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了會兒,老者輕一招手,示意承明宗的眾弟子過來。又遞給鍾楨一個靈丹瓶,低聲吩咐幾句。鍾楨快步來到嶽琛跟前,取出一粒靈丹,捏碎撒在嶽琛的右手傷口上。本想說幾句,但是,他不由得朝陸攸看了一眼,便將靈丹瓶塞到嶽琛懷裏,趕緊回到哪位老者身邊。


    陸攸等人一起上前,恭身拜見這位老者。禮畢,陸攸朗聲道:“不知前輩大駕,承明宗太清一脈眾弟子有失禮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老者悠悠的轉動著脖子,問道:“你們的師父,都是什麽人呐?是不是昊靜與昊閑哪兩個臭小子?昊逸臭小子,實在還是差了些。至於昊鶴哪四人,光腳丫子的小娃娃而已,應該不會不知羞恥的收弟子。”老者一口一個臭小子,眾人尋思道:“我們眼中的無上尊者,竟成了這老頭口中不值一提的臭小子?”


    陸攸用手指著同門師弟,說道:“我們五人,是昊閑師尊的入室弟子。哪三位師弟,是昊逸師叔的入室弟子。哪位嶽師弟,是我承明宗第二十一代的符籙傳承者,入門未入室。”


    老者道:“要是這樣的話,哪昊逸臭小子還算是很有長進,不錯嘛!哎呀……,本來見到星晨小牛逼子的徒孫輩,我應該送點見麵禮的。可是,事情稍微有點倉促,老夫確實沒準備什麽。要不,這樣吧,這些小木片上刻著一些好玩的東西,送給你們算了。”說時,十餘道青光劃過,穩穩的落在承明宗眾弟子胸前。除嶽琛有三塊外,另八人皆是兩塊。


    老者又道:“此間事已了!看在哪兩個臭小子的份上,就再幫你們一把。”話音未落,一聲鶴鳴傳來,未待眾人反應時,已落到老者肩上。


    “我的這位老朋友,會將你們直接送到天戮峰腳下,你們當速速離去,通知純宙臭小子一聲。要是再不派人來,他的徒弟可要死光了。”


    承明宗弟子同時“啊”了一聲,不用問,也知道老者說的事情。匆忙拜別後,跳上鶴背。


    鍾楨道:“嶽大哥,一路珍重。”


    嶽琛也笑著回道:“鍾兄弟,恭喜你找到了師父,你也保重。”


    伴隨著一聲鶴鳴,承明宗弟子與仙鶴逐漸消失在天際、消失在雲端。


    鍾楨望著消失在視線裏的仙鶴,回過神來後,又打罵道:“老東西、老騙子,你說的那件特別的東西,究竟是什麽東西?你知不知道,我們差點被你害死了?”


    老者笑著說道:“那件東西,就在他身上。不過,讓他帶進天籙台,也是好事。這世間,再也沒有比那個地方安全的了。”


    “老東西,你還騙人?你不會說,特別的東西,是那本鬼畫符吧?”鍾楨怒氣難消,竟伸手去揪老者的胡須,隻是老者的身體好像憑空長高了幾分,鍾楨總是揪不到。


    老者道:“這事,多少有些天意!其實,你要是細細看過那張床的話,就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東西了。”


    “就那個東西?”鍾楨驚呼道,“當初,嶽大哥身中奇毒,但憑借深厚的道行,意識尚清醒。想必,他定是在起床時,無意間抓住,又再無意間撥出來。看來,這真的是天意。我早先就偷偷的進去過幾次,怎麽會想到是那個極不起眼的破東西呢。但是,太乙府的人拿走了一個玉如意,又是怎麽回事?”


    “呸!什麽深厚的道行?他那點微末道行,也能撐得住紅花鬼毒?要不是他身上的玄羽靈氣護體,有一萬個他,也不夠死的。況且,他還能不能再活十年,都很難說!”老者極不屑的說道,“那個玉如意,也是個意外。本來,我是想讓它落入摩訶殿的人手中,沒想到,被太乙府的人拿走了。這事,恐怕以後會生變,但願還能來得及補救。”


    二人正吵鬧時,樹林內走出一位鶴發鬆姿、仙冠紫衣的老者,飄然有出世之感。笑著說道:“老鬼,又再教訓人?”


    而在這位老者現身的另一邊,一位老者縮頭縮腦的向外張望,嘴裏還嘀咕著什麽。須臾,從他腋下擠出一顆小腦袋,卻是位年約十三、四歲的小女孩,也學著向往外張望。


    少頃,一位頭發蓬亂,衣衫襤褸的老者,看上去有些癡呆瘋癲,口中念叨著,手中不停的掐算著,漫無目的的在山道上晃悠。細看之下,他竟是腳不沾地,飄然而動。


    哪位小女孩猛的掙脫老者,朝鍾楨跑來,一雙明亮的大眼珠隻打轉。而剛才與他一起張望的哪位老者,跟小孩似的一溜小跑過來,將小女孩攔在身後,嘴中咕噥道:“不能讓老滑頭占了便宜!”


    紫衣老者道:“時辰差不多了,哪三個臭蟲還不現身!老鬼,我們先走,不等他們了。”


    四老二少,一起朝普賢山深處走去。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樹林內傳來說話聲,“我賭一枚五階妖丹!”“五階妖丹?你還是騙小娃娃們去。對了,昊閑傻小子定會上你的當。嘿嘿……!”“呸!無恥!有本事,就拿七階妖丹出來賭!”


    *****


    話說,陸攸等人乘仙鶴離去,眾人的心情則是喜憂參半。喜的,自然是“捕獲”龍鳳;憂的,卻有很多,譬如,是什麽人策劃了對太清一脈的攻擊,這或許還不算什麽,最大的疑問是宗門此次派弟子前往,究竟所為何事?現在看來,知道這事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還有哪位神秘出現的老者。


    這位神秘的老者,嶽琛倒是有些許的了解,有時,甚至懷疑是這位神秘的“七爺”救了自己與鍾楨。但是,這事沒法印證,也就等於沒有答案。


    仙鶴飛行在雲層之上,翱翔九天,世間萬物盡如螻蟻。心情最放鬆的歐陽休,挑了一塊好方位,悠閑的躺下品酒。眾人不知仙鶴已飛行出多遠的距離,但內心數時,也就是三刻鍾多點的時間。在仙鶴前進的方向上,升起三朵黑雲,層層翻滾,密不透風,緊緊的擋住去路。


    所有人開始緊張,手不自覺的朝劍柄摸去。歐陽休也發覺異狀,怒罵了幾句,趕緊起身。仙鶴的速度仍不見減慢,方向也不變化,徑直朝三朵黑雲衝去。離黑雲約數丈距離時,仙鶴背上的羽毛突然豎起,形成一方方正正的空間,將九人包裹其中。


    仙鶴奮鳴一聲,眾人直覺得身子一陣墜落,仙鶴振翅拍擊的感覺十分清晰。可是,仙鶴的速度絲毫不曾減慢,這讓九人有些驚詫。


    不知為何,嶽琛突然間心頭猛跳,眼睛不由自主的透過羽毛縫隙向外看去。隻見三隻黑瞳也正看向自己,但因仙鶴速度太快,三隻黑瞳很快消失在視線裏。而嶽琛的心跳更是加速了幾分,氣息急喘。


    身旁的張桓忙問道:“嶽師弟,你怎麽了?”


    嶽琛就像打了幾個盹的人一樣,晃悠一會後,才漸漸清醒,緩緩說道:“多謝師兄關心。隻是不知為何,剛才心髒猛顫,氣息紊亂。”


    陸攸、蘇詩等人互看幾眼,眉宇間愁雲暗生,他們好幾次欲言又止。良久,蘇詩道:“十三弟,此次回去後,你可以暫時別修煉,讓道行靜止一段時間。”


    歐陽休道:“該來的,遲早都得來,躲有什麽用?小十三,回去後,就別出那個鬼台了,先安安心心的度過第一道生死關再說。”


    嶽琛忖道:“剛才所見,竟是幻覺?若是如此,那應該是實境,還是虛境?但是,剛才的那三隻黑瞳,確確實實存在的呢。”想了想,回道:“多謝諸位師兄提醒。”


    陸攸歎息了一聲,將欲說之詞生生咽回,話鋒一轉,說道:“已經能看到金庭仙山了。”


    秦彥道:“穿越在浩瀚無垠的兩洲之間,卻隻用了半個時辰,仙鶴前輩的道行恐已通玄。”話剛說完,仙鶴就俯衝而下,眨眼間來到天戮峰下的大道上。九人依次跳下鶴背,同時恭身行禮,拜別仙鶴。仙鶴離開前,用喙輕磕一下嶽琛的腦袋,才振翅衝上雲霄。


    衛垣驚聲道:“嶽師弟怎麽成了這仙鶴的新主人?”


    “啊?”嶽琛也跟著驚呼道:“這怎麽可能呢!我可是從來沒見過這隻仙鶴!”


    歐陽休臉一拉,問道:“小十三,你老實說,此次鳳麟洲之行,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大機緣了?剛才仙鶴前輩的那個動作,就是認主的意思。隻不過,它應該還有別的事,才先行離開。”


    嶽琛正欲回話時,天戮峰上飄然而來兩道劍芒。待禦劍之人現身時,卻是韓、柳二人。二人容光煥發,周身靈氣勢場極盛,似是破境大成之象。


    陸攸忙說道:“恭喜二位師兄進階至聖光境!”


    歐陽休、嶽琛等人這才明白過來,此次為何是陸攸主持事宜!原來,在昊靜與昊閑二位大真人的安排下,韓、柳二人安心破境,曾、王二人要負責太清一脈的巡山事宜。故而,按序排下來,也就輪到陸攸了。


    韓昱道:“些許小事,不足一談。現在,掌教真人與宗門的執事長老皆聚於玉清殿,計議鳳麟洲突生變故之事。正好九位師弟先行回來,掌教真人與眾長老有話要問。陸師弟、蘇師弟,你二人隨我與二師弟前往玉清殿。其餘眾師弟,先回天戮峰。最近,若無師尊吩咐,不得輕舉妄動。”


    陸攸道:“大師兄,另二脈的弟子有難,是不是先將此事稟明掌教真人與紫倫師伯?”


    柳元道:“此事,宗門早已知曉。紫襄、純寧、昊逸三位師叔,早已隨同另十位師叔前往鳳麟洲。時下,師叔們應該已經與褚師兄他們會合。這一次,若不是摩訶殿的了見聖僧及時出手,恐怕我承明宗的損失會很慘重。”


    陸攸見此情形,便說道:“如此,我們先去拜見掌教真人與眾長老,我也有要事相稟。”


    韓、柳二人點點頭,四人禦劍前後朝天柱峰而去。秦彥等人,也沒興趣慢慢攀山,直接禦劍上山。歐陽休臨走時,歎聲道:“要是這樣輪流,那什麽時候才能輪到我!”


    最後,又是隻剩下嶽琛一人,嶽琛想了想,禦起一張符籙,朝天籙台而來。當來到天戮峰的那條小道時,嶽琛突感欣慰,內心深處深重的包袱頓時卸下。步履也輕快了很多,快速朝天籙台走去,心中還惦記著兩隻小虎。


    當進入那層境障時,一個如意袋開始顫抖、發亮,吃驚之下,嶽琛趕緊朝如意袋摸去,但當手剛觸碰到如意袋時,光芒消失,如意袋也不再顫抖。不禁輕搖頭,見無異狀,隻好繼續前行,趕往自己的“家”。


    剛一進門,“唬吼”聲響起,兩隻小老虎跳下床,朝嶽琛猛撲過來,一陣親熱的撕扯衣襟,像是多年的老友相見一般。嶽琛朗聲大笑,蹲身抱起兩隻小老虎,看著兩隻身長不過一尺餘,身高不到九寸的小老虎,輕聲道:“個頭不見長大,精神頭倒是十足。看來,那兩顆龍眼妖丹,已經與之融合。”


    兩隻精神熠熠的小老虎,卻是一直不安的朝造化天棺看去。嶽琛知道裏麵沒什麽活的東西,最貴重的就是那批自己不敢拿出來見人的妖丹。也就無所顧忌的走近前,將造化天棺打開。


    忽然,一陣清脆的蟲鳴聲傳來,一隻三寸長的螞蟻竟然飛到嶽琛的肩上。嶽琛在驚駭之餘,定睛觀視,但見此螞蟻生有雙翅,身體如蛇,長有四爪,生有鹿角,脖似馬脖。


    嶽琛驚道:“地龍蟻!”


    這隻地龍蟻似乎聽得懂嶽琛的話語,悄無聲息的飛到臉前,用一對還未長硬的角尖撫摸嶽琛的鼻子。嶽琛漸漸的從緊張中緩過來,騰出右手,掌心向上,地龍蟻又輕輕的飛到手掌心,不停的用角尖撫摸掌心。


    看著這隻龍蟻,嶽琛反複回想當日情形,卻始終想不起來有何異常之處,隻能確定那兩隻洪妖是死於地龍蟻之手。但是,地龍蟻如何將後代生產到妖獸的妖丹中,卻怎麽回想都是沒結果。查看那堆妖丹後,也不見有什麽異常。看著龍蟻的雙角,嶽琛突然想到自己撿到的兩隻鹿角,取出看時,便已明白了一切。那隻洪妖級別的地龍蟻,應該也死在不遠處,隻是自己沒發現罷了。


    嶽琛將小虎與龍蟻放到玉床上,雙方立馬對峙起來,像是小孩子約架似的。嶽琛搖頭輕歎,也不再理會它們。習慣性的來到桌前,開始整理自己的如意袋。看到一個長約三寸三分、狀呈三折疊的東西時,心中一怔,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什麽時候得來,其上傳出一股怪異的冰涼感。想了想,遂是按照自己的管理方式,隨意丟到造化天棺的雜物閣。將七煞玄木與七煞劍,仍是放到玉床上。再收拾一些撿到的靈材,皆是一品、二品的靈草,也歸入直接出售的如意袋。


    一切收拾停當後,對於好久沒有好好合眼的嶽琛來說,補覺便是當務之急。踱步來到床前,緩緩平躺在古玉寒床上。暫時,將世間煩心事擱置一邊,頓覺香風入鼻,音韻催眠,腦海中閃現出如夢如幻的界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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