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半點虛手,更沒有出手試探,七長老起手就是絕強之招。


    司徒家的《幻風訣》是家主一係才能修煉的鎮族絕學,長老會也有一門與之相當的武學,名為《幻雷訣》,七長老此時所用的便是《幻雷訣》中的招式。


    七長老鼓蕩深厚真元,浩大星力自天兒降。


    真元與星力盡諸流轉於掌中,竟隱隱有轟轟雷鳴聲,他朗聲大喝道:“崩雷掌勁!”


    周然飛身而來,他以不輸於七長老的渾厚真元運起一拳。


    冷目沉眉,一身拳意盡賦予這一拳。


    二人心無旁礙,全部心神皆在這一拳一掌之間。


    拳掌對決,狂風掃四野。


    轟!


    如雷暴炸響。


    七長老右腳猛然踩在堅硬石麵,借力向前踏出數步,抬手就是第二掌。


    周然身在半空,反手一甩,將七長老那一掌之力與自己那一拳之勁盡數扔於身後,直接在登雲台上炸出一個大石坑。


    隻見他淩空一個翻轉,第二拳緊隨而至。


    一掌一拳,再次引發巨大震動。


    七長老一掌未盡一掌又來,周然舊拳未老新拳又生。


    拳與掌相決,真元與真元相拚。


    偌大登雲台狂風呼嘯,方圓數裏內的氣機更是被震蕩得猶如潰堤洪水,洶湧肆虐。


    這場相等於兩位先天巔峰高手的生死之戰,二人出手皆不留情。


    這個時候,實力不到先天境界之人根本不敢靠近登雲台,否則必被氣機所傷,更有可能會被二人交手時崩散的恐怖氣浪活活震死。


    掌不老,拳無盡。


    二人不斷交手,身上的氣勢也在不斷攀升。


    “驚雷奔湧第一式!”


    七長老再提真元,又出強招悍掌,大喝道:“風起雲聚!”


    登雲台有狂風正呼嘯,深沉的九天之上竟也有雲層翻騰而至。


    以一己之力引發天地異象,這就是先天巔峰的恐怖能為!


    周然雙臂撐開,以千鈞之力壓下自身迅速回歸地麵。


    此等時刻,七長老的強絕掌勢已然殺來。


    《幻雷訣》屬於至剛至強武學,七長老此時所用的驚雷奔湧之招更是整部《幻雷訣》中最為剛猛的招式。


    周然見此卻不退反進,他以右掌去接這一招,右掌之上流轉的正是《武極典》霸絕之招。


    “到中流擊水!”


    周然連連向前踏出數步,以全身之力遞出一掌,喝道:“浪遏飛舟!”


    極招再次對決,風嘯八方。


    七長老須發倒飛,不退半步。


    周然穩立大地,隻有狂風吹動他的衣衫,颯颯作響。


    “痛快!”


    七長老心中早就一片震驚,但不管這個歸元境的小城主為何如此反常的強大,這場純以自身實力的對決,他卻是暢快得很。


    “再來!”


    七長老吐氣開聲,再展極招,強掌刹那又至:“驚雷奔湧第二式,黑雲壓城!”


    周然又有何懼,他再起同樣是至剛武學的《武極典》,喝道:“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對決的極招迅速消弭,又是不分伯仲。


    黑雲未能入城,層林亦未被浸染。


    七長老見此知曉隻憑這等層次的強招還分不出勝負,更何況從始至終,周然還沒有使用那件星月靈寶,顯然是還沒有逼出這位小城主的真正實力。


    這是歸元境該有的實力嗎?


    腦海中才出現此等念頭,轉眼就被七長老給壓下去。


    七長老縱橫冀洲西北部江湖一百餘年,他所見過的驚才豔豔之人不在少數,早就知道境界從來都不等於真正戰力,他此次之所以如此震驚,乃是因為麵前這位是他平生僅見。不過,這本是一場必分生死的戰局,想這些毫無意義。


    無數念頭皆在瞬間一閃而過,七長老雙掌大開,再出手將是至強之招。


    隻見登雲台所有星辰之力盡數匯流在七長老雙掌之間,頓有一陣陣低沉厚重的雷鳴之聲。


    至強之招將成之際,七長老雙掌間不僅有雷鳴聲,更有一道道細微電蛇穿梭其中,好似他雙掌之中有一團雷電之雲。


    雷電雲轉瞬即成,七長老以十成實力遞出《幻雷訣》中最強一招。


    七長老雙掌猛地推出,喝道:“天雷殛!”


    以七長老雙腳站立之地為起點,堅硬無比的石麵立即生出無數裂縫向周然極速蔓延而去。


    周然麵對七長老這一強招,當即以左掌運勢《太極功》,以右掌大展《武極典》。


    周然神念早就成就,而今不僅結合三大頂級體魄而重塑自身體魄,達到七魄煉完滿程度,甚至更進一步將三魂之一的命魂煉化,從而能觸摸到《九書》武學一絲皮毛。站到如此高度回頭再看周家的《太極功》與唐家的《武極典》,也許還說不上高屋建瓴,卻也足夠他暫時將這兩門武學合二為一。


    周然麵上泛起暢快之色,猛地雙掌合一,身上氣勢在一瞬之間急劇提升,氣勢攀至巔峰時,他颯然開聲道:“太武功典!”


    《太極功》至柔之氣流轉在他左半身,《武極典》至剛之勁奔流在他右半身。


    至剛至柔交匯那一刻,周然迎向七長老至強之招,喝道:“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此招成時,以周然雙掌為心,一道強勁龍卷氣流襲向七長老。


    龍卷氣流所過之處,石麵裂痕叢生。


    兩個方向的裂痕迎頭碰撞,竟蹦碎出一片數畝之大的深坑,整個登雲台都為之顫抖。


    七長老大喝道:“殺!”


    周然大喝道:“殺!”


    在一片狼藉中,至極雙招轟然對上。


    嗡!


    恐怖氣流登時炸開。


    七長老收招立即連連退後,每後退一步就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周然以腳尖立地,整個人極速向後退去,腳尖在石麵上劃出兩道深深的裂縫。


    七長老麵色蒼白無比,氣息浮沉不定。


    周然嘴角染血,真元飄忽不定。


    二人麵前,橫亙著一道幾乎深不見底的裂痕。


    裂痕,長三百丈!


    周然抹去嘴邊的血跡,嗬嗬笑道:“老賊,實力不錯。”


    七長老運起真元平複氣息,對周然說:“小子,你也不賴!”


    周然哈哈笑道:“接下來本少可就不客氣了。”


    “老夫今日就是求一死。”


    七長老道:“有什麽招盡管使來!”


    周然神情緩緩肅穆,而後看著七長老認真道:“能死在本少這招之下,也算你沒白活!”


    “哦?”


    七長老聞言笑道:“那老夫要好好見識見識了!”


    周然束手而立,對七長老說:“拿出你全部實力,我給你最後一次出手機會!”


    七長老不覺周然再說大話,稍稍閉目片刻,再睜開眼時,眼中波平浪靜。


    “看好了!”


    大喝聲中,七長老一氣貫灌入周身數個大穴,本就蒼白無血色的麵孔頓時慘白得毫無人色,而他身上的氣勢卻猛然拔高一籌。他連連幾次深呼吸,而後緊握雙拳,丹田氣海內的真元狂潮肆虐而出,引動無盡星辰之力加持於身。


    轟轟雷鳴之聲自他體內發出,條條電蛇遊走在他身體之上。


    此招正是《幻雷訣》中的三大禁招之一:身蘊天雷,隻有達到星縱境界才能駕馭。而七長老以自毀周身大穴為代價,將實力暫時提升到勉強能施展此招的半步星縱程度。


    七長老一張開嘴,就有鮮血湧出,他哈哈大笑,全力遞出這一身血肉蘊天雷的宏大禁招。


    雙掌之下,天雷電蛇齊湧。


    轟!


    轟!


    轟!


    天雷轟鳴,電蛇狂舞。


    石麵上,被轟出一個又一個深坑。


    最強的天雷與最粗的電蛇,直襲周然而來。


    周然看得出無論此招勝負如何,麵前這個說來求死的老賊當真會死。


    不過,他沒興趣知道這個老賊為何一心求死。


    “既然求死,本少就送你一程!”


    周然雙肩一抖,赫然出招,隻聽他喝道:“無涯篇,禦天行雲!”


    竟又是《九書》武學!


    七長老眼見天雷與電蛇就要觸及周然時,那位小城主突然身影化散。


    僅僅一個恍惚,小城主穿過無數電蛇已來至他麵前。


    便在此時,七長老看見周然身上似有紫色光華一閃而逝,這讓他突然想到曾在久遠之前無意間到的那個關於九宗之上的傳說。


    可他隻來得及想到這些,轉眼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硝煙散盡,萬星依舊璀璨。


    周然又躺到那座高台上,看著漫天的星辰一顆一顆消失,看著東方那顆啟明星越來越亮,看著夜色褪去,看著晨光破曉,看著霞飛滿天……


    朝霞似血,卻映不紅周然蒼白的臉色。


    《九書》武學豈是能輕易動用的?!


    即使重塑之後的體魄,也承受不住一天兩次動用這等層次的絕學。


    周然從天未明躺到天光大放,才離開整座滿目瘡痍的登雲台。


    直到他離開後,司徒家之人才敢進來收屍。


    “七爺爺!”


    當七長老的屍體被送至司徒家時,自以為做好心理準備的司徒曄隻看了一眼就崩潰了。


    他高估了他的無情,也低估了七長老在他心中的分量。他以為他能承受的那份自責,卻在此時輕易就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


    “七爺爺啊!”


    司徒曄緊緊抱著七長老的屍體,痛苦至極。


    為何要等到失去,才知道有多疼?


    這一日,五長老司徒柏全現身司徒家,帶來單薇子親筆寫下的傳位金策。


    這一日,司徒曄如願成為司徒家新一任家主。


    這一日,司徒柏全親自來到江家,將玲瓏居的鑰匙雙手捧起遞給周然。


    這一日,扶風城與禹州城正式成為盟友。


    離開冀洲地界後,恢複往日模樣的蟬衣好奇的問單薇子:“小姐,為什麽要讓五長老在七長老死後才將傳位金策交給司徒曄?”


    “你可真笨啊!”


    靈仙點了點蟬衣的腦袋,解釋道:“因為七長老是司徒曄心裏最看重的人,隻有七長老的死才能讓不擇手段也要坐上家主大位的司徒曄清醒過來。”


    蟬衣怕掉靈仙的手,問:“司徒曄能清醒過來嗎?”


    “那誰知道?”


    靈仙笑著說道:“不過,我想這應該是咱們小姐留給新家主的一份大禮。”


    “禮物?”


    蟬衣沒能想明白,問單薇子:“小姐,什麽禮物?”


    單薇子一手執黑棋,笑而不語。


    世事如棋,何人不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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