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隻有幾十級,聶離腳步一輕一重,高老大和老齊看著聶離有些別扭的身子,才發覺他是一個瘸子,之前並不是很關注這些,現在看來他有如此的實力,著實不易。


    昏暗的地牢彌漫渾濁的味道,聶離用手在鼻子下麵擦了一下。牆上每隔幾米就有一根小火棍,照亮一片小地方,牆角該掛著蛛網,上麵碩大的蜘蛛一動不動的掛著。


    走到地牢的中央,中間擺了幾張桌子,圍坐著幾個人。“他娘的,這麽多嬌滴滴的小娘們,咱們隻能看,卻不能動手。”一個人說道


    “你想想就好了,公子有命,這些女的誰要敢碰,就剁碎喂狗。”有人在旁邊附和道,“要是真的想了,自己去紅玉坊。”


    “算了,紅玉坊那地方可不是咱們能進去的,又沒有錢。”那個人又發牢騷,他們隻是看守,拿的錢少的可憐,去紅玉坊喝點花酒就已經夠了。“話說今天送飯的怎麽這麽慢。”


    “各位大人,飯已經送來了。”聶離聽見他們說話,大聲吆喝著,然後拿著木盒放在桌子上,眾人一擁而上,將裏麵的飯菜全部拿出來,抓起筷子就朝眼前的食物插過去。


    “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今天送飯這麽晚。”剛才那個發牢騷的看守,將怨氣全部發泄給聶離,一手抓著饅頭,一手抄起雞腿,說話的食物,食物的殘渣都噴出來了。


    “大人息怒,今天是出了一點事,耽擱了。”聶離彎著腰,看起來十分謙卑,但那雙沒有被人注視的眼睛,正散發絲絲寒光。


    “饒了你,等我們吃完,就趕緊滾吧!看到你,我就不爽。”看守嘴巴沒有停下來,尤其是看著聶離的臉,他心中就更不爽,這種家夥長這麽好還不是一個跑腿的命。


    “好的。”聶離手指死死攥住匕首,這些人的武功都是換血境和後天境,自己貿然行動,怕是會不好對付,而且他也不想打草驚蛇,隻能繼續賠笑。


    “看他這個是不是像一條狗,不論你如何打他罵他,一叫他,他就來了。”看著聶離的微笑,其他人都大聲嘲笑道。


    高老大和老齊暗道不妙,聶離什麽脾性他們兩個人早上可是有體會的,那種骨子裏麵的孤傲霸道,沒想到此時此刻卻如此謙卑,他們都懷疑眼前是不是聶離。


    但他們更擔心聶離忍不住,暴起殺人,聶離的刀法讓他們相信聶離殺這些人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低垂的發絲,讓所有人看不見聶離的臉。


    “各位大人說笑了。”聶離眼中的寒光更甚。酒後飯飽,迷藥的作用也開始湧上來,眾人開始打著哈欠,一個個都神態疲憊,枕著手臂就睡著了。


    “行動。”聶離直接在這些人身上找到鑰匙,開始在地牢裏麵一個個房間尋找,這些女子看著聶離,一個個都瑟瑟發抖,在地牢裏的這些時日,她們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神采。


    “聶離,我在這裏。”春梅的聲音響了起來,聶離發現躲在角落的春梅,用鑰匙將門打開,春梅也直接站起來,死死抱住聶離的腰際,聶離隱約聽到低微的抽泣聲。


    “沒事了。”聶離輕輕撫摸春梅的頭發,試圖讓她的情緒平靜下來。縱然她平日性情如何冷淡,但也隻是一個柔弱的女子,能把所有的恐懼和委屈忍到現在才爆發,已經很不容易了。


    高老大和老齊站在門口,看著相擁的兩人,高老大用安慰的眼神看著老齊,可後者好像沒有嫉妒和任何不滿,眼中滿是幸福和喜悅,嘴角的那一抹淺笑如何也藏不住。


    高老大一直以為老齊說喜歡春梅,隻是一種單純的好感,可他沒想到老齊對春梅這麽看重,不論之前還是這次,兩次冒死營救,都在表明他的決心和心意。


    隻是她永遠看不到,她的眼中和心中已經有一個人了,一個比他們強的人,如果是其他人,高老大或許會為老齊感到不值,但聶離,他們找不到理由,他實力強,長相英俊,足智多謀,為了救春梅,敢以身試險。


    見春梅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我們走吧!”聶離拉著春梅的手腕,就欲要離開。可春梅的身子好像釘在地上一樣,佇著一動不動。


    “聶離,可不可以帶她們一起走。”春梅看了一眼其他牢房的女人,帶著希翼的眼神看著聶離,她才來了一天,就如此煎熬和恐懼,這些人呢,已經待了多久了。


    其他女人聽到春梅祈求聶離帶她們走,死氣沉沉的眼睛也煥發一絲絲神采,帶著哀求的眼神看著聶離,她們想回家,想見自己的父母。


    “如果把這些人都帶走,動靜實在是太大了,而且目前背後的主使一直沒有出現,貿然將她們帶走,反而會更加危險。”聶離雖然確定背後主使是張君石,但張君石敢這麽做,顯然是有恃無恐,如果沒有人將他拿下,單單靠自己把這些女人帶走,之後也還是會被帶回來的。


    “你的心腸怎麽就這麽狠呢,這些姑娘在這裏被關了多久,你考慮過她們的感受嗎?考慮過她們的家人嗎?”急性子的老齊就忍不住了,一部分是善良使然,一部分就是他想在春梅麵前表現一下,一種想被關注的欲望讓他沒有過多的去思考。


    而高老大一直沒有附和,他知道聶離的顧慮,背後的主使根本沒有人知道,而且對方既然有如此精良的裝備和訓練有素的看守,顯然是大人物,如果貿然把這些人救出去,這些女子的下場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救走春梅,其他的我不會去考慮。”聶離拉起春梅,也不去管老齊怎麽說,更不去看其他人的眼睛。


    他不敢對視那種眼睛,那是絕望的眼神,絕望到極致的眼神,隻因為自己剛才把他們最後的希望之火給澆滅了,可自己又能如何,帶走這麽多人,等下次再來救她們嗎?


    她們隻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隻是張君石變強的工具罷了。聶離不想過多的糾纏,他來也隻是為了救春梅,那種眼神讓他不願去想起。


    跟自己當初多麽相似,求人不如求己,心底永遠要留著一種失望,這樣才不會對期望太高,唯有自強,方能自救。


    聶離看著暗無天日的地牢,這裏沒有一縷陽光滲入,在黑暗中、在恐懼中,人心終究會變質的。她們的心渴望太陽,就像牆角的蜘蛛,守望初春的暖意。


    春梅看了一眼聶離,發現對方的眼睛沒有絲毫的觸動,她知道聶離不會救這些人的,那一刻她忽然發現這個人跟自己想的不一樣,他的心可以更狠。


    看著春梅楚楚可憐的眼睛,聶離的確有一刻的心軟。“聶離,你不救,我來救。”老齊看不下去了,他沒覺得一個人會這麽心狠。


    “老齊。”高老大忙聲想勸道。“高老大,他可以不在乎這些人,我不能,這都是人命。”老齊正義凜然的說道。


    “好,那你救。春梅,我們走。”聶離看了一眼老齊,這種熱血,自己好似從未擁有,不過葬送性命的熱血不過就是愚蠢。


    春梅不說話,但反手將聶離的手抓住,不管聶離做什麽選擇,她既然選擇了他,就會一直跟著他走下去。


    “我就晚來這一會兒,錯過了多少好戲。”外麵一道輕快的聲音響起來,聶離一聽就知道來人是誰,一個跟老齊一樣愣頭青的熱血青年。


    “你是誰。”老齊回頭發現是一個清秀的男子,除了臉蛋長的好一點,也發現不了什麽,好像就跟一個普通人一樣,沒有聶離身上那種勢和氣質。


    “在下莫小頭,是聶少俠的朋友。”莫小頭拱手說道,他看了一眼裏麵牢房中的聶離和春梅,嘴角的笑意更濃了,而且多了一絲真實感。


    “跟他是朋友,估計也不是什麽好人。”老齊瞥了一眼莫小頭,他對聶離有成見,自然對他的朋友也沒有好感,因為他覺得這個人的出現隻會讓天平倒向聶離那邊。


    “你有自己的善良不是壞事,但如果貿然講這些放出去,你能保護她們所有人嗎?”莫小頭也沒有跟老齊說什麽好話,直接開門見山。


    老齊被問得一愣,也是,自己把這些人救出去了怎麽辦,自己一個人怎麽保護這麽多人,到時她們還是會被抓回來。


    “而且你知道嗎?這些人每天都是要點數的,一旦少一個,就會抓一個,所以你所謂的英雄行為,隻會讓更多的女子陷入危機之中。”莫小頭嘴巴不停,連珠帶炮,說的老齊臉色一紅。


    “那怎麽辦,看著她們在這裏受苦嗎?而自己卻隻要溫柔鄉。”老齊意有所指,大家都知道他在說聶離。


    “我和聶少俠一直在追蹤這件事,馬上就可以抓到幕後主使,如果因為這件事打草驚蛇,我們這麽久的努力就白費了,這些女子依舊要死。”莫小頭明顯是站在聶離這邊的。


    “我不管你們怎麽說,我現在要帶春梅走,其他的你們自己善後,至於救還是不救,我不管,這些人殺或者不殺,我也不在乎。不過要殺的話,把剛才那個出言不遜的家夥舌頭給我割了。”聶離沒有耐心聽他們在這裏費口舌。


    他拉著春梅直接走出牢房,闖過長長的地道,走到外麵,抱起春梅直接就離開了。


    此時的地牢中,三個人相顧無言,沒想到聶離會這麽做。


    一根火把上照亮旁邊牆角的蛛網,指甲蓋大的蜘蛛吊在空中,突然,牽著的絲斷了,它掉落在地上,身軀一動不動。它在剛才死了,死在黑暗和絕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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