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某一處,兩位女子悄生生的站著,一位一身素雅衣裳,宛如冬日傲立的梅花一樣,一雙眉眼淒淒,別有一番哀愁。她身旁則是一位宮裝女子。


    “確定不見他一麵嗎?”宮裝女子看了一眼張卿玉,她的眼睛自那個人出城門之後就沒有離開過。


    “不用了,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再活幾年,不如讓他以為我死了。”張卿玉看著聶離的背影,久久失神,她心中有無數話想對他說,但最後一句也沒有說出口。


    “走吧!你如今的身體正是練那部功法的絕佳機會,如果功法大成了,這蝕骨化心丹自然而然就化解了。”


    “小姨,我知道了。”張卿玉收回了目光,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如果想再見到聶離,就必須去那個地方,練那部功法。


    “玉兒,走吧!春天快到了,院裏的梅花也落了。”宮裝女子從懷裏掏出一抹輕紗,蒙住自己的臉,然後眺望雲海城。


    “梅落了,也死了。”張卿玉知道,春梅已經死了,現在活下來的人是張卿玉,將繼續走下去的也是張卿玉。隻是明年冬天,梅花還是會開吧!


    此時雲海城春梅閣樓中的梅花枝已經枯萎了,凋謝的梅花瓣落滿桌子,閣樓下的梅花樹也已經綻放了自己最後的美麗,鋪滿了一整個院落的鮮紅,要在這裏成灰,也在這裏重生。


    ————


    距離雲海城不知道多麽遠的地方,入眼的是高聳入雲的山脈,這些山不同於連雲山脈的連綿叢榮,此處的山脈十分特別,好像是大自然的饋贈一樣,它像是拔地而起的劍一樣。


    巍峨險峻的山脈,一根根宛如柱子一樣直插雲霄,仔細一數竟有五座山,各有不同,遠遠看去宛如手掌一樣,五根手指佇立在大地之上。


    在最高的山頂上,沒有想象中的危險和恐怖,反倒是平坦的山地好似被什麽利器工整的劃過一樣,四處立著無數的樓宇。這裏一抬頭看到的就是天,一低頭看見的就是雲。


    如此奇異的景色,讓人讚不絕口,驚歎天地的鬼斧神工。如此陡峭的山壁,武功高深之人都無法涉足,更不要說在最頂處建起如此多的樓宇。這樣的地方需要多少年,需要多少人的努力。


    一棟棟房屋相互連接,圍成一個圓圈,裏三層外三層,一層又一層的圓,越靠近圓心,建築也是大有不同,而圓心處,卻留下中間的一塊空地,上麵畫著獨特的花紋。


    空地之上有一處天壇,四四方方,靠南的一麵共有九百九十九級的石梯直通藍天,本以為山頂已經是離天最近的地方了,可如今看來,這天壇才是通往天庭的地方。


    九百九十九級台階之上,寬敞的天壇之上,沒有下麵房屋的擁擠。反倒隻有零零落落的幾座房屋,以一種奇怪的位置各安一處。


    天壇的中心有一塊石台,九十九級石梯更是通往更高處,最接近天的石台之上,卻有一位小童子坐在上麵,頭頂兩個衝天髻,五官精致,兩頰有著嬰兒肥,鼻涕掛在嘴邊,一雙大眼睛卻沒有孩童該有的清明和靈動,反而是一片渾濁。


    穿著寬大的黑白道袍,短胖的小手藏在道袍之中,腳下是一雙布鞋,寬鬆的褲子中露出一截嫩白的小腿。他低頭看著石麵,圓形的洞口有著深邃的黑,上麵卻有著一條銀河和無數繁星。


    數以萬計的繁星,亮了又滅。一條銀色的絲帶掛在中間,將黑分割成兩半。他呆呆的看著,半晌之後,伸出自己胖胖的小手,想伸手去觸摸一下。


    “癡兒!你想幹什麽。”一道威嚴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男孩手指哆嗦一下,又收回來,站起身子,拍了一下屁股後麵的道袍,即使上麵根本沒有灰塵。


    “師傅,我就看看。”男孩回頭,身後是一位樣貌極為英俊的男子,一身道袍,披散的頭發直達地麵,耀眼的白絲和滄桑的眼眸,說明他的歲數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年輕。


    男孩踏著小碎步,一把抱住男子的小腿,不斷蹭著。鼻涕也抹在對方的褲子上。“你別蹭了,小心你師姐打你。”白發男子將小道童抱在懷裏。


    “師傅,我聽你的,以後不來這同天台了,你讓師姐別打我。”癡兒環抱著白發男子的脖子,隱隱約約有哭腔。


    “好,好,你以後聽話。你師姐就不打你。”白發男子極為寵溺,摸著癡兒的小腦袋。


    “師傅,我就是看那東西好玩,想摸一下而已,不會幹什麽的,而且那些小星星會消失!,真的好特別。”癡兒短短的手指向那片星盤。


    “癡兒,那些滅的星星就是逝去的天下人。生死有命,有故去的,就有降臨的。”白發男子抱著癡兒來到星盤前,看著浩瀚的星空,他發出了感慨。


    “生死都是什麽啊!可以吃嗎?”癡兒挺著身子,伸手想去摸那些星星,留著口水,嘀嗒嘀嗒的落在地上。


    “生死能看、能聽,但不能吃!”白發男子用自己的道袍為癡兒擦掉嘴角的口水,將他抱在懷裏,時刻害怕他掉下去。


    “不能吃,那癡兒不想要它了。”一聽到白發男子的話,癡兒有些失望,撅著嘴巴,也不去看星盤了。


    “不要它的好啊!不要它的好呀。”白發男子聽到癡兒的話,笑著說道,可那笑容中滿是苦澀。


    “師傅,你看那顆星星怎麽發著黑光。”癡兒還是不甘心的看著星盤,雖然不能吃,但他還是時刻惦記著,發現南方的群星中,一顆平淡無奇的星星忽然發著黑光,他好奇的問道。


    “忘了給你說,你師姐說給你做的燒雞,讓你快去吃吧!”白發男子裝作想到什麽事情一樣,將癡兒放下,摸著他的腦袋說道。


    癡兒聽到吃的,也沒有去管太多,將寬大的道袍和褲子一把捏住,提起來,直接撒開腿就朝石梯下麵跑去,一溜煙的功夫就不見了。不時的大喊師姐


    白發男子笑眯眯的看著癡兒離開,回頭看著星盤,剛才滿臉的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看著不斷變化的星象。


    尤其是看見那顆黑色的星星,光芒不斷壯大,而且有逐漸北移的傾向,白發男子這次虛空抬手,掐指一算,臉色微微有變。


    “師傅,吃飯啦!”下麵極遠的地方傳來清亮的聲音,男子將雙手負在身後,“天下眾生皆有因,自得身後必然果。罷了罷了,希望師弟此行可以有收獲吧。”


    喃喃自語後,白發男子就朝石梯下麵走去,高聳入雲的石台,眨眼間,雲未動,風還止,白發男子就已經跨過九十九級石梯。


    ————


    騎著照夜,聶離已經趕了半天的路了,此時的他和莫小頭已經從官道折轉了,為了更快的到達白山城,他們兩個人隻能走山路,跨過連雲山脈直插白山城。


    “聶離,你帶的這都是什麽路。”莫小頭從一堆灌木叢中走出來,衣衫被掛破,看起來十分狼狽,他已經跟聶離走了半天了,除了山還是山。


    “你可以自己一個人走官道。”聶離拿著白鷺給的地圖,一邊看一邊帶路,因為連雲山脈十分太大了,白鷺也沒有記錄的十分詳細,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靠聶離自己來判斷。


    “你是不是不知道路。”莫小頭撥掉頭發上的幾片枯葉,拍拍身上的塵土。他實在忍不住了,照聶離這個速度,不如走官道呢。


    “我來吧!好歹混過這麽多年的江湖了,趕路我還是有門道的。”莫小頭見聶離一時不說話,也知道自己說中了。


    “那你來吧!”聶離不可否認,他的江湖經驗還是太淺了。將地圖收起來,這東西一定還有用,暫時先跟著莫小頭。


    莫小頭打量了一下四周,隨即指定一個方向。騎著小花就走了,聶離也沒有多問,而是跟在他的身後。


    走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聶離有些不耐煩,其實更多的是想需要莫小頭給自己一個值得走下去的理由。太陽也到西邊了。


    “別急,走下去就知道了。”莫小頭也看見身旁聶離的不耐煩了,他擺擺手,示意對方不要問,繼續走一會兒就知道了。


    又過了幾一炷香的時間,天色已經暗淡下來了,如果不找到人家的話,兩個人就必須找一個山洞。


    忽然,一處茅草屋映入眼簾,聶離側目看了一下莫小頭,沒想到這個家夥還是有點本事的。帶的路竟然可以找到人家。


    勒住韁繩,莫小頭跳下馬背,推開門口的圍欄,然後大聲喊道,可聲音回蕩了好久,也沒見人回複。


    莫小頭回頭看著聶離,微微搖手,示意沒人。於是推開木門,走進院中,一麵石桌上滿是灰塵,應該是很久沒有人住了。


    推開屋門,一股味道和灰塵直接撲麵而來。莫小頭捂著嘴巴咳嗽了幾下,然後跟聶離在屋外等了半晌,看時間差不多了方才進入。


    進入屋內一看,裏麵十分簡陋,就木桌和兩架椅子,以及一張不小的石板床。


    “你先把這裏打掃一下,我去找點水來。今晚我們就現在這裏休息一下吧!”莫小頭也不顧桌子上的灰塵,直接將自己的包裹放在上麵。


    聶離趕了半天的路,騎馬騎的屁股隱隱作痛,而且他們兩人和兩匹馬也需要吃點東西。


    將包裹打開,裏麵幸好有方童準備的一點幹糧,不過也不多,如今加上莫小頭,估計撐不到白山城。看樣子需要打獵了。


    仔細打量一下屋子,床上的兩套被褥,但因為時間太長,已經腐朽不堪。角落擺放的兩副碗筷,筷子也隻剩下一截,碗倒是完好無損。聶離覺得這裏跟自己家挺像的,以前這裏一定是兩個人,過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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