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之事真相如何,我相信你心裏自有一杆秤在。總之在我心裏,無論她從前與蓬萊有怎樣的恩怨,她都是個良善之人,如果她都不配擁有耳墜,那你們更加不配。”許墨靈腰背挺直,山風將他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他的態度堅毅至極。


    隻是這話戳中了鬱塵的內心,他何曾不知念雲是心地善良之人,隻是執著的不肯認錯。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拿到。”鬱塵氣勢洶洶的出招。


    作為上仙又是前輩,如此便算以大欺小了,可是他顯然沒有多考慮那些,折扇甩開便操控著幾隻令箭飛了出去。


    許墨靈本橫劍相擋,自覺吾命休矣,這畢竟是驚才絕豔的仙家一擊。


    可竟然被他穩穩當當的接住了,由此便知,鬱塵上仙是留了力氣的,許墨靈仍然不敢小覷,拚盡畢生所學。


    鬱塵上仙便與他操練邊嘖嘖稱奇,這小子隻是被境界限製了,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啊。


    濃鬱的仙霧被勁氣蕩滌,初時隨著劍氣的形狀,而後才慢慢稀薄散開,侍立的仙童遠遠看著,十分豔羨,師傅就從不曾與他這樣,這隻仙鶴該從一招一式中學到多少東西啊。


    “蹭!”


    隻聽一聲鋒利的刀子割肉聲,兩人都停了下來,鬱塵上仙的折扇間斷劃過許墨靈頸部,因他手腕使力故而與要害之處偏過一寸,血流了不少,但隻是皮外傷。


    他不過使出三成仙力,大多都是在用招式和身法抗衡,而許墨靈拚盡全力,攸然立住,滿麵通紅,氣喘籲籲。


    他抱拳:“謝上仙賜教。”


    鬱塵輕輕笑了笑,感念於他的靈氣。


    天玄峰上的仙霧被二人驅散了個幹淨,愈發顯得四下雲海翻騰,星移鬥轉。


    鬱塵突然一猛子躍起朝雲海中紮進去了,許墨靈本來驚叫出聲,又看到他穩穩地停在一朵雲上,便自嘲笑笑,人家到底是仙啊。


    上仙在雲層中摸摸索索的尋找了一會兒,一陣強風拂過,從雲海漩渦中,終於看見一道白光閃過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燦笑著跳了出來,與初見的陰沉樣子完全不同,許墨靈好像有些能感受到葛婆婆所說的他當年的風姿了。


    “給你。”鬱塵將手中物事扔給許墨靈。


    “這......這難道是?”許墨靈並沒有見過傳說中的白笙靈玉耳墜,可是這樣的純白無瑕,以玉髓包裹,此情此景,除了那件東西也不會是別的了吧。


    小小的兩隻耳墜,散發出濃鬱的要命的仙氣精華,光是握在手裏,都令他通體舒泰。


    “沒錯,這就是白笙靈玉耳墜,你拿回去給她吧。”鬱塵像是釋然一般舒了口氣。


    “您方才不是還不願?”許墨靈驚詫的抬頭,來之前他都做好要打一場攻堅戰的準備了,可是就比劃了幾下,就這麽輕易的得到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其實這東西留在我這裏也不過是加深了我的執念,按理來說,我在七十年前仙階就該有所長進了,可是心裏或許還懷著一絲不可能的念想,令我沒法突破,今日就放開手,打開心結,讓過去了的都隨風而去吧。”他眉目俊郎,白衣漂移出塵,仿佛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了。


    “上仙放心,念雲一切安好,早已從當年的事情裏走出來了。”許墨靈道。


    鬱塵背著手點了點頭,神情似喜非喜,還有些莫名的悲傷,不過這些情緒也隻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鍾時間,隨後便雲淡風輕了。


    “我再多嘴幾句,你是修仙者,她畢竟是一隻狐妖,種族之間千百萬年積攢下來的溝壑不是真心真意就能填平的,來路如何走,還需細細思量。”他難得的關心了許墨靈一句,即是心疼他的仙姿卓絕,也是怕念雲再投入到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中去。


    許墨靈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許墨靈沒有多問,他知道,鬱塵心裏始終還留有屬於念雲的位置,哪怕念雲加害思卿仙子,刺傷鬱禪上神,殺害數百蓬萊上仙,燒毀蓬萊……鬱塵也依然沒有用此耳墜救思卿仙子,反而還將它裝滿笙靈,藏與雲海之中,仿佛一直在等待著念雲來取,足以見其心意。


    其實鬱塵也是個心胸坦蕩的上仙,隻是他們之間的隔得東西太多,太深遠。各自的性格又太過激烈,始終是差那麽一點點緣分,才造成今日這般背道而馳。


    鬱塵上仙說的話一點也沒有錯。


    他許墨靈也是個修仙者,所謂的“名門正派”子弟,種族之間積攢下來的溝壑是區區血肉之身就能填平的嗎?


    此時的許墨靈還沒有思考到那處,他拱手再謝就準備回去了,這時一名眼看著身懷六甲的夫人卻牽著一位小姑娘出現在天玄峰的結界之處,說是瞧見山上氣候異常,便過來瞧瞧。


    那女孩一看見鬱塵上仙,便掙脫母親的手飛奔過來。


    “爹爹,你出關了!爹爹我好想你啊!”她像隻小花蝴蝶似的圍著鬱塵上仙蹦蹦跳跳。


    夫人見許墨靈在,便對著他尷尬的笑了笑。


    鬱塵蹲下捏了捏女孩的臉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寵溺道:“念念,這裏危險,以後不要再允許你娘親來這種風大的地方,好嗎?”


    “爹爹,你總是忙於公務和修煉,很少有時間陪娘親,娘親懷著弟弟平時又不能多走動,聽聞你這次出關便去了玄元峰上,娘親這才拉著念念過來的,娘親想爹爹,念念也想爹爹……”


    懷胎夫人尷尬的笑了笑,將小女孩拉到自己身邊:“念念,別胡鬧了,快到娘這裏來,沒瞧見你父君這裏還有客人麽?”


    那小女孩對著鬱塵偷偷地吐了吐小舌頭,又飛快地跑回來牽著母親的手,還對著許墨靈鞠了一躬叫了句叔叔。


    許墨靈連忙擺手,別看這小女孩身量不大,但是畢竟是仙人的歲數,不可能與凡人等同。


    鬱塵顯然沒有想要解釋,而是岔開話題給各自介紹。


    “夫人,這位是修仙門派真一閣的首席弟子,前來蓬萊討教仙術,左右我也無事,便指點了幾招。”


    “許墨靈,這位是拙荊與小女。”


    許墨靈對懷胎夫人拱手做禮,鬱塵又道:“夫人且先帶著孩子回去吧,山上風大,我過會兒就回。”


    他撒了個小謊,將二人送走。


    “我拙荊便是當年的思卿仙子,當初我與父君入天宮借水,恰好遇到了北極星君,他夫人也有一對白笙靈玉耳墜,雖然年頭久了,仙力散了不少,可拿來治病還是沒問題的。”他說了說又自嘲的笑了。


    “那小狐狸真是將我這蓬萊仙山燒的片甲不留,事後重整,父君便要尋妖界的麻煩,我拚命阻攔,便身不由己的娶了思卿仙子,或許這就是每個人的命吧,她欠小狐狸的,我不也欠她的,明明身有靈藥卻不肯拿出來救她,總是要付出些代價。”


    其實他已經明白自己當初冤枉了念雲,可就如他所說,他們之間的差別根本不在這一件事的誤會上麵,那把陰毒的匕首,被封印在了蓬萊仙山的海底仙牢,終日受仙氣清水淨化,幾千幾萬年後總有熬出頭的一天。


    一段沒能有結果的感情,也終將隨風而去。


    許墨靈自然知道他把這些話說出來便是希望自己能轉達給念雲,他希望他們之間即便沒有了愛,也不要隻剩下永生永世的恨。


    他拱手再退,禦劍飛行下山,一鼓作氣回到妖界,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那張傾國傾城的美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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