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金山,攬海台。


    一條碧眼巨龍伏臥,數千人影圍在周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上空雲端處站著十餘位金丹大道修士,踏祥雲,正自聽一中年人回報。


    哪位中年人,便是太乙府新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夏靖。此人既是“夏氏三劍”之首,亦是夏燁爍真人之嫡長孫,更是下一代掌教的不二人選。實則,“夏氏三劍”皆為燁爍真人之孫。燁爍真人育有三子,長子已離開宗門,專心執掌本家,次子英年早逝,隻留一子名叫夏昭,三子則先天殘缺,修煉至百煉境九重便再也無突破,有一子名叫夏猛。


    太乙府自創派以來,便有了“爺孫”相傳之舊規。而其掌教大位更是從未旁落他姓,更是修真界一大新鮮事。曆代權力交接,皆會掀起無盡暗湧,致使根基動搖,損毀氣數。唯獨太乙府從來平靜。


    太乙府,也是唯一被人族承認的以聖賢嫡傳血脈存在的修真大派。亦即夏氏子孫皆為太乙帝君之血脈。直到傳下數代,曆經繁衍,又很自然的分出些旁係庶支來。


    與之近似的,便是另一修真大派——龍凰城。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是以,在降伏碧眼水龍後,了寂、鬼猴、盧遠餘等人很自然的將風頭之事謙予夏靖。


    要知道,在此等場麵下,能到眾前輩長老近前回話,實屬身份地位之象征。是同輩中的驕傲與榮光。那是一種微妙的神秘光環。


    一刻後,燁爍真人輕一點頭,示意愛孫兼徒弟的夏靖退下。又與近旁的幾位年長之人低聲商議。忽見一道霓練降落,卸去諸般法寶,收伏巨龍於內。長老真人們沒有說話,直接離開。


    “嶽琛,你發現沒有,剛才與燁爍真人站一起的,好像還有一些散修大能。”容俊一低聲道:“你有沒有感覺到,太乙金山的氣氛似乎開始不尋常起來。”


    “你的眼力倒是非凡,嗅覺也靈敏的緊!”嶽琛也確定,除了已到來並未現身的修羅天嫗外,剛才那十餘位金丹大道修士中,從衣著分辨,的確是散修界無疑。


    眾人正納悶之際,又有一位白衣俊少馭劍而來。此人彬彬有禮的與每一方勢力的為首之人說話,聲音溫和,態度謙恭,令人感覺極是舒服。不多時,各方勢力的為首之人跟著白衣俊少離去。


    嶽琛倒沒什麽,一臉輕鬆,見無事可做,便欲返回洞府。豈料,很短暫的時間,去的人又返回。來人將自家門派的人聚集一處,說將起來。


    承明宗這邊,聽盧遠餘所說,眾人已明白。原來,近日將有更多的人前來太乙金山,為確保萬無一失,燁爍真人暫下禁令,各派弟子不宜走出太乙金山。


    “這事,或許隻是說給本派的某人聽,師兄多加注意就是!”


    眾人默然。


    “請師兄放心,在金元壽誕未至之前,我保證不出石門半步。”


    眾人淡笑。


    *****


    回到洞府,嶽琛快速調配好一大缸靈液,鑽入其中。嘴中喃喃自語道:“睡他個天翻地覆!”


    在嶽琛的認知中,這種待遇,隻有出身金貴的世家少爺才會有。曾幾何時,一位出生凡俗的農家子弟亦會如此享受乎?


    但是,這一次,嶽琛卻沒有沉睡過去,而是始終很清醒。靈液煉體,滋滋作響。在那被血煉過的皮膚上,壓榨出無盡黑汙雜質,無盡的舒服感溫潤全身,直透髒腑經脈。貼在玉府處的兩顆奇珠,猶似隨著嶽琛一起吐納靈氣。


    神識內觀,玉府“血溪”愈發綿密純厚,似已成江河勢,可又稍差些許。


    縱使沒沉睡過去,嶽琛亦是泡在靈液中,一動也不想動。在靈液中修煉,竟有另外一番洞天。靈液換了一缸又一缸,時間也很快過去。嶽琛還真做到了寸步不出的承諾。


    估摸著已是八月十四日申時,嶽琛懶洋洋的跳出水缸。剛剛收拾好,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嘴中罵了一句,卻也沒有怠慢,趕緊去開門。


    “你……你們……”嶽琛無語的看著敲門的人。他們竟然是顏徽、董邕等人。


    “什麽你們我們的!”董邕率先走進來,趕緊到處看了看,大囔道:“這麽小的洞府,怎麽讓人擠得下嗎!”


    嶽琛一時沒反應過來,就看著十三個人走進了自己的洞府。頓時,整個房間空間小了很多。


    顏徽道:“不僅我們來了,掌教真人與傅長老、韓長老、柳長老、陸長老都來了。本派又來了百餘人。”


    薑善道:“還有,摩訶殿的了見聖僧亦帶著大批人前來。除了我派與摩訶殿外,其他各派更是由……不對,也是由掌教親自壓陣,前來太乙金山。怎麽樣?熱鬧了吧!”


    “還不止。”一向消息靈通的董邕說道:“聽說,就連黃龍、鳳凰兩位大真人都來了呢!散修中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可嚇人了!”


    嶽琛一怔,道:“瞎說什麽?”


    費羿道:“師兄,此事的確不假。天狐宗,亦由鍾超群、雲頂淼二位長老壓陣。”


    “這……那你們這是幹什麽?”


    “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太乙府也沒那麽多空房。陸長老見本脈人少,就讓我們來此擠擠,將就幾宿。”董邕說道:“那間臥室歸我,其他的自己打地鋪好了。”


    “這是來賀壽的麽?”嶽琛自言自語道。


    “肯定不是麽!”董邕神神秘秘的說道:“我聽說,此次之事由太乙府掌教夏燁爍真人主持,將會遠征滄海。”


    “你怎麽知道的?”嶽琛追問道。


    “他知道個屁!”顏徽道:“他說的這些,鴻洲境內的人都知道。不過,可能也是差不離的事情。要不然,各派精英齊聚於此,所為何事?”


    “人都來了,宗門那邊怎麽辦?”


    董邕道:“嗨!那還不簡單,宗門已啟動護派大陣!”


    薑善亦道:“據諸位長老的意思,這一次可能是速戰速決,不會拖延太久。料也無妨!”


    董邕又道:“師兄,聽說你來到海洲,大出風頭,可有此事?比如說,嚇退兩家的狗奴才,斬殺巨獸天蛇魚,生擒碧水巨龍,等等。”


    嶽琛淡漠的看了十三人一眼,真想趕出去。可也知道是實情。於是,獨自站在門口思索。此事雖有征兆,但來的還是太過突然。而且,從各方勢力的行為來看,承明摩訶兩派長老的隱退,好像還有著另外的深意。


    大家看嶽琛想事,而他們一路趕來,有幾分勞累,個個睡意實足。隻是,沒地方睡而已。董邕早早占了唯一的一張床。


    嶽琛搖了搖頭,沒有多說,隻讓眾人拿出或盆或缸,調配一番靈液。讓他們好好的浸泡休息。自己則坐在石椅上發呆。


    *****


    八月十五日。


    太乙金山,到處是人。攬海台為最盛。


    太乙府依祖製舊規,擺下交易台,與各派弟子進行交易。在那流雲城中,其況更盛。


    於往年,通常隻是各派長老帶弟子前來,交易數量有限,種類更有限。亦隻是講究個禮尚往來。


    今年,則不然。不僅有大量的正派弟子,亦有昔日的死敵邪派,還有為數眾多的散修。


    其實,真正的盛會,是在太乙帝君的廟宇裏。可是,那裏隻有各派的掌教、長老,以及被邀請的重要人物,才有資格。絕大多數人,隻能在攬海台上,甚至都不能走近雲霧緊鎖的地域。


    嶽琛一行慢慢晃悠,自成一道風景,看過各種交易,不得不歎服太乙府的內在實力。或許,定鼎修真界的諸派皆有此實力吧。很多好東西,早已被搶一空。走到一端盡頭,便是最淡的一處。


    此處交易的是三階及以內的道法神通咒訣。主持人是一位瘦子,雙眼炯炯有神。董邕等人都懶得看,走到一邊去看海景。嶽琛似是有幾分興趣,欲挑一本,卻被人喝止。


    “住手!”瘦子細聲細語的喝道:“想買就買,不買就別動。連這都不懂嗎?”


    “這……是我失禮!”嶽琛笑著說道:“師兄,請問貴派的三階道法神通,是何價?”


    “一萬!”瘦子得意的吼了一句,馬上又道:“不過,今日是本派祖師爺的壽誕,顧念祖師爺之神威德業,恩賜蒼生,造福萬靈,就五千吧!算是便宜你了!”


    “這麽貴?”嶽琛順口說道,看著一階道法“束水訣”,二階道法“攝水訣”,三階道法“禦水訣”,暗自衡量後,拿出六千顆泫晶,道:“束水、攝水、禦水,這三個道法我都要了。”


    瘦子接過泫晶,搖了搖頭,道:“還差五百!”


    嶽琛也沒計較,老實的付了五百顆泫晶,收起法訣冊子時,隻見那瘦子留了一半,自己裝了一半。忙道:“大家不都是這個價麽?你怎麽賣我這麽貴?”


    “一經離櫃,概不退還!”瘦子滿意的笑了起來,看似也不再擺賣,喃喃道:“幸虧遇上了個漢鴨子,要不然,今天要顆粒無收!”


    嶽琛鬱悶的回頭離去,發現董邕等人不見了蹤影,卻見田昶笑嗬嗬地走了過來。


    “師兄,走吧!掌教師兄叫我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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