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琛驚呆於原地,喃喃道:“才七日?”


    “是啊!真的是七日!”蕭炎忙道:“師父,此次我們又損失了一百七十人!蕭老師兄回來後,閉門不出!牧師兄他們喬裝打扮,連續五日下山打探師父的下落,今日尚未歸。”


    “蕭炎,你把那日的情形,詳細說一遍給我聽!”


    原來,七天前,天狼穀眾人依照嶽琛的安排,分批離開狐穹,然後於神狐大道上與自己會合。但當眾人會合後,宋家的伏兵堵住去路,追兵又至。萬鈞之際,有人提議,可用百餘人以決死之心,拖住絕大多數宋家人,好給其他人更多的逃生機會。最後,由一百零三位殘缺的天狼穀弟子,血戰於此處。其他人在蕭堯與牧浩二人的分別帶領下,拚死衝殺,總算是逃出生天,但也各損失了數十位天狼穀精英。


    嶽琛聽罷後,問道:“雲家人沒出現?”


    “沒有啊!師父,你怎麽問起這個了?”蕭炎摸著光頭道:“其實,蕭師兄分析過,說是得虧師父沒出現,雲家人才沒出現。否則,雲家人一旦出現,天狼穀必全軍覆沒。”


    嶽琛微一點頭,道:“的確如此!”稍頓後,又問:“下山的是哪幾人?”


    “牧師兄、馬師兄、豬師兄、劉師兄他們四人!算時間,也該到回來的時候了!”


    “好!你去叫大家來天狼神殿!”


    話說,半個時辰後,天狼穀眾人齊聚天狼神殿。眾人一掃多日陰霾,群情激昂,意欲立刻找宋家人算賬。


    蕭堯奇怪的看著嶽琛,微一搖頭,道:“這七日,嶽師弟的道行竟進精至如此地步!可喜可賀!我們可以更早的找宋家做個了斷了。”


    “蕭師兄目光如炬,亦是道行大進之相。”嶽琛讚稱了一句蕭堯後,話鋒一轉,道:“接下來,就是我們找宋家理論的時候了。大家說說,我們該怎麽辦,才好?”


    司馬亮振振有詞道:“其一,傳出假消息,麻痹宋家。其二,暗中聯係青丘城中的幾股勢力,做為盟友,合力對付宋家。其三,隻可智取,不可正麵硬碰。”


    諸葛懿補充道:“其四,天狼穀眾人當不惜一切代價,提升自身實力。七日前的血戰,我們損失的人太多,主要還是自己的修為道行不夠所致。否則,凝聚全力,未必不能勝。”


    牧浩道:“其五,在行動前,一定要設法探聽到雲家的情形。”


    “嗯!不錯!牧師兄此言甚是!”嶽琛肯定道,“倘若雲家保宋家,此事隻能擱淺。天狼穀死的人太多了,不能再做無謂的流血。至於提升天狼穀眾人的道行,恐怕要落到靈丹上。我已可熟練煉製煉骨丹、赤陽丹與破厄丹,隻要大家能供我靈材,我便可供給大家靈丹,用予提升個人道行修為。”


    說罷,取出四柄冰劍,分交給蕭炎、趙嚴、項鈺、管翀四人,道:“這四柄冰魄神劍,未命名,你們可自己定名。往後,好生保管!”


    東門雨忙上前道:“大哥,我們的那份呢?”


    嶽琛一笑,道:“你們不是有劍麽?好好修煉就是,別貪心!”稍後,吩咐道:“接下來的五件事,就由牧師兄你們三人分別負責。有任何事情,直接找我商量。”


    眾人應諾後,自行離開。剛出殿門,東門雨就搶著看那四柄冰魄劍,眾人亦是笑聲不止。顯然,當嶽琛活著站在他們麵前時,他們的信心再度大增,單等攻打宋家。隻有蕭堯留了下來。


    蕭堯關上殿門,忽然一陣鬼風刮起,那個熟悉的黑衣人亦跟著現身。二人緩步來到嶽琛身前,分旁坐下。


    鬼穀子道:“嶽琛,追殺你的人是雲頂森,你卻能活著回來。的確大出我所料!”


    “哦!前輩當時也在場?”


    “不錯!當時,雲頂森小兒已經察覺了我的氣息,也沒有露麵。但對付你,仍是信手拈來。他的那式枯木彌天神通,已臻化境。你斷然難以逃出生天。嘿嘿,結果你還是活著回來了。”


    蕭堯也道:“嶽琛,我的秘密你早已知曉,我漸漸蘇醒你也早已察覺,卻始終保守這個秘密,老夫甚是感激。但是,你身為三清的正宗傳人,混入神狐宗,實屬不妥。我想,宗門中已有察覺,隻是隱而不發,你要謹慎才是。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計尚出事了。”


    “哦!”嶽琛略有些詫異的說道,“堂堂萬年大宗,豈可隨意讓人渾水摸魚?這事,多少還是有些在預料中。可是,蕭前輩的秘密,我是一點都不知道。晚輩冒昧一問,前輩與神狐宗是何緣淵?”


    “哈哈!此事,你暫時無須知曉,將來也許也沒必要知道!”蕭堯突轉話題,道:“倒是你,是如何逃脫的?為何道行進精,似有兩甲子左右。你現在的道行,神衍與聖光兩境之間,隻差一線之隔。”


    “啊?神狐宗亦有如此說法?”


    蕭堯笑著道:“青丘洲本屬鴻蒙大陸的九洲之一,能與鴻洲有何區別?青丘洲中,隻有神衍境的修士,才能知道自己的修為道行位於何境界。亦即是從那些紫衣弟子開始吧!你隻所以察覺不到,那是兩洲的修煉秘法所致,並不奇怪!譬如,你的丹田玉府,是修士的根本所在,是一片完整的修煉空間。而青丘洲的修煉法門則不然,可容納靈力之處被稱為命府,直至靈力如溪流時,才可貫穿全身,確定具體境界。想必,在鴻洲境內,還有別的說法吧?”


    “回前輩,正是如此!我們鴻洲,在神衍境前,還有百煉境、貫清境兩種境界。聖光境往上是……”


    “金丹、歸元、涅槃,對否?”蕭堯打斷道。


    “正是!”


    鬼穀子道:“老狐狸,你也別故作神秘。我想,嶽琛對你的身份,早就知道了。時下,是嶽堂主複仇的事情,你也別顧右而言左,故意岔開此事。”


    “老鬼到底是老鬼,就是差了不少!”蕭堯譏諷道,“我們的嶽琛大堂主,第一次組建天狼穀,學會了分部而治;第二次天狼穀解散,學會了控製整體;第三次分兵而動,我想又會學到很多東西。此次之行,宋家必敗。”


    嶽琛沉聲道:“蕭前輩,您若當初出手相救,天狼穀應該不會損失這麽多人吧?”


    “哈哈!早就知道你會懷疑此事!”蕭堯沉聲道:“死的那一百多人,盡是殘缺之人。對於我們的大事來說,並無任何影響。何況,我還不能暴露於哪十三個老小子的眼皮底下。一切都得謹慎對待才是。”


    鬼穀子亦道:“嶽琛,你能說說你是如何逃脫的嗎?以我來看,你對那個中宮界的了解,可能超過了三狐宗數萬年的累積。中宮界事關青丘洲的興衰,這事,我與老狐狸都不會馬虎的。”


    “對於此事,晚輩無話可說!還請兩位前輩見諒!但晚輩保證,晚輩所知皆是無關緊要之事,斷難動中宮界地基分毫。”


    蕭堯道:“那四柄冰魄神劍,非百年之功,絕難出世。將來,你若相信我二人,可尋機帶我們再去一趟那裏。可好?”


    “好!晚輩答應兩位前輩的要求!”


    “好吧!我們這就告辭,你剛回來,天狼穀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雲家那邊的消息,老鬼會替你打探一二的,你也不用太擔心。”


    “多謝兩位前輩!”


    隨後,嶽琛與蕭堯並肩走出天狼神殿,蕭堯又叮囑了幾句,才飄然而去。嶽琛則是麵色凝重,此時,很想去找找蛇祖,但想起蛇祖囑托,隻好作罷。徑直回到自己的房屋,開始回想那冰穹中的情形,一切都如在夢裏。


    夢裏,隻剩下冰與符紋的世界。但是,那柄洪荒古劍殤劍青龍,安靜的躺在須彌囊裏,自己的道行又是實實在在的大進,確也屬實事,並非虛夢。


    良久,嶽琛取出玄火爐與六個丹爐,來至丹房。


    *****


    七天前的那場血戰,八大世家未做聲,就連外門弟子被戮的神狐宗亦未做聲。各方勢力十分平靜的保持沉默。


    或許,對於神狐宗來說,死了永無可能成為內門弟子的百餘名外門弟子,的確算不得什麽大事,那又何必與宋家這樣的世家結節。


    或許,對於八大世家來說,對於從無人敢鬧事的青丘盛會中,有人卻出手重創宋家的兩代人,鬧出軒然大波,亦在這場血戰後算是做了個了結。


    世間事,往往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青丘城內,幾股勢力暗中窺視許久,醞釀日久的大洗牌,似乎也隨著那場血戰,迎來最佳的契機。是以,就在天狼穀眾人積極備戰之時,有人也開始主動出擊。


    一波未平,一波湧起。


    像那七鬼盟、五城盟等為惡勢力,在覆滅不久之後,又有新的門派世家取而代之。天狼穀在接連受到內外重創後,一次又一次的保存下來,積聚在每一個人心中的怒火,也已到了極限。


    在這些縱橫交錯的複雜情形下,青丘城內突然流言四起。流言的主旨,則是宋家與天狼穀各占一半,涇渭分明的未牽涉到其它任何一方勢力。


    *****


    乾宮界,雲宮。


    冷清的別院深閣處坐著兩位麵貌相似的老者。二人除卻往日的莊嚴隆重服飾,穿的皆是尋常衣服,仍難遮掩那仙風道骨之勢。


    在這裏,沒有了世家的爭鬥氣息,沒有人與人之間的互相猜疑,隻有十分輕鬆的居家氛圍。院內的千年梧桐上,棲有高階飛禽,時而撲棱棱拍打翅膀,時而相互追逐嬉`戲。


    兩位老者相視一笑,神情之間盡顯輕鬆。


    “難得大哥今日前來看我,愚弟甚是感激!在這別院深閣中,脫離俗事纏繞,清心修行,安心讀書,頗有一番風趣。”


    “恐怕,我二弟是有些言不由衷!愚兄以為,發生在青丘城內的一舉一動,還是難逃我二弟的法眼。怎麽樣?要不,二弟說來聽聽?”


    頂鑫大真人與二弟頂森真人之間談話,十分投機,卻又暗藏試探之意。


    少頃,頂森真人回道:“有什麽好說的呢!我先喪外孫,後被人卸去女婿一臂。時下,整個青丘城都在看老夫的笑話!”


    “是啊!他們也都在看雲家的笑話!但是,愚兄思之,此事之起因,實非天狼穀主動所為。莫非,二弟真要那數百人為文棣陪葬?”


    “這個……!對付區區一個天狼穀,大哥似乎多慮了!”


    “區區一個天狼穀?二弟認為,在三狐宗的外門領域中,還有什麽堂口勢力,可與天狼穀並論?七天前,宋家精英齊出,不但沒消滅天狼穀,反而自己亦損失了十幾人。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愚兄有一種預感,數月前在鍾家發生的事,遲早也要出現在雲家。二弟,你覺得呢?”


    頂森真人沉默了下來,輕鬆的氛圍有些凝結不暢。


    頂鑫大真人又道:“二弟,你還記得二叔之事否?”


    頂森真人問此言,臉色驚變,額頭微滲汗珠。


    “當年,我尚年輕識淺,又自信太過。自以為執掌雲家乃是囊中之物。誰知,二叔卻暗中布局,差點一網打盡長支一脈。自那一戰後,祖父所傳的七房中,僅剩長房、六房與七房三脈。七叔極具沉府,隱忍數十年而不發。六叔一脈的頂焱則是明麵恭順,暗地裏積蓄力量,現在已有了與三弟一爭高下的實力,卻仍是蟄伏待機。我想,他在等壓斷駝背的最後一根稻草。”


    頂森真人微微一笑,道:“頂焱狼子野心,不知進退。孰不知,隻要大哥在,他就斷難有所為。就算他聯絡了雲家的旁支庶脈,亦是蚍蜉撼樹,不足為慮。倒是七叔,的確不得不防。”


    頂鑫大真人輕歎一口氣,道:“二弟,關於宋家,你怎麽看?”


    頂森真人聽言微怔,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是錯會了大哥剛才之意,稍一思索後,道:“大哥的意思是,宋家保不住了?”


    “你覺得呢?”


    “一切依大哥決斷!”


    頂鑫大真人微微一笑,起身走向院外,舉重若輕的說道:“聽說,天狼穀的哪位少堂主又活著回來了。二弟,愚兄還是得麻煩你去一趟宋家,讓他們好生在意。接下來的事,亦好自為之。”


    目送頂鑫大真人離去,頂森真人雙目失光,怔在坐椅上,右手緊緊握成拳頭。對他來說,一種更大的恥辱正在發生者。而且,這件事恐已被哪位神通廣大的大哥知曉。


    風起雲湧,眨眼間,別院深閣似乎快要進入了嚴冬,冰封的氣息慢慢臨近,蕭殺之意漸濃。


    許久,頂森真人起身回轉,走向那清冷的樓閣。


    *****


    神狐山,天狼穀。


    亥時初刻,一道劍影來至一房屋前,隻發出輕微聲音,房門立刻打開,走出一人。


    哪人看到來人時,連比帶劃,示意來人進屋。來人卻隻是微一搖頭,交給哪人一份信,附耳幾句,便自離開,消失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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