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本以為局麵盡在掌握,誰知在最後關頭,卻又出現了一個中年修士。


    整個試煉場都被那妖獸的鮮血染紅,而那中年修士視若無睹,隻是狀若魔神般盯著陸宣,目光宛若雷霆。


    這個人,似乎與整個合虛宗格格不入。


    但是,自羅飛章與祈敬以下,所有合虛宗弟子對這中年修士,卻又仿佛極為親近。


    如今,這人站在血泊之中,鷹瞵鶚視的盯著陸宣,衝天的殺氣竟帶動了漫天殘留的血氣,仿佛一頭沐浴在腥風血雨中的凶獸。


    陸宣心頭一動,張開九重天目看了過去。


    那一眼,竟看到了衝天的妖氣!


    陸宣的心底,頓時生出了一絲寒意。


    在這合虛宗,怎能有妖!?


    這裏並非祖城,羅飛章乃至十餘萬修士都並非肉眼凡胎,怎能任憑一個妖類堂而皇之的混跡其中?更何況,這妖類的身份顯然非同凡響。恐怕僅在羅飛章與祈敬之下。


    難道,又是一個候修?


    或者,合虛宗並非自己想的那般青白?


    陸宣本已柔和的表情,倏忽間變得生冷起來。


    這時,羅飛章並未及時看出陸宣的表情變化,隻是為陸宣介紹道:“這人名為烏散,是我的首徒,他素來性情剛烈,若有言語失當之處,還請陸宗主海涵。”說著,羅飛章又瞪了那中年修士一眼,沉聲道:“烏散,不得無禮。退下去!”


    而那烏散卻並未從命。


    他向羅飛章躬身施禮,然後沉聲道:“弟子狩獵歸來,剛剛聽到了宗門與赤烏宗切磋一事。”他麵帶肅殺之意,瞥了眼陸宣,冷哼道:“如今宗門一負一平,隻有取得第三場的勝利,宗門才能與赤烏宗打成平手。弟子不才,願意與這位陸宗主決一高下。”


    羅飛章無奈的苦笑。


    顯然,烏散根本沒看到之前兩場比試的經過,剛剛回山便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來。


    若是沒有黃金力士這件事,羅飛章倒是樂意看到烏散為宗門張目,但是現在卻想盡快息事寧人。


    “這第三場比試就……”


    羅飛章正要製止烏散,誰知烏散竟不等他說完,冷然對陸宣道:“陸宗主,敢不敢於我一戰!?”


    恐怖的殺機宛若驚濤駭浪席卷而起,羅飛章見狀,臉色忽然一變,似乎露出了些許驚疑之色。


    而陸宣,則一直在盯著烏散。


    像在祖城一樣,陸宣想看出這烏散究竟是何方妖孽。


    但陸宣雖能看出烏散身上妖風陣陣,但是卻很難看出他的真身來。隻能看出那烏散的妖風隱約形成一尊龐然巨物,仿佛是一頭巨鳥,正惡狠狠的俯視著自己。


    那目光閃爍著瘋狂的怒火,像是要將陸宣燒成灰燼。


    陸宣則麵色冰冷的看著烏散,心思電轉。


    這妖類是何來頭?合虛宗知不知情?他又為何如此瘋狂?


    一連串的疑問,讓陸宣並未立刻回應烏散的邀戰。


    “怎麽,你不敢麽?”


    烏散氣勢再升,向前跨出一步,大地都在顫抖。


    陸宣皺了皺眉,心想這一戰看來已不可避免。


    隻是在合虛宗與一個妖類比試,自己究竟是該手段全出,還是該有所保留?


    狀況陡然變得撲朔迷離,即便是陸宣也有些猶豫不定。


    而就在這時,一把熟悉的聲音忽然在陸宣的腦中響起。


    “這烏散,是個妖修。”


    是三足金烏的聲音。


    陸宣眼睛一亮,旋即恍然大悟。難怪自己看不出他的真身,原來他並非是靠幻化而成人形。


    這還是陸宣見到的第一個妖修。


    妖修雖是妖,但卻是修煉的人類修行法門,所以算是介於妖類與人類之間的存在。既然烏散修煉的是人類法門,那他身處合虛宗,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陸宣心中稍定,卻聽三足金烏繼續道:“我正重塑肉身,近些時日正是關鍵時候,你替我做件事,幫這烏散一把。”


    “幫他?你沒說錯吧?”陸宣莫名其妙的問道。


    “沒錯,就是要幫他。”


    三足金烏沉吟了片刻,歎息道:“這烏散與我有些淵源,隻是他現在的神魂受邪氣所困,在這少牢世界,能幫助他的,應該隻有你了。”


    陸宣更是如墜五裏霧中。


    三足金烏乃是玄蒼世界的上古生物,怎麽可能會和少牢世界的一個妖修扯上關係?但是三足金烏似乎不肯多說,陸宣也就沒有多問。


    既然連三足金烏都求到了陸宣,他自然不能拒絕。


    於是,陸宣挺身而出。


    然而沒等陸宣開口,羅飛章便攔在了陸宣的麵前。


    “陸宗主,請稍等片刻。”


    陸宣困惑的看向羅飛章,不明他這是什麽意思。而羅飛章則沉聲道:“陸宗主,三場比試你已勝了兩場,這第三場已經沒有必要了。烏散今天有些異常,等我對他勸解一二,也就罷了。”


    陸宣深深的看了眼羅飛章。


    看起來,羅飛章似乎也知道烏散的不妥……


    他笑了笑,低聲道:“羅宗主放心,我知道烏散腦中的事情,或許我能幫他。”


    羅飛章頓時愣在了那裏。


    “你說什麽!?”


    即便以羅飛章的城府,此時也不禁失聲驚呼。


    陸宣怎麽可能知道烏散的事情?


    他茫然看著陸宣,卻見陸宣向自己頷首微笑,然後施施然走進了試煉場。


    陸宣徑自來到烏散麵前,然後微笑道:“你我相爭,免不得殃及無辜,你稍等我片刻,讓我先做些準備”


    烏散皺了皺眉,不耐的點點頭。


    陸宣一揮手,四道金光向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飛射而去,轉眼間,四靈陣法便出現在試煉場的周圍。烏散並未見過四靈陣法,眼看著靈光瀲灩籠罩蒼穹,頓時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好了,烏道友,請吧”


    陸宣微笑道。


    烏散看向陸宣,深邃的眼中頓時露出了淩厲暴虐的眸光。


    轟!


    暗黑色的氣息如同火焰,從烏散的身體中迸發開來,那氣息竟像是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四靈陣法內的溫度頓時急劇躥升,仿佛置身於一座龐大的煉丹爐中。


    陸宣以九重天目確認了烏散的修為。


    與豐華一樣,這烏散也是出竅巔峰的修為。


    但是陸宣卻不敢小覷,這烏散真正的戰力,恐怕猶在豐華之上。


    陸宣拿出了歸墟劍,卻見烏散仍兩手空空,便問道:“烏道友,你要赤手空拳與我比試麽?”


    烏散冷笑著舉起雙手,十指指尖,竟已變得鋒利如刀。


    “我的雙手,便是法寶。”


    隨著一聲怪笑,烏散隔空向陸宣抓了過去。


    頃刻間,虛空發出了支離破碎的炸響,一隻由黑色火焰構成的利爪閃電般攥向了陸宣。


    陸宣腳踏禹步魚龍法,倏忽便閃出百丈之外,然而那巨大的黑色利爪竟如附骨之疽,仍然直奔陸宣而來。


    而陸宣的唇角,卻露出了一絲微笑。


    出竅期強者的出手,怎能如此簡單?


    他竟不顧那恐怖的利爪,手起劍落,向著左前方空無一物的虛空,斬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劍。


    君臨!


    霸絕無雙的氣息登時充斥了整個四靈陣法,劍芒吞吐數裏有餘,直接將虛空斬開了一條黝黑的裂縫。而就在那裂縫邊緣,烏散的身影驟然閃現出來。他雖然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君臨劍意,但仍免不得捉襟見肘,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吼!


    烏散驟然發出野獸般的嘶鳴,雙目竟充滿了血絲。


    “我要你死啊!”


    烏散仰天長嘯,驟然騰空而起,背後黑色的光翼鋪展開來,遮掩一方虛空,繼而無窮無盡的黑色業火好像鋪天蓋地一般向陸宣壓了下來。


    陸宣巋然不動,又是一劍向半空撩去。


    四靈陣法中,竟響起了山呼海嘯之聲。


    道道驚濤巨浪從歸墟劍中磅礴而出,好像逆天而起的星河,與漫天黑色烈火撞在一處。


    轟然巨響中,天地都在劇烈的顫抖。


    若不是陸宣早早的布置了四靈陣法,又將四靈陣法的守護方式變成雙向的,這一刻,怕是連整座山頭都要被兩人削去。即便如此,四靈陣法也在瘋狂的搖晃著。


    “鎮!”


    一片混沌的四靈陣法中,忽然傳來陸宣舌綻春雷的大喝,繼而就見烏散竟被從漫天火雲中推向高空,最後狠狠的撞在了四靈陣法的頂端。


    陸宣用翻天印,硬是將烏散頂在了半空。


    烏散從未見識過咒法,就感覺仿佛有座巨山壓在自己的身上,一時片刻竟難以掙脫。


    這讓他大感駭異,頓時拚盡全力的掙紮。


    翻天印雖然強悍,但是耐不住烏散是出竅巔峰的強者,而且力大無窮。眼看著第一道翻天印就要被烏散掙脫,而就在這時,下方再次傳來了陸宣的大吼。


    “鎮!鎮!鎮!”


    又是連續三道翻天印,間不容發的衝天而起,死死的鎮住了烏散。


    這一下,即便烏散再神通廣大,卻也難以動彈。


    他呈大字型被壓在四靈陣法頂端,身子雖然不能動彈,但是一雙眼睛中的怒火,卻仿佛要將陸宣燒成灰燼。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


    烏散好像狼嚎般咆哮著,聲聲刺耳,讓那些為他擔心的合虛宗弟子都慢慢變了臉色。


    “大師伯……您……您怎麽了?”


    多少合虛宗弟子都在顫聲問著。


    烏散雖然性情暴烈,但卻並不是瘋子,但是現在看他的樣子,又怎像是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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