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四人才回到登雲台就見到早一步回來的典驚蟄三人,他們身後還站著兩個陌生人。


    不用典驚蟄開口,二人快步上前,單膝跪地道:


    “屬下江南星拜見城主!”


    “屬下江雪見拜見城主!”


    典驚蟄上前一步為周然介紹道:“少爺,這二人就是我典家在扶風城的負責人。”


    千絕門遭遇隱世之劫後,盯上禹州城這塊肥肉的可不止司徒家,本就在禹州城內紮根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幾大勢力挖起肉來也毫不含糊。一手掌控禹州城黑暗勢力的典家早就打通了禹州城與外麵的通道,借助從禹州城得來的海量靈晶不僅在扶風城建立不小的勢力,更是因此在扶風城上城衝天嶽占有一席之地。


    周然點頭淡笑道:“起來吧!”


    江南星與江雪見謝過之後同時起身,始終不敢抬頭看周然。


    扶風城稍有身份之人都知道三派圍攻禹州城之事,這二人對此更是清楚。


    禦使巨獸虛影重傷六位星縱強者,其中兩位甚至是達到星縱第五轉的兩派宗老,這個消息傳到扶風城不知道震驚了多少人。五天前這位來曆神秘的新城主一出關,再次禦使巨獸虛影滅殺司徒四爺拉攏的一眾高手,著實又嚇到不少人。


    巨獸虛影出現一次和出現兩次所代表的意義決然不同,而第二次巨獸虛影出現後,新城主並沒有再次閉關,這就更讓人感到忌憚了。


    相比於這些很多人都知道的大事,江南星與江雪見知道的事更多。


    例如,新城主與司徒雨交手時還沒有開始真元三煉。


    例如,千絕血令出現的第二日,新城主其實已經通過了第三十五關。


    例如,新城主閉關四十九日之後,一出關就與司徒家五長老實打實的對了一掌。


    強如司徒家這一代的天之驕女司徒雨,都未必敢說自己能勝得過最弱的先天第二境高手。新城主不僅敢與半步星縱強者試招,最後甚至毫發無損,這就太匪夷所思了。


    不是沒有人猜測是不是因為忌憚巨獸虛影,司徒柏全手下留情了。


    然而,根本沒有!


    除了楚竹與司徒長,當時觀戰之人幾乎都是先天第三境,很清楚司徒柏全那一掌有多強。


    實際上,幾位先天巔峰高手之外,那些先天第三境高手甚至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毫發無傷的接下司徒柏全那一掌。


    不過,即使知道這麽多事情,這對年紀二十出頭就已經是先天第二境的兄妹,心裏對這位新城主也並無多少忠誠可言。因為他們是典家花大力氣培養出來的心腹,無論新城主到底如何,他們的忠誠從來隻對典獄司父子。


    “少爺,本該明日啟程的跨空大舟,今天正午提前起航了。”


    典獄司頗為擔憂的說道:“下一班跨空大舟要等到三天後才會來到扶風城,但還不知道要停留多久才能啟程。”


    除非不幸遇到天災人禍,跨空大舟到達渡口時間與啟航時間一般都是固定的。


    周然幾人為了能及時趕上跨空大舟,不惜冒險連夜趕路,從禹州城到扶風城本來應該需要五天時間,幾人隻用了三日,偏偏沒料到這艘跨空大舟竟提前起航。


    典驚蟄接著說道:“按照慣例,跨空大舟一般隻會在各個渡口停留半日時間,如果一切正常,我們三天後那艘跨空大舟應該能在截天塔開啟前趕到風雲穀,就怕又有人從中作梗。”


    周然笑問:“你是說司徒家?”


    典驚蟄點頭道:“現在的司徒家畢竟是青川域第一大家族,風陵渡口不知為何落在了他們手中,找個借口推遲啟航時間不是沒可能。”


    周然淡淡點頭,問:“司徒雨呢?”


    典驚蟄望向江家兄妹,江南星回答道:“司徒雨就在今日啟程的跨空大舟之上,與她一同隨行的還幾十位禹州城來的年輕人。”


    不要問也能知道,這幾十人應該就是那晚逃離禹州城的百強榜其他人。


    典驚蟄說:“他們很可能都投奔了司徒家。”


    周然不甚在意,對典驚蟄說:“以我的名義給司徒家送份拜帖。”


    說完,周然又補充了一句:“拜帖上什麽都不用寫。”


    說話之間,幾人已經穿過登雲台來到內城。


    與人氣十足熱鬧非凡的外城相比,內城明顯安靜多了,距離登雲台越遠越是安靜。


    繼續往前走,江南星見周然幾人時不時看向四周,便開始介紹起來。


    他指著西麵不遠處一座巨大的橢圓形建築,笑著說:“城主請看,那裏是鬥獸場,每晚都有鬥獸表演。不過隻有大日子才舍得放出那幾頭先天第三境異獸,平常都是拿幾頭看上去嚇人的野獸糊弄外城人。鬥獸賽開始前大都會開設賭局,大部分人就是為了賭錢來的。”


    江南星又指著鬥獸場旁邊那座猶如鋼鐵打造的巨大籠子,說道:“那個鐵籠子是鬥拳場。”


    “下城禁止殺人,但有幾個地方除外,鬥拳場就是其中之一。”


    江南星接著說:“如果兩人有生死大仇並且都想在鬥拳場一決生死,隻需要向鬥拳場支付一筆數量不等的靈晶,不僅可以在此與仇人分出生死,還能以生死之戰開設賭局。活下來的人報了仇,還能得到一筆可觀的靈晶。上城的貴人若是有仇,也會在鬥拳場設下賭局,讓家奴替他們出手。一些在鬥獸場或是在賭場輸光了的人如果在一定時間內還不了錢,也有可能會被扔進鬥拳場。”


    江南星指向與鬥拳場一河之隔像是一枚巨大金幣的建築說:“那就是賭場。”


    接下來,江南星又介紹了賣皮肉的春風十裏,每月初一十五準時會好東西拍賣的拍賣行,以三柄神兵作為鎮樓之寶的神兵樓,做藥材生意的本草閣……除此之外,他還說了一些幫派與黑暗世界下的幾大勢力。


    禹州城也好,扶風城也罷,包括周然曾經走過的所有城市,掀開差異極大的表象就會發現其實每座城市都是類似的。


    因為人的七情六欲大致都是相同的。


    便如這座扶風城,賣皮肉的春風十裏對應的是情欲,賭場一類對應的是貪欲,沒有賭局的鬥獸場與鬥拳場是尋求刺激也是在釋放自我,有點像周然從沒有去過的酒吧……


    每座城市都是人類七情六欲的具現,差別在於籠罩在每座城市上空的基本準則。


    在周然成活十六年的世界裏,每座城市的基本準則是法律和普世道德觀。當法律能約束所有人時,人欲就被限定在法律範疇之內。而扶風城的基本準則掌握在上城的貴人們手中,他們幾乎能隨意決定普通人的生死,所以這座扶風城在滿足人欲方麵是被極度放大的。


    於是,春風十裏是合法的。


    於是,鬥拳場之內允許殺人。


    於是,江南星說這些的時候心平氣和,聽著的人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不僅扶風城如此,想來其他地方也是一樣。


    這是一個用拳頭說話的世界!


    周然沒有去想到底是自己錯了還是他們錯了,這種根植在骨子裏的東西也許根本就沒有對錯可言。他因為機緣巧合而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若他繼續呆在這裏,兩個世界的普世價值觀早晚會有發生碰撞的一天。可能會像清風拂水悄無聲息,也可能會是火星撞地球天崩地裂。


    所謂修行,不僅是在追求境界,更在於問心。


    境界越高之人越需要內心堅定澄澈,否則內心一旦染塵,境界就會猶如大雪遇火消融。


    周然還沒有進階先天境,看似還不需要考慮到這些。可他的情況又與其他人不同,一旦他跨過天塹踏入先天境,實力就會達到一種超乎想像的程度。若在加上他以泥丸宮第九層成就的神念,他的戰力之強絕對匪夷所思。


    當實力強大到一定程度時,這些事就不得不想了。


    這是周然的心障,已經悄然滋生。


    心障可以暫時不用擔心,但《破鏡重圓》的後遺症他不能不管。


    需要數年時間才能完成的真元三煉,《破鏡重圓》卻是短短一個多月就能完成,過程中所要承受痛苦其實隻是巨大代價中的極小部分,他還有更大的危機!


    周然本以為就算不能完全克服,短時間內壓製下去並不難,可他發現自己錯了。


    走走停停,當一行人來到下城通往上城的那條青雲路時,周然突然停下來。


    周然對虞均衡幾人道:“我準備在扶風城走走,你們都上去吧!”


    昆宇馬上說:“少爺,我留下!”


    星爵仰著臉也跟著道:“我也留下!”


    周然揉了揉兩個人的小腦袋,對虞均衡幾人說:“好好照顧他們。”


    說完,也不給這幾人再開口機會,他直接施展天風寄影,隻留下幾道虛影就消失了。


    無聲無息,悄然無蹤。


    看得虞均衡幾人驚訝不已,連江家兄妹都有些意外。


    江南星看向典驚蟄,請示道:“少爺,用不用派人保護城主?”


    典驚蟄搖頭道:“你以為扶風城真有人能傷到城主?”


    江雪見卻說:“可城主畢竟還不是先天境。”


    “不是先天境?”


    典驚蟄可是兩次親眼看見巨獸虛影,更看見強如千絕門與烈陽穀宗老重傷退走的慘狀,他笑了笑,對江家兄妹說:“傷在城主手裏的星縱強者,少嗎?”


    典驚蟄又道:“城主讓我去給司徒家送拜帖,卻什麽都不寫,其實就是在告訴司徒家,從接到拜帖開始到三天後到來的跨空大舟啟航之前,司徒家有什麽手段盡管用。若城主接不下就會轉身回去,若城主全部接下了,司徒家就不能再找借口阻撓跨空大舟啟航。”


    典驚蟄看向江家兄妹,笑道:“知不知道城主來此之前說過什麽?”


    二人搖頭,不解典獄司為何這麽問。


    典驚蟄笑著道:“城主說,踏平扶風城並非不可能!”


    二人隻覺得悚然一驚,卻看見典獄司滿臉笑意,站在旁邊的虞均衡三人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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