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洲中洲,蒼州。


    神秘的灰霧穀,越深入穀內,其層層疊疊的穀影就越清晰,層疊之數愈千愈萬,難以計數。每一層疊穀壁上,閃爍著點點紅光,像是被人刻意點綴上去的。在無數層疊穀壁的中央,有一座光明塔,閃爍著紫紅色光芒。這種靈力流動的光芒,凝而不聚,散而不亂,源源不息。


    嶽琛等人一直朝光明塔走去。行走間,大家都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與光明塔的距離始終不變,永遠遙不可及。


    同時,進入灰霧穀後,自己來時的路消失不見了,就連天色時辰都無法分辨。眾人好像進入了一個新的空間,一個隻屬於灰霧的空間。


    嶽琛雖然想禦劍前行,但有道行低微的同門跟隨,此行自然不通。一種恐懼開始蔓延。大家緊緊圍繞在嶽琛周圍,膽小些的連大氣不敢出,兩眼隻盯著嶽琛的如意袋。


    不知過了多久,屠雷大喊了一聲:“鐵玉骨!”


    屠雷望著手中的一根螺紋形圓木棍,認真言道:“奇怪了,這個鬼地方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鐵玉骨,是一種煉器靈材,不但可直接用於煉製靈器,而且是煉器爐火的最佳靈材之一,主要產於靈力充沛的石山中。其品階定位不定,價格通常等同於二品靈材。對於承明宗這樣的大宗派來說,此物的確不是怎麽稀缺,因為有更好的靈材可以取而代之。


    須臾,每人手中多了一根類似的木棒。


    嶽琛道:“此穀之詭異,已超出了我的想象。大家不要再往前行走,就地休息。另外,大家撿一些鐵玉骨,生一堆大篝火。”


    屠雷應了一聲,一小會的功夫,便帶人收集了一大堆鐵玉骨。與田昶、勞千行折騰了好一會,就是點不著。於是,三人有些著急,這更加使得同門感到害怕。


    “這些鐵玉骨,好像與靈材錄中的不太一樣。”嶽琛沉思道:“屠師弟,昊鶴長老有沒有提及過鐵玉骨相關的其它情形?”


    “沒有!當初,師尊隻是在罵我的時候,提及過鐵玉骨。再說了,宗門中對這種靈材實在是不屑一顧。我也隻是偶爾去了解了下,沒有太過在意。但這種地方能有鐵玉骨,的確是讓人不解。”


    嶽琛聽後點點頭,趁大家不注意時,從乾坤袋裏拿出一盆火苗。這盆火苗,火焰精精,靈力流動,旁邊有一顆流光異珠。這就是嶽琛從那神秘冰窟帶出來的火苗。經嶽琛參悟鑽研後,找到了用彩氤珠滋養生火的奧秘。時下,此火苗已經變大了十倍,嶽琛時常用來煉丹。


    眼下,情勢危急,嶽琛隻好再度亮出自己的一張底牌。


    嶽琛望著一人高的鐵玉骨堆,小心的將火盆放置在最低處。頓時,清脆的木柴嗞咧聲響起。第一根鐵玉骨很快被點燃,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大火一起,眾人的愁容無形中淡去幾份。


    屠雷雙眼直直的盯著那盆火苗,好像在想著什麽事。良久,從如意袋中取出一個太極形火盆,又拿出幾塊黑色的東西,慢慢來到那盆火苗前。


    稍停後,拿出其中一塊開始烘烤,而他的掌中也發出道道青煙,漸漸與黑色之物融為一體。


    嶽琛與田昶、勞千行自然知道,屠雷掌中所發的是他所修煉的秘法神通。


    “不愧為是親傳弟子,連煉器最珍貴的黑玉精硫都有。”


    “還有那玄火盆,嘖嘖……!”


    屠雷搖頭道:“親傳弟子有個屁用。嶽師兄不是親傳弟子,竟然擁有玄冰火。聽我師父說起,就算是現在的大九洲內,恐怕也沒有傳說中的玄冰神火了。”


    “哦!昊鶴長老還說什麽了?”


    “師父也是聽師伯說的。好像說玄冰神火,與傳說中的石仙有關係,具體的就不知道了。反正,隻剩下了傳說。可奇怪的是,你怎麽擁有此奇珍呢?”


    “機緣所得,不可說!不過,你的這黑玉精硫一經點燃,又有玄火盆貯藏,至少也是世所罕有的煉器神火了!”


    “黑玉精硫,至多能吸納凝聚萬萬分之一的玄冰神火火息。好在,有了這寶貝,或許我的煉器之道有機會趕上三位師弟。”


    說話之時,黑玉精硫上已產生了一絲火星。屠雷說了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便小心的將掌中的黑玉精硫放置在玄火盆中央,用八塊同樣的黑玉精硫圍的嚴實。須臾,靜坐運法,一道赤焰靈息注入玄火盆,那顆火星開始明亮起來。


    篝火越燃越盛,但所見光明仍是有限。嶽琛怕出意外,隻好吩咐同門守在火堆旁,自己親自去撿鐵玉骨。漸漸的發現,這些鐵玉骨似是在此生長的,又似是被人移到這裏的。因為數量之多,著實有些驚人。縱使二品靈材,如此規模也是不少的收入。


    嶽琛拾了滿滿一低階如意袋後才返回。鐵玉骨燃燒本就緩慢,眾人剛才拾的雖然全部燃燒起來,但每一根要真正燒完,最少要九日。嶽琛仍覺火堆太小,直接將一如意袋鐵玉骨全部壘起來,仍憑燃燒。


    遂是,一座小火山出現在這灰霧穀內。大家離火很近,盡然感覺不到熱。總覺得火光衝天,但眼能見到之處仍是灰蒙蒙的一片。


    這一情形,令所有人哭笑不得。嶽琛隻好示意大家安心靜坐,不要胡思亂想。


    大約過了三個時辰,屠雷的玄火盆內生出一道精亮火苗,騰騰而動。


    “左右無事,我就用這鐵玉骨磨煉一番我的煉器道行好了。”


    屠雷本也是一個大心肝之人,麵對困境,根本不在意。此刻,竟起了煉器的心思。


    在這沒有白天黑夜的灰霧穀內,待得時間長了,大家也就淡去了些許憂慮。或許這就是修行之人所擁有的特有心理的緣故吧。修行之人,講求追尋屬於自己的大機緣。大機緣總會伴隨著生死未卜的險阻,這早成了修士的共識。能受得起機緣,就需要能接受生死之災,這也是作為修士所必須要有的心態。一些隻為利益的人,變數自然多了起來。


    大家閑聊中,有人偶爾提起修煉之道,並讓嶽琛提點一番時。嶽琛隻是淡淡一笑,取出一本冊子,讓眾人傳遞翻看。


    “此乃昊靜長老所賜之物,他也允許我自作主張。你們今日看後,切莫對外說起便是。裏麵的道法神通,能領悟多少便是多少,不要強求。若是對於裏麵的不解之處,可以問我。但我聲明,我所參悟的也極有限。”


    一旁的屠雷忙著他的煉器,還怕別人偷學,背對著眾人。以他的身份,自然不會在乎。田、勞二人也不在乎,走到一邊獨自修煉去了。另外的六十九人則看的異常認真。因冊中內容較少,大家傳閱的時間也就是一個時辰。


    在他們稍微沉思後,幾乎同時說道:“四式神通,狗屁不通!”


    “哦!”嶽琛暗自一驚,心道:“為何他們隻能看出四式?莫非,我能修煉成七煞空幻神通,除此冊子之物,還有其它的原因?”


    繼續聽六十九人侃侃而談,嶽琛突然頓悟道:“空?幻?原來,這些師弟看到的是——實!”


    沉默良久,嶽琛也加入討論行列。在修煉一途上的見解,在這些人麵前,嶽琛自然是領悟最多的一人,所說見解確有超人之處。漸漸的,大家都陷入靜思默聽,隻聽嶽琛徐徐而言。


    因為對冊子上的內容太過熟識,自己又逐漸參透七煞空幻的真諦。是以,嶽琛從修道的點點滴滴說起,上至天象萬變,下至地理蘊藏,中有人族積澱。包羅萬象,變化多端。至少在他這個境界裏,他做到了知無不言。


    冊子上的道法神通,並沒有明言某某式神通,隻是抽象至極的詞訣。此等法訣,一千個人有一千種參悟領略,所得著亦是千變萬化,絕難一致。但此刻是嶽琛一人講,那就隻能是一種,聽的六十九人在他們自己的認識中或許就有六十九種。


    最後,嶽琛將此四式隨口命名為狂風摧嶽、流霜飛虹、冰鋒斷空、神雷九烈,每一式沒有品階之說。根本原因在於嶽琛沒有那樣的實力,甚至這四個名字亦是信手拈來之用。不像自己所修的七式,皆是從實際衍化中悟出的名字。


    在這種生死未卜的灰霧穀,承明宗弟子暫時忘記了危險,進入了另一種境界。像顏徽等六十九人,在修煉一道的如此機遇並不多。要不是遇上一個與他們出身一般的嶽琛,他們也不可能得到此次曆練的機會。同時,嶽琛又毫無保留的傳授眾人四式神通,眾人隻怕漏了一個字。


    說著說著,嶽琛見所有人都進入了屬於自己的沉思境界。便不再言語,而是悄悄起身,又拾了三如意袋鐵玉骨,將“火山”架的更高。


    在這灰霧的世界裏,鐵玉骨的燃燒速度成了唯一的計時之物。嶽琛看著眼前一根烈烈燃燒的鐵玉骨,思忖著應該已經過去七個時辰,要是沒錯的話,大概是天明時分。


    屠雷專心致誌的煉他的器。勞千行一臉愁苦,對著火堆發呆。田昶偶爾飲上幾口酒,慵懶的躺在火堆旁,一幅百無聊賴的樣子。另外六十九人則繼續陷入沉思中,仿佛剛才所聽到的東西,一時半會無法徹底消化吸納。


    煉器之道,向來與煉丹之道並列為修真煉道一途上的兩大道行。在很多大宗派中,器堂的地位甚至要高過丹堂。原因自不用說,對於修士來說,靈丹固然重要,但對於靈器的需求則更勝一些。


    屠雷利用無數的鐵玉骨,煉製著一柄又一柄簡陋低階的木製靈劍。一根又一根螺紋狀鐵玉骨,被他切削成甚為精致的木劍。煉器中的聚靈一環,自然是用特製煉器工具完成;烘烤煆燒一環,則用玄火盆中的黑玉精硫火。這大概是別人能看到的兩道工序。


    嶽琛輕至屠雷身邊,低聲道:“屠師弟,給他們六十九人每人煉一柄木劍。”


    屠雷呲嘴一笑,搖頭道:“師兄,你也看到了,我將不少煉製出來的一階木劍全部丟火裏了。”


    “這切削的事,我可以幫你!”說時,嶽琛緩緩蹲下,道:“我記得,你是昊鶴長老的首徒,曾經一度也是呼之欲出的奇才。為何兩年未見,你卻落在了三位師弟之後?莫非,與那次變故有關?”


    “我修煉中的變故自是原因之一,卻非主要原因。”屠雷歎了一口氣,道:“主要還是煉器靈材不夠,無法更多的得到師尊指點的緣故。雖說師尊也會給我一些靈材,但畢竟有限。像我哪三位師弟,你也看到了,他們早早投奔了成名的師兄。在哪些師兄的幫助下,靈材來源豈是我能比的。好在,天可憐見,嶽師兄你出手助我一臂之力,使得我道行上仍領先他們三個,但煉器一道就無法比了。你看,這柄木劍又煉失敗了,這還隻是一品靈劍範圍內的呢。”


    “有位前輩告訴我,煉丹之道,首在煉心,次在煉術。師弟,你就專心煉器,我給你打下手,切削木劍。”


    屠雷看了一眼嶽琛,道:“你可不能偷學我的煉器之法!”


    “要是你的煉器之法隻在你的心間,誰能偷學了去?難不成,有人會偷你的心?你就盡管放心好了!”


    是以,嶽琛專心削製木劍,屠雷專心煉製,成功率大增。一柄又一柄木劍煉製出來,樣式極為精巧細致。像鐵玉骨這種靈材煉製的靈劍,若能好好滋養聚靈,完全可以升階至三品靈劍。三品靈劍,便可施展禦劍術禦空飛行,隻是在距離上有所限製。


    如此,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顏徽等人像是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個個揉了揉眼睛,起身扭腰活動了一番。看著一堆靈劍,頓時來了興趣,個個毫不客氣的撿起一柄,信手舞動起來。


    “師兄,這好像是第三百六十柄靈劍了?”


    “不錯!師弟已完全熟練煉製五品靈劍!現在起,屠師弟可算得上是入門的煉器師了。要是再假以時日,有大量靈材的供給,再度突破自是水到渠成。”


    屠雷收起自己的寶貝及剩下的木製靈劍,瞪了嶽琛一言,大聲道:“師兄,你肯定得到過高人指點。要不然,怎麽比親傳弟子還親傳弟子呢!我這點道行,讓你一眼就看穿了!”


    田昶破口大罵了一句,喃喃道:“過去整整九天了,這惡魔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嶽琛“哈哈”一笑,道:“它早就在看著我們呢!要不是看著屠師弟專心煉器,我早就告訴你們了!不信,你們往光明塔的反方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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