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離這一刀實在是太突然了,其他人都圍了過來,嘈雜的聲音吵醒了莫小頭三個人,他們睜開惺忪的雙眼,看到的隻有徐安胸前一道極為可怕的傷口。


    “聶離你在幹什麽。”高輕雲忍不住大喝一聲,好不容易讓他抓住機會了,肯定要好好挖苦一下聶離。範念往眼中帶著一抹難以言明的情緒,如果是自己呢,也是會挨這一刀嗎?


    看著徐安身上的傷口和裂成兩半的衣袍,範念往出奇的平靜,問崔有要了一些療傷藥,小心的幫徐安敷在傷口上,然後用自己的衣袍幫徐安包紮好。


    聶離這時才恢複清明,這是他的本能罷了,一種向不安和惶恐低頭的本能,唯有抱著刀才能給他一種入夢也是安全的錯覺,所以當徐安靠近時,聶離本能的就拔刀了。


    “徐先生,抱歉。”聶離站起來,眼中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對於這一刀他也不知道怎麽說話,但就是這樣的態度落在範念往眼中,讓她有些煩躁。徐安看著聶離,剛才那雙眼睛比現在這個可恐怖多了,他隻是輕擺了一下手,這種事情他也能理解。


    一個人遊走在生死邊緣,自然會抱著十足的警惕,自己貿然上去,被砍傷也是情理之中,他也是抱著這樣的揣測,才會代替範念往,如今看來,自己剛才的做法是對的。


    隻是沒想到聶離會抱著如此深的警惕,或者說他的心裏有一個不可逾越的高牆,他被困在裏麵,困在不安裏麵,當看見聶離睡覺都抱著刀的時候,徐安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恐怕隻有在生死邊緣無限遊曆的人才能養出這樣的一身殺氣,但觀聶離年歲也不大,那麽這份殺氣之後成為他的負擔,也許在實力上是一種助力,但對心境卻是阻礙。


    刀是他的夥伴,殺是他的追求。這樣的人一旦淪為魔道,恐怕將會是整個武林的禍害。


    “沒事。”徐安正在說話時,因為範念往的動作大了一點,而倒吸了一口涼氣。範念往是近距離看著徐安胸前的傷口,手不由抖了一下,深可見骨了,如果力道再大一點,恐怕徐安就死了,如果徐安就這麽死了,範念往心中肯定會愧疚的,因為是替她死的。


    看著聶離,範念往的眼神逐漸有了變化,黑夜中的聶離,黑衣黑袍,漆黑的發、漆黑的眼、漆黑的刀,如同黑夜中遊曆的魔鬼一樣。


    “隻是好心被當做驢肝肺,差點被人殺了。”範念往語氣有些不滿和抱怨,雖然對聶離她有一個好的感觀,但與徐安相比,聶離自然在她心中沒有什麽分量,人有時便是如此,忘記了事情的原委,而是遵從了情感和羈絆。


    “範小姐,請見諒,他就是這樣。我這有上好的療傷藥。”莫小頭看著所有人虎視眈眈的看著聶離,知道自己必須出麵化解誤會,他可不放心聶離。


    如果後者一個上頭,或者幾句話惹起事端,到時這些人可就慘了。而且聶離睡覺有這個習慣,他們三個人也是知道的,上次莫小頭就差點被一刀砍死。


    “不需要你們的東西。”範念往用自己的白袍為徐安包紮好,一把推開莫小頭遞過來的藥。看著這裂開的白袍,她就隱約有些氣憤,這個氣憤來源於什麽,範念往也沒有心思去追尋,可能是因為聶離毀了她最喜歡的衣服吧。


    “這裏不歡迎你們,別貓哭耗子,假慈悲,誰知道這藥是什麽。錢我會給你們。你們可以走了。”高輕雲看著兩方的關係僵起來,自然是不會就這麽放過聶離,於是他提出把聶離踢出隊伍的建議。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附議,出了黑山穀,他們自然不需要聶離他們的庇護了,所以在選擇上,他們選擇了自己人和對美麗追求的心。


    “小姐,不必如此。”徐安看著所有人都針對聶離,他出言勸道,本來此事就是聶離的無意之舉,他也擔心所有人把聶離逼急了,這個人身體裏麵可是蘊藏著一個魔鬼。


    “徐叔,你受傷了,別說話。”範念往雖然是關心徐安,但話裏麵的另一個意思就是不想聽徐安為聶離說話,也表明了她是默認高輕雲的提議。


    “不用,此行也是麻煩了崔師傅,這錢諸位留著慢慢花,我們走。”聶離撿起地上的藥瓶,用袖子擦去瓶子上的泥土,遞給莫小頭,他可以道歉,但看見他們對莫小頭的態度,聶離就極為氣憤。


    莫小頭看著聶離眼中被隱忍的殺意,他知道對方的想法了,心中有些感動。莫小頭把藥瓶收起來,輕聲說了一句沒事。


    “山水有相逢,保重。”聶離吹了一個口哨,照夜從黑夜中跑過來,撕破了寂靜,也許他也感受到所有人對主人的敵意,抬著高傲的腦袋俯視所有人,那樣的眼神跟聶離像極了。


    聶離翻身上馬,莫小頭甩下一句話,吹了三下口哨,小花也跑過來,嘴裏麵叼著其他兩匹馬的韁繩,將馬兒拉到劉中和鄭命的麵前。劉中和鄭命自然是跟著聶離。


    四個人騎著馬消失在黑夜裏麵,見聶離走了。高輕雲就一陣輕鬆。“範小姐,此人已經走了,大家也可以好好休息了。”高輕雲一陣獻殷勤。


    “好了,我累了,去休息了。”見聶離走了,範念往心中的煩躁也退散了,化為一絲絲苦澀。扶著徐安走到一邊,高輕雲見範念往這個態度,以為是因為徐安的事情而有些難受。


    “徐叔,慢點。”範念往扶著徐安的身子,讓他慢慢坐下來。就坐下這麽簡單的動作,徐安因為傷勢,卻花了好一會兒的功夫,坐著喘了幾口氣。


    “小姐,麻煩你了。”徐安看著範念往喘著氣,從小到大,範念往哪裏幹過重活。“徐叔,別這樣,如果不是你,那一刀恐怕就要了我的命了。”範念往輕笑一下,隻是眼神有些飄忽。


    “其實小姐剛才有些意氣用事了。”徐安看著範念往的樣子,也知道她現在冷靜下來,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了。但範念往可不會去承認自己的錯誤。


    “徐叔,你是沒見他那個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範念往低下頭來,被徐安說中自己的心思,她也有些難堪。“算了,不說了。”徐安也隻是歎了一口氣,他們把聶離趕走,希望這樣的決定不會帶來很嚴重的後果。


    兩個人也沉默不語,徐安開始運功療傷,範念往閉起眼睛,隻是她一直都睡不著罷了。她還在想剛才的事情,但如今化為的隻有心底無限的歎息。


    第二天,範念往睜開惺忪的睡眼,因為一晚上沒有睡好,她的臉色和狀態都有些不佳。徐安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臉色也有些紅潤,看樣子恢複的還不錯。


    “我們趕路吧!”崔有安排了一下,所有人就再次啟程了,沒有照夜,範念往隻能騎著之前那匹馬,她可沒有聶離的氣勢,自然壓不住馬,一坐上馬,馬兒就四處亂蹦。


    範念往即使受到驚嚇,也沒有表現出失態的樣子,咬著牙,雙手死死抓住韁繩,盡量讓馬兒不要甩掉自己。“小姐。”徐安焦急的喊了一聲。


    “徐叔我可以。”範念往看著徐安,眼中帶著堅決,徐安也沉默不語,他是看著範念往長大的,自然了解她的脾氣,雖然嬌柔,但帶著來自她母親的堅強。


    一盞茶的時間,馬兒也被範念往給降住了,乖乖的站在原地。看著坐下的馬兒,範念往用手帕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成就感在她心底慢慢滋長。


    “我們走吧!”崔有見此,直接下命令,一行人就繼續趕路,這匹馬沒有照夜高大,也沒有照夜聽話,看到的風景自然也是不同。


    遠處宋都的高聳的城牆逐漸映入所有人的眼簾,終於快到目的地了,大家的速度也提起了幾分。城牆帶著歲月的痕跡,古樸滄桑,給人一種厚重和壓迫感。


    “例行檢查。”宋都城門的護衛比起之前過的城池都要嚴格,他們的裝備也極為精良,閃閃發光的盔甲彰顯了宋都的魄力,看著來往的人,他們不卑不亢。


    “我是四海鏢局的崔有。”崔有下馬走到守門士兵的麵前,他們經常運鏢,也與這些人是老相識了。“崔師傅呀,上麵有命令,我們就例行檢查一下。”士兵也是一臉為難,以往他肯定不會阻攔的,但最近風聲有點緊,自然不能鬆懈。


    崔有給後麵的人使了一個眼色,大家都把行李拿出來,簡單的檢查之後就準備進城,範念往看著宋都,眼中帶著憧憬,她終於來到這個地方了。


    “前麵的人讓讓,大人您請進。”身後傳來嘈雜的聲音,鏢隊的人看著身後湧出一隊人馬,正在疏散人群,讓出一條道路,心想是哪位大人來了,竟然如此隆重。


    看著士兵包圍中的黑色駿馬和黑衣男子,鏢隊的人也是膛目結舌,沒想到昨晚被他們趕走的人竟然是一位大人,看這些人的態度,好像地位也不一般。


    聶離俯視的看著這些人,劉中和鄭命也頗為得意,這一路他們可沒少遭白眼,如今終於還回去了。


    “巡查使大人,最近宋都事情比較多,您自己小心。”一位士兵極為恭維的對著聶離說了一句話,然後看著聶離進城。


    穿過極為廣闊的城門,兩側的牆體,暗青色的磚塊映出遠處的半拱形的天空。


    一個繁華的世界呈現在聶離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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