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中,氣氛與之前相比,變得輕鬆了許多。


    人人都得到了吃食,陸宣不許他們暴飲暴食,他們便用唾液融化了糕點,一點點的撫平了饑火。


    所有人都聚攏在陸宣的身邊,麵帶崇敬,卻又帶著一絲畏懼。


    剛才陸宣的手段,簡直是神仙術。


    陸宣則坐在王大山一家的身邊,將六兒小小的身子攬在懷中。


    雖然她已無恙,但是陸宣還是用玉池真訣替她梳理身子。


    若非如此,即便六兒得以保命,但壽元注定不能長久。


    而六兒此刻也知道了陸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乖巧的像個貓兒一樣蜷縮在陸宣的懷裏,表情分外的愜意。


    “我可不是什麽上仙。”


    陸宣微笑道:“你們在這世上,見過仙麽?”


    他似乎在不經意間,在引導著話題。


    王大山畢恭畢敬的道:“恩人,您必定不是凡人,該是修士吧?既然是修士,自然當得起上仙之稱。”


    這世上果然有修士。


    陸宣精神一振,“我倒的確是修仙之人,在深山中閉關許多年,出關之後卻發現當今世界已經麵目全非。王大哥,能不能告訴我這世上都發生了什麽?”


    王大山連忙道:“恩人千萬別再如此稱呼我了,我哪裏配?您自管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陸宣微笑頷首。


    王大山這才開口道:“難怪恩人的服飾與我等不同,不知恩人閉關了多久?我撿知道的說說。”


    “山中無日月,我也不知道我究竟閉關了多久,王大哥盡管說,我自管聽。”


    王大山略一沉吟,“恩人不說,我也能猜出,您閉關起碼也得有三百年以上了。”


    陸宣眉梢一動,“此話怎講?”


    王大山歎息道:“看恩人的豐姿,顯然是生在三百年前的那個時代。據我們村中長者口口相傳,三百年前的天地間,似恩人這等上仙比比皆是,整個天地也是生機勃勃,人人豐衣足食,簡直堪稱仙境。”


    “然而,最近這三百年來,這天地卻像是遭到了詛咒,一年不如一年。”


    “自三百年前開始,這世上的修士便鮮少在人間行走了,多數都守著各自的仙門,也不知在做些什麽。而人間則是怪事頻頻。”


    陸宣皺眉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怪事?”


    沒等王大山說話,周圍的人們便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怪事可多了呢,這年年都是風調雨順,但是偏偏各種作物活下來的不足兩成,即便這兩成若是成熟了,也都是些歪瓜裂棗。”


    “別說作物了,山裏那些花草樹木,每年都在一批批的枯死,現在到處都是荒山”


    “還有,好好的耕牛忽然便成了精,竟豁開了主人家的肚皮,然後將五髒六腑吃的一幹二淨,天,牛不是該吃草的麽?”


    “最恐怖的還是那些妖獸,那些畜生原本很少侵犯人類的世界,但是現在也不知為了什麽凶性大發,而且各個妖力暴增,據說連許多修士都要退避三舍呢。我們這些人類在妖獸麵前,如豬狗……”


    吵雜聲漸漸肅靜下來,人人臉色愁苦,各自想著


    傷心事。


    王大山道:“老人說,正因為三百年前,我們過得太好,所以才會耗盡了天地的福澤,今後,這世界怕是容不得我們了。”


    陸宣聽得不禁暗自皺眉。


    這世界果然處處透著古怪。


    區區三百年,怎能改變一個世界的運勢?


    按王大山等人的說法,這個世界未曾經受過什麽浩劫,就仿佛真的被上天所譴,令人類的境地急轉直下。想必,這世界的靈氣變得如此稀薄,應該也是這三百年間的事情。


    三百年前,又發生了什麽?


    陸宣再問,王大山等人雖然也竭力回答,但是卻再也無法給陸宣太多有用的提示。他們畢竟都是凡夫俗子,見識淺薄。隻告訴陸宣此處名叫祖城,乃是赤烏國的都城。這赤烏國極大,縱然鷹隼也不知邊界,而據說,這世上類似赤烏國的國家,仍有許多。


    至於那位聖祖,則更是被傳得麵目全非,有人說聖祖是天外神靈降世,按照自己的模樣塑造出了人類;也有人說這個世界本就是聖祖創造出來的,而這億萬生靈,都是聖祖一族的子孫後代。


    說到最後,陸宣也不必多問了。


    於是起身告辭,王大山等人也不敢挽留,隻好再次千恩萬謝,然後畢恭畢敬的將陸宣送出門去。


    直到陸宣走出好遠,回頭卻看到王大山等人仍站在那裏,默默遠送。而那個瘦小可憐的六兒,始終都在搖著小手,與陸宣告別。


    倒是些知恩的人。


    陸宣正要離開這祖城,去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這世上的修士,而就在這時,遠處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


    一大隊頂盔貫甲的兵丁,正沿街呼嘯而來。


    這些兵丁的體格都頗為雄壯,各個如狼似虎,氣勢洶洶,與這客棧中諸人的淒慘模樣大相徑庭。


    這隊兵丁足有數百人之多,每到一處有百姓匯集的地方,便會分解出三五個兵丁衝了進去。


    然後便是一陣騷亂,繼而,整個長街都變得雞飛狗跳。


    陸宣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那隊人馬正路過剛才那家客棧,有幾個兵丁衝向仍站在門口的那群人,似乎說了什麽,人群頓時騷亂起來。那幾個兵丁二話不說,強行驅散人群,然後從王大山手中,將六兒搶了過去。


    然後,那幾個兵丁便好像抓小雞一樣,帶著六兒向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


    客棧門前,王大山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


    陸宣頓時皺起了眉頭,這些兵丁明顯應該是這赤烏國的士兵,卻為何要強搶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小女孩?


    他眼睜睜看著那些兵丁從自己麵前呼嘯而過,不過卻沒輕舉妄動。


    轉過身去,陸宣又回到了那客棧門前。


    “發生了什麽事?”陸宣沉聲問道。


    王氏本已經懵了,但一眼看到陸宣去而複返,頓時清醒過來,連忙驚慌的道:“恩人,他們……他們說是陛下下了旨意,征集全城十歲以下的童男童女去聖祖殿,他們……他們這是要做什麽啊?”


    陸宣又如何知道?


    隻是即便用腳後跟去想,也絕非


    什麽好事。


    他攙起了王大山,微笑道:“放心,我們一起去聖祖殿看看。”他知道,自己來時的那座宮殿,想必就是聖祖殿了。


    王大山忽然用力抓住陸宣的手,須發皆張道:


    “恩人,他們必定不懷好意。”


    陸宣拍了拍他的手,微笑道:“稍安勿躁,我們去看看再說。”


    說著,拉著王大山向聖祖殿的方向走去。


    “同去同去!”


    客棧門外,一群人呼呼啦啦的也跟了過來。


    …………


    這一路行來,陸宣才發現原來祖城中的人並不像自己想的那麽少。


    不知從哪裏冒出了那麽多人,幾乎是人如潮湧。應該是有許多人家被搶了兒女,到處都有婦人呼天搶地和男人憤怒的咆哮。


    陸宣在人群中隨波逐流,片刻過後,終於再次回到了那聖祖殿外麵的廣場。


    此時,原本空無一人的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


    陸宣粗略估計了一下,起碼有十幾萬人聚集在了這裏,而且在整個祖城之中,仍陸續有兵丁帶著幼童趕回來,也有更多的黎民百姓蜂擁而至。


    頂天立地的聖祖雕像,令得大半廣場,沉浸在陰沉之中。


    聖祖殿高踞於千級台階之上,此時,已有千餘個孩童站在聖祖殿前。


    孩子們哪裏見過這等景象,都在痛哭流涕,尋找各自的父母。


    而周圍有許多如狼似虎的兵丁,又怎能讓孩子們離開。


    “你們搶我的孩子幹什麽!把我的孩子還來!”


    “軍爺,行行好,我家孩子膽子小,經不起事的。”


    到處都是祈求的聲音,然而在千級台階下方,成千上萬的兵丁早已形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不允許任何人接近聖祖殿。有些父母表現的過於激動,於是便遭到兵丁毆打,慘叫痛哭聲,不絕於耳。


    陸宣在人群中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麽大的陣仗?


    這赤烏國的國王究竟為了什麽,竟敢犯了全城的眾怒?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搜遍全城的兵丁都趕了回來,聖祖殿前的孩童已經將近兩千,而廣場上的百姓,則已暴增至百萬!


    人們的憤怒逐漸蔓延、積蓄,最終徹底爆發開來。


    怒吼聲如同山呼海嘯,包括王大山在內,人們紛紛怒吼著向聖祖殿擁去,守護在那裏的兵丁雖多,但是架不住如此多的百姓,眼看著就要被淹沒了。


    就在這時,半空中傳來一聲怒吼。


    “陛下駕到,誰敢放肆!”


    那聲音如同春雷滾滾,響徹天地,有些老弱病殘者當場便被震得暈了過去,百姓們的氣勢頓時急轉直下。


    陸宣卻睜大了雙眼,帶著一絲審視的看向了虛空。


    修仙者?


    隨即,他就看到從祖城深處,有道金光激射而來。


    那是個金袍老者,形如吊死鬼,一頭灰白雜發,雙眸如電。


    老者身後,則是一座八人抬的大轎,那八個轎夫也穿著金袍,個個雄壯如山,麵色醜陋。


    轎簾隨風輕擺,露出一個九五之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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