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式完了,洶湧的內力愈發狂暴,聶離索性踢出第四式,“山河如血”渾身的血煞之氣不受控製的溢出體外,血腥味和殺氣彌漫開來,在空中凝聚成一座座大山一條條江河。


    聶離看著這一招都不由膛目結舌,巍峨的山、奔湧的河,讓人對大自然心生畏懼。有了這一招,後天之下恐怕沒有敵手,即使初入後天的人,也討不到好處吧!


    可他的美好想法還沒有滋生多久,丹田傳來一陣虛弱感,聶離探查才發現自己的內力被抽的一幹二淨。“哢嚓,嘭”沒有了內力,血煞幻影直接破碎,山河破碎,血煞之氣又回到聶離體內。


    “噗通”內力被耗盡,聶離隻覺得渾身無力,癱坐在地上。想站都站不起來,門被推開了,春梅看見聶離坐在地上,趕忙把他扶起來。


    聶離半倚在春梅的身上,聞著她身上的淡淡梅花香,微微轉過頭,看著春梅臉色有些發紅,微微喘著氣,也許是害羞吧!


    感受到聶離的目光,春梅趕忙裝作鎮靜,不想暴露出什麽馬腳。一步步把聶離挪到床上,重新為了脫了鞋和衣服,檢查了一下傷口,再蓋好被子。一串動作有條不紊,好似賢惠的妻子一樣。


    “你乖乖的躺著別動。”春梅不由加重了語氣,此刻的她才給聶離一種大姐姐的感覺,這麽一想,聶離才發現春梅比他大,也可能是自己入江湖的年紀太小了。再過幾日,自己才十五歲。


    看著聶離點頭,春梅才放下心來。之前帶聶離回來,他身上全是傷口,有剛被砍傷的,也有以前就有的疤痕,一個個觸目驚心,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背負了什麽,值得他如此拚命。


    也許是那顆心吧!即使用冰冷的外衣包裹,但它始終還有一絲餘溫。


    “你養好傷,除夕夜,紅玉坊會有花船泛舟,你跟我一起去吧!”春梅邀請聶離,她知道他一個人在異地他鄉,所以想陪他一起過。


    聶離愣了一下,這是第一次沒有父親的新年,也是在外地的新年。自己也是一個人過,不如陪春梅吧!她也是一個人。


    見對方遲疑,春梅苦笑一聲,自己太自作多情,以為救了他一次,照顧他幾天,就能試圖在他心底占的一點位置。


    “好”春梅感覺世界已經寂靜了,唯有聶離的那個好字在耳邊回蕩,在心房縈繞。春梅也沒有多說,聶離也閉上眼睛,沉沉睡去,她走出房間,慢慢關上門。


    走到隔壁的房間中,王姐坐在椅子上,麵沉如水,尤其是春梅進來後,她麵色更冷。


    “小姨,消消氣,可以嗎?”春梅坐在一邊,為王姐倒了一杯茶,素來冷淡的她,難得低頭說一句軟話。


    “消氣,你讓我怎麽消氣。為了救那個小子,你強行衝擊經脈,現在好了,武功盡失,落下一身病根子。”王姐終於找到宣泄口,聲音不由有些大,眼睛也有些濕潤。


    “小姨,聲音小點,他還在隔壁呢。”春梅趕忙拉了一下王姐的袖口,略帶一絲哀求。


    “這個時候你還向著他,我就不知道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為他做到這般地步。”王姐看見春梅現在一心掛在聶離身上,心頭更是苦楚。


    “在他敢隻身一人來破廟救我時,我就告訴自己,此生非他不可了。”春梅堅定的說道,她直視王姐的眼睛,不帶躲避和遲疑。


    “為了救你,就讓你倒貼自己,我們王家的女人怎麽都這麽苦。再說了,就算沒有你,田磊還是要對付他的。”王姐好似想到什麽,眼中閃過一絲憤恨。


    “可如果不是那天我們故意讓田恒闖進來,田磊也不會這麽早下手。反正他於我有恩,我於他有情,希望小姨別在追究了。”春梅斬釘截鐵的把話題終止。


    “唉,要是其他男人,我都不會反對。可偏偏是聶離,我才不答應,他的背景太神秘了,而且我看的出來,他跟我們一樣,眼中有恨。”王姐依舊不依不饒的說著。


    “我知道,他肯定會走到更廣闊的天地,他不會為我駐足,但我仍想陪他,哪怕隻有幾天,也夠我懷念一生了。”春梅見招拆招,偏向聶離。


    “我懶得說你,你跟你娘一樣,之後吃虧就想起我的話了。”王姐看著春梅倔強的樣子,氣呼呼的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我娘是遇見那個人了,可我相信聶離。”這邊話音剛落,隔壁的聶離才鬆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有些舒緩。


    聽到春梅說出自己的情意,聶離不知道怎麽辦,他很彷徨。跟秦心音時不一樣,他隻有空落落的感覺,因為他覺得自己無法一直陪她,給不了這個女孩想要的一生一世。


    他還是不能忘掉秦心音,就算從大牢中出來,知道這一切都是誤會,即使發現兩個人已經漸行漸遠,他還是喜歡她。


    春梅或許跟他很像,孤單脆弱,為了複仇。但也隻能到這裏。可秦心音不同,她懂自己的心,她懂自己簫裏麵蘊含的情。可是也隻能到這裏,就如楊素柔所說,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她是天音穀的高徒,更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可自己呢,船夫的兒子,還殘了一條腿,自己也有擁有的,除了刀和簫,就是那一直扛在肩上的複仇之路。


    至於那條至尊路,即使有魔功在身,聶離還是不覺得自己會走到。江湖這大,人生那麽短,誰知道自己那天就死了。死在這複仇之路上。


    所以自己不配去擁有感情,至少這是不傷害自己,也是不傷害對方的一個好辦法。想到這裏,圓睜的眼睛中有一個東西仿佛消失了一樣。那是本就殘存不多的單純和渴望。


    或許對於他來說,不配擁有的感情借口並不是複仇。而是他內心的自卑,瘸子怎麽可能會被人瞧得起,船夫的兒子怎麽可能娶武林大派的子弟。這些源於心底的自卑是聶離所沒有發現的,卻在一點點影響他。


    “醒了,起來喝藥。”在耳邊的輕喚聲中,聶離睜開眼睛,睡眼惺忪的看著眼前的人,春梅還是之前的衣衫,端著藥,坐在床沿,一雙眼眸如水,好似能融化了聶離一樣。


    想到昨天的藥,那個記憶猶新的味道,聶離就苦著臉,也不能告訴她,自己傷已經好的差不多,肯定會被懷疑的。“喝了就能痊愈。”春梅溫柔的話,好像一把重錘落在聶離的心口,他克製自己。


    那種特別的感覺,他說不上來,不是喜歡,但卻很溫暖,越想心口越悶。春梅看著聶離低著頭,不說話,以為他身上的傷口裂開了。


    “怎麽了,你說話啊!”春梅連著問了幾聲,把碗放在一邊,伸手想捧在聶離的臉。可下一秒,她呆住了。


    聶離淚流滿麵,滾燙的淚珠讓自己的手覺得沉重。她不知道聶離為什麽會哭,聶離也不知道。春梅不知道她那句輕聲的問候和關心,對於從小沒有母親的聶離來說,是何等的衝擊。同樣,他也不知道,因為他沒有母親。


    春梅看著聶離哭的樣子,那麽純真,那麽簡單。忍不住把他抱入懷裏,靠在春梅柔弱無骨的身體上,他沒有心生任何邪念,隻是哭著,哭了好久,哭到累了,也就睡了。


    第一次看見聶離這個樣子,春梅內心很是震撼,她沒想到他會因為自己一句話而哭泣。對這個了,除了好奇,更多的就是憐惜吧!


    幾日過去了,聶離足不出戶,即使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他也是每天都在練功。春梅也很少來打擾,春節很快就到了。


    街道上傳來的嘈雜的聲音和四處掛著的紅燈籠也已經點亮了。聶離推開窗,看著剛過臘月二十九的夜晚,四處燈火通明,即使很晚,街上也有不少的行人,手裏提著許多東西。


    看著朦朧的月色和陌生的城市,聶離將窗戶又合了起來,盤坐在床上,他感覺自己距離換血境越來越近了,索性加把勁,畢竟實力強才是硬道理。


    可即使衝擊一晚上,聶離多次想嚐試突破瓶頸,可運轉的內力如同石沉大海一樣無跡可尋。除了心頭閃過一絲失望,他也沒有多少怨言,武道一途,本就欲速則不達,自己還是太心急了。


    看天色已深,他也隻能睡覺休息了。今天就是除夕了,自己馬上就十五歲了。想著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等聶離睜開眼睛,窗戶大開,窗外的陽光已經灑進來了,窗口的小桌上放了朵朵梅花,一股清香在鼻尖縈繞。


    “起來了,我給你把粥熱一下。”春梅坐在桌子旁,看見聶離醒了,猛地坐直身子,端起木托盤,就欲要走出去。


    “不用了,我可沒那麽嬌氣,隨便吃一點就好了。”


    “好吧!吃完把衣服一換,都給你準備好了。”春梅說完,用手指指了指床尾。


    聶離起身,才發現床尾整整齊齊擺著一套衣服。心中劃過一絲暖流,輕聲說了一句: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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