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籙台與世隔絕,永遠是那麽寧靜。


    在這裏,嶽琛可以使自己解除一切警惕,完全放鬆下來,用充足的時間去思考問題。眼前的一個問題,就是東皇鬼蜮中屍陣守護的真正秘密究竟是什麽?


    注視著眼前的野獸幼崽,與那張從蛇腹中找到的金色蛇皮,嶽琛總覺得少了些什麽。想起那條百足鬼蛇,仍是有幾分餘悸。思忖良久,嶽琛又取出一些東西,擺開到桌上。


    這些東西,形如蟻卵,體積稍大於蟻卵,半邊銀白色,半邊青光色,兩色交匯處給人一種猶如一道深淵的既視感。總共有二十四顆。不用多想,亦知道當初布陣的人是有意為之。


    嶽琛清晰的記得,自己在蛇腹的時候,這二十四顆東西懸吊在金色蛇皮周圍,時隱時現的閃爍著青光。與金色相輝映,極似一麵鏡子,裏麵可清楚的看到二十四隻野獸幼崽。


    盡管嶽琛找到了幼崽,但真正的秘密仍未解開。多天的思索中嶽琛心中已有了一個答案。


    冥想一刻後,嶽琛終於下定決心,憑借自己的超凡記憶,將類蟻卵的東西與野獸幼崽對應起來,給其一一服下。嶽琛正想著自己有沒有搞錯時。忽然,二十四道青光破體而出,那張金色蛇皮得到感應,竟淩空而起,懸浮在青光中心。金色光芒與青光相映襯,猶如徐徐打開一幅圖卷,鐫刻在金色蛇皮上。


    三十六息後,兩道光芒悄然退去,二十四隻幼崽又回到了被嶽琛當初挖出的情形。但是,金色蛇皮上的圖案卻永久的留存下來。


    嶽琛沒有理會氣息奄奄的野獸幼崽。因為嶽琛十分清楚,當驚天秘密被發現的時候,就是它們的使命完成的時候。包括那條強大而又神秘的百足鬼蛇,亦是如此。


    嶽琛輕輕拿起金色蛇皮仔細端詳:小橋,流水,夕陽,古道,斜依在隱隱青山下。


    整張圖案近乎被印刻在嶽琛的腦海中,但是,嶽琛沒從中看出個所以然。良久,嶽琛輕歎息一聲,收起蛇皮,放在須彌囊的一塊隱秘區域。目光又看向幼崽,搖頭道:


    “雖然你們的使命已完成,但我倒也不介意破費二十四顆妖丹,辭你們一些機緣!”


    嶽琛在喂服四階妖丹後,將幼崽抱到玉床上。且不說那神秘的類蟻卵的東西是何物,僅僅是品質極好的四階妖丹之力,亦不是毫無妖獸血脈的普通野獸所能承受的。可除此而外,嶽琛別無他法。隻能寄希望於四階妖丹與神秘的類蟻卵兩樣東西,借助寒玉床的神異之效,融匯於幼崽體內。倘若融匯成功,極有可能引起普通野獸的血脈異變,從而進階為妖獸。反之,凶多吉少。


    嶽琛如此做法,並不是盲目而行。其法是來自於妖族典籍中的記載。嶽琛亦隻是盡人事而聽天命,能不能成功就要看造化。


    做完這一事後,嶽琛又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所得,重新歸類擺放。整理期間,嶽琛拿出一個軟藤葫蘆,凝眸而視許久。忽又搖搖頭,將其放到須彌囊中。


    梳理自己的處境,除了永遠不能懈怠的道行修煉外,最重要的就是煉丹一道了。可是,現在所麵對的情形又完全不同。以往,煉丹之道對於嶽琛來說,更多的是自娛自樂。然而,接下來自己要麵對的不僅僅是一般意義上的煉丹,而且還要去麵對一個幾乎不可能戰勝的對手。


    論資質、論資源,嶽琛萬萬不能與那位安天會中的蓋世奇才相比。


    論煉丹一道的種種妙訣奧義,嶽琛自然不虛。


    想起哪位神秘的師尊,仙言教誨,言猶在耳。


    內心自語道:“欲速則不達!”


    *****


    金庭山,天穆峰。


    初秋時節,蕭殺意至,萬物趨衰。此乃自然之數。然在四季如春,萬年長青的仙山福地中,自然之數脫離天道規律,獨樹一幟,不拘一格。久而久之,亦成了天道規律的一種。


    自六合之內被重塑後,雖說金庭山脈的三大主峰完整保存了下來,沒有讓承明宗失去根基,但三大主峰亦有了很大的變化。不言其它,僅是三大主峰周圍環繞的支峰,皆有數百之多。似乎,曾經綿延百萬裏的金庭山脈,得到了一次凝練集聚。對於執掌此洞天福地的承明宗來說,掌控犁掃新出現的大小支峰中存在的潛在危險,那是理所當然。


    這一天,是人族紀元又一年的七月初一。美媚的陽光灑向天穆峰的一支峰,竟是有些許冷意。花木迎陽綻放,人影在蕭瑟輕風中搖擺。


    一襲白衣,一閉幽香,遮去朝陽之輝,散去淡淡冷意。


    須臾,一道劍芒輕輕滑落。劍隱人現,來人正是天穆峰首座傅奇逸,在承明宗中地位僅次於掌教褚蘊藉的存在。


    傅奇逸望著那道身形曼妙的背影,不禁淡淡一笑,道:“恭喜師妹!”


    秦黛玉卻隻是平靜且有些冷意的回道:“傅師兄過獎!不知師兄前來找我,所為何事?不會隻是為查看我的修為進境前來吧!”


    “師妹切勿誤會!今天,正巧趕上,沒想到師妹已經開始領悟寒月碧遊的奧義!”


    “沒什麽!宗門中如潛龍在淵的人,大有人在!我也不得不好好努力!”


    “哦!師妹說的可是嶽師弟?”


    “他?”秦黛玉有些冷漠,緩緩轉過身來,睛若秋波,凝眸而視,輕輕搖頭道:“他的情形不太好,算不得是潛龍在淵,或許履霜堅冰更合適些!”


    傅奇逸微微一怔,稍稍移開目光,道:“莫非,師妹有什麽發現?”


    “談不上發現!我要是沒看錯的話,他的修煉一定是遇到了新的問題!我細細琢磨下,大概有兩個可能,其一便是出在了太清神籙仙書上,其二則可能是宗門前輩的傳承!”


    “神籙仙書的可能性應該已經很小了!”


    “不錯!師兄果然厲害,洞悉一切!按理,若是神籙仙書玄訣的問題,純宙與昊靜兩位師伯一定會有安排!那麽剩下的就隻有第二種可能,可這第二種情形,應該是他最大的機緣才對,為什麽會出現現在的情形?”


    “唔!師妹是不是已經想到了什麽?”


    “平衡!”


    傅奇逸有點不明所以,稍自思忖後,搖頭道:“以區區一介神衍境修士的玉府靈力,如何與數位宗門前輩的傳承達至平衡?毫無疑問,嶽琛隻有逐漸融解容納這一條路可走。”


    秦黛玉點點頭,沉聲道:“問題就在這裏!若他沒有走師兄說的修煉之路,那應該是什麽影響了他的修煉選擇呢?”


    傅奇逸猛然醒悟道:“師妹的意思是,他的體內有第二股神秘的力量?”


    少頃,秦黛玉對這位同脈師兄賞以讚許的眼光,道:“師兄聰慧過人,小妹自愧不如!不過,我的確有這個遐想!”


    “在人族典籍中有不少記載,若修士擁有兩種以上的強大力量時,若不能達到某種平衡或是互相融合,將會永無休止的競爭修士的玉府靈力。長此以往,修士就會被反噬之力侵吞。若嶽琛真是如此情形,那對他的考驗可真是太大了些。”


    秦黛玉點頭默認,道:“的確如此!但嶽琛絕沒那麽簡單!至今,我也想不通他是如何接下虎儡的一擊,而且還無大恙!”


    秦黛玉說話時,好像察覺到了什麽,輕聲一笑,道:“師兄前來,不是為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嶽琛吧?”


    傅奇逸神秘一笑,道:“當然不是為了他!”頓了頓,續道:“我想,師妹對宗門的情形還是十分了解的!此次前來,我想聽聽師妹的想法與見解,以及我上清一脈的將來該如何走!”


    “陸攸那廝可真是厲害!不僅順水推舟,將蘇、霍、衛、張四人排擠在太清一脈的核心圈外,更是布下大局!先是歐陽休帶人犁掃蟒沼峽穀,再是嶽琛全力以赴支援曾固、王甫二人!他本人與韓、柳兩位老狐狸則隱了下去,曾、王二人主外,可謂是滴水不漏!由此觀知,此人表麵上雖方正不阿,內心卻細如柔水,的確是難得的一位大才!”


    “陸攸雖厲害,但與韓、柳二人比,怕還是有所不及!”


    “哦!”秦黛玉眉頭微眺,道:“師兄似乎話中有話!”


    “原本,韓、柳二人早於我臻境至聖光境。可現在,我已是聖光境四重,他二人卻停留在了三重,再也不前。很明顯,此二人有意壓製自己的修為進境,如此以來,我的修為與地位都排在了第二。他們這是非常放肆的將我放在火上烤,用意頗耐人尋味。”


    秦黛玉看著躊躇滿誌的傅奇逸,又是一陣輕笑,道:“看來,師兄最在意的潛在勢力,就是韓、柳二人了?”


    傅奇逸心知秦黛玉的意思,隻是會心一笑。


    “師兄不用刻意試探我!無論如何,我也是上清一脈的傳承者,我會永遠的站在上清一脈這邊!”


    傅奇逸臉色一怔,呼吸稍有紊亂,似乎他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亦或是得到了意外的驚喜。暗自鎮定後,故作意外的說道:“師妹多慮了!”


    秦黛玉自知這位師兄說了一句違心的話,仍是平靜的道:“但是,若是事關承明宗根基的事,我會自重!”


    傅奇逸臉色微變,一絲異樣一閃即逝,笑著說道:“師妹言重!我們身為承明宗弟子,豈有自毀根基的道理!每一位苦心修煉的門人弟子,無一不是渴望宗門變強!”


    秦黛玉點點頭,道:“師兄,有一事我還是要提醒你,注意嶽琛此人!昊靜師伯讓他成為傳承者,一定不是無的放矢,而是一種刻意安排!譬如,在短短一月內,讓二百餘名百煉境的天戮峰行童突破至貫清境。更是讓哪些親傳弟子個個突破至神衍境。若說親傳弟子是互相交易的話,那麽哪批行童恐怕就是昊靜師伯的安排。師兄千萬不要被他的低調與丹道所迷惑。”


    說時,秦黛玉忽然怔了怔,道:“對了,他能在煉丹一道上抗衡安天會的哪位蓋世奇才,恐也不隻是擁有了‘天瓊玉露’的緣故!我記得師尊曾叮囑過我,嶽琛的煉丹法門不屬於本門,要比本門的高明的多!”


    “也就是說,他有可能已經徹底領悟了自己擁有的煉丹法門?”


    秦黛玉點點頭,忽然凝眸遠視,道:“小聖前來,不知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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