道:“柳文,你要還顧及我們三十年的交情,現在就離開這間屋子,反正這座鼎天闕每天都在死人,今天死一個,明天死一個。至於死的是這個小東西,還是我們這些老東西,誰會在乎?”


    大管事柳文搖頭:“你殺了人就不可能逃出鼎天闕!”


    “那是我的事!”


    老頭低聲怒吼道:“你讓還是不讓?!”


    柳文怒道:“蘭天陽,你以為你做過的那些惡心事古爺不知道?!如果今天你敢在鼎天闕殺人,就算古爺想留你一命,其他幾位也不會同意!”


    “古爺?!”


    老頭蘭天陽冷笑一聲,懶得去說,他不屑的看著柳文,袖中有澎湃真元起伏,喝道:“想要阻止我,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喝聲中,左右手同時射出三柄飛刀。


    三柄飛刀射向柳文,三柄飛刀射向與老頭幾乎近在咫尺的周然。


    柳文見此,袖中立即飛出數十根銀針。


    叮!


    叮!


    叮!


    銀針與飛刀裝上,銀針被震碎,飛刀同樣從中折斷。


    不過,柳文隻以銀針當下射向自己的三柄飛刀,對於另外三柄飛刀根本不問。


    並非他沒有餘力做到,也不是他覺得周然有能力擋下,而是他不介意讓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到的小子給蘭天陽陪葬。


    銀針與飛刀或碎或斷紛紛墜地,另外三柄飛刀也即將沾血。


    “你們打你們的,我可以裝作沒看見。”


    背對二人的周然這時才開口:“明明半斤八兩,偏偏還要分心。”


    便在他的說話聲中,與他背後隻剩三寸的飛刀無聲停下。


    三柄飛刀,成品字形,刀刃寒芒颯颯。


    位於最上方的那一柄略有不同,刀身之上有一條發絲粗細的紅線。


    蘭天陽早年以飛刀絕技成名,踏入先天境後,花費巨大代價才找人打造出七柄摻雜了天外隕鐵的三寸柳葉刀,被他取名為紅線柳葉。


    數次生死之戰中被毀去了六柄,如今隻剩最後一柄。


    為了防止這位身懷四品靈源的小子還有其他保命手段,蘭天陽才不惜使出最後一柄飛刀。而麵對這柄被他珍若性命的飛刀,即使同階高手一個不慎都有可能重傷。


    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的紅線柳葉,今日卻沒能刺入獵物身體,而是在獵物身後停下了。


    周然緩緩轉過身來,看向停在麵前的三柄飛刀。


    他伸出手,雙指夾住最高處的那柄紅線柳葉。


    在他夾住紅線柳葉瞬間,另外兩柄飛刀像是失去了支撐力,無聲墜落。


    刀尖觸地瞬間,猶如薄冰從高處落地,登時碎成無數片。


    “獵靈師!”


    蘭天陽驚呼一聲,轉身就逃。


    周然一步踏出,倏忽之間已擋在他身前。


    “你!”


    蘭天陽神情悚然,連連後退。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動作的柳文突然出手,數根銀針同時射入蘭天陽體內。


    “你!”


    蘭天陽身體頓時一抖,轉即倒地不起,惡狠狠的盯著柳文:“卑鄙!”


    蘭天陽倒地時,古辭正好推門進來。


    “柳叔,我父親……”


    古辭望了眼周然,而後看向倒地的蘭天陽,這才不解的問柳文:“柳叔,這……”


    “古少爺,蘭天陽動了貪心。”


    柳文麵無表情道。


    古辭聞言,頓時怒氣滿麵,一腳踹得蘭天陽狠狠撞到牆上,這才擔心的看向周然,問道:“你沒事吧?”


    周然的視線在三人身上一掃而過,搖了搖頭。


    古辭微微鬆了口氣,轉頭看向蘭天陽大聲怒罵道:“蘭天陽,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老畜生,做了那些醃臢事以為誰不知道?現在竟然敢在鼎天闕殺人了,誰給你的膽子?!”


    連連踹了數腳,蘭天陽一個字沒說,冷冷的看著古辭,滿臉嘲諷之色。


    蘭天陽畢竟是先天巔峰存在,即使因為柳文的那幾根毒針暫時失去了行動之能,但先天巔峰的體魄還在,古辭這幾腳就算用盡全力也不會給他造成多大傷害。


    “老東西,等我父親回來,看你怎麽跟他交代!”


    古辭突然停住腳,這才轉頭問柳文:“柳叔,你不是說我父親回來了嗎?”


    柳文指了指蘭天陽,沒說什麽。


    古辭回頭又重重跺了蘭天陽一腳,罵道:“這老東西難道還敢對我動手?!”


    出夠了氣,古辭望向周然,指著看上去很淒慘的蘭天陽道:“你說怎麽處置這老東西吧?”


    周然盯著古辭的眼睛,片刻後才開口:“殺了。”


    “這……”


    古辭沒想到周然會如此說,他有些為難的解釋道:“按鼎天闕的規矩,蘭天陽的確該殺。可他畢竟跟了我父親多年,你看能不能等我父親回來再……”


    “古少爺不必當真,我就是隨口一說。”


    周然好似根本不在意,道:“他是你們鼎天闕的人,怎麽處置當然是你們鼎天闕說的算。”


    “我在此先謝過……”


    古辭猛地拍了拍額頭,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麵前之人名姓,笑者問道:“還不知兄弟高姓大名。”


    周然答道:“我姓周。”


    “古辭先在這裏謝過周兄弟了。”


    古辭抱拳道,而後對站在旁邊的柳文冷聲道:“把他扔進水牢,在我父親回來之前,誰也不許見他!”


    柳文無聲點頭,抓著蘭天陽一隻腳將人拖出去了。


    房間內隻剩周然與古辭二人。


    古辭麵上有些尷尬,對周然歉意道:“鼎天闕一定會給周兄弟一個滿意交代的。”


    周然沒接話,卻說:“古少爺邀我一起去截天塔,我剛剛又想了想,覺得人多熱鬧點。”


    “真的?”


    古辭眼底好似閃過一絲陰翳,麵上卻是燦爛笑意,他笑說:“周兄弟不怕被我們拖累了?”


    周然深深看了眼古辭,沒有說話。


    很多事根本禁不起細究,便如剛剛發生的這一幕。


    古辭先是裝睡而以銀針試探,之後大管事柳文出現以他父親要見他將他支走,而古辭的興奮似乎在說明他與父親古三通的關係極好,但也像是在為後麵以父親為借口為蘭天陽開脫留了伏筆。畢竟,他回來的時間太及時了。


    及時到隻要他再晚來幾秒,蘭天陽就要死在周然手下了。


    事實真是如此嗎?


    周然最後這句話並非是改變主意要跟他們幾個一起進截天塔,而是在試探古辭之前說的這些是在提前贏得他的好感,還是確實如此想的。


    這個試探沒有結果,周然也沒有繼續深究的意思。


    萍水相逢而已,連這次試探都是因為周然覺得這件事有點好玩。


    實際上,困在先天巔峰數十年的蘭天陽也的確有很充足的理由殺人搶四品靈源,說不定周然手中的四品靈源是他衝擊星縱境界的最後機會。


    若能成功,還有百十年好活。


    若是失敗,也不過是提前幾年死去而已。


    縱然如雲蒼派宗老代一塵,手裏的四品靈源也沒有幾枚,對於鼎天闕這樣的勢力,四品靈源肯定更加稀少,說不定連一枚都沒有。


    畢竟,四品靈源對困在先天巔峰多年的高手來說是巨大誘惑,鼎天闕得到四品靈源的第一時間很可能交給最有希望衝擊星縱境界。而若能用一枚四品靈源換來一位星縱強者,鼎天闕在風雲穀的地位肯定會更穩固。


    茶樓的說書人也好,鼎天闕的古辭幾人也罷,對周然來說都隻是小插曲。


    都不重要,但很有意思。


    類似大大小小的事已經有很多,以後還會有很多,它們就點綴在周然前行之路的兩旁。隻是不知道多年後再回過頭看時是花團錦簇,還是雜草叢生。


    第二日,東方豔陽已高升,西方的明月卻未落。


    豔陽之下,是朝霞布滿東方天空。


    明月之後,是萬裏星空璀璨耀眼。


    此種天地異象被稱為日月同天,正是截天塔開啟的前兆。


    古辭早早來找周然,卻發現屋內早已無人。


    不僅鼎天闕內部的高手,連那些垂涎四品靈源而在鼎天闕外等了一夜之人,也沒有發現他們要等的獵物就在他們眼皮子地下離開了。


    對於神念已成的獵靈師而言,隻要以神念之力遮住自身氣息,就很難被人發現行跡。


    與五位跨過天門之人交過手後,周然已成神念之事就不再是秘密。


    既然已不是秘密,在對自身沒有影響的情況下,周然也不介意用神念之力擋去這些令人厭煩的蚊蟲。


    遠離風雲渡口與鼎天闕的一片山林中,周然躺在被他放出虛靈衣的青鹿背上。


    穿過這片山林,就能看到截天塔通道入口了。


    在九宗還沒有從大裂穀那座城中帶回截天塔之前,風雲穀指的自是這條通道入口所在的山穀,而不是如今連風雲渡口在內的半洲之地。


    周然在趕去那座真正的風雲穀,為截天塔而來的其他人也在從各個方向趕來。


    在截天塔開啟前,所有人都會等在山穀之外,碰到禹州城那些老熟人的可能性應該極大。


    前後不過三個月時間而已,若是再見,不知會不會生出滄海桑田之感。


    對於自己這三個月裏經曆的事情,周然自己都有些唏噓。


    周然踢了青鹿一腳,這頭吃了一路的畜生才甩甩尾巴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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