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大光明頂時,他便已經接近了逐浪劍法第三重境界,隻不過為了解救葉離,最後那幾天並未把心思完全放在逐浪劍法上。


    要知道劍意這種東西,主要在於開悟,卻並非完全依仗修為,而此時的陸宣則正處在開悟的邊緣。


    此時他的眼中已經再無漫天火鴉,也沒了寧秀,有的隻是葉離烙印在他腦海中,那一道強似一道,鋪天蓋地,滅絕一切的九重天浪!


    巨浪起於深海,乘風千裏,勢如破竹,縱然最後必然湮滅,也是……


    一往無前!


    腦中豁然開朗。


    陸宣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長嘯,如同龍吟九霄,震懾八方。


    腳下再次向前踏出一步。


    轟!


    第三重巨浪在陸宣背後卷起,高有十餘丈,聲勢浩大,其中劍光數千,寒芒刺目,繼而呼嘯而去。


    “第三重境界!?”


    這一次,所有靈雲宗宿老都發不出聲音了,唯有在心底發出陣陣呻吟。


    哪怕是葉離那等天之驕子,當年參比的時候也比此時的陸宣年長啊,當時他才隻不過悟到了第二重境界,陸宣竟然青出於藍!?


    妖孽……


    每個人的心中都不禁升起了如此的感慨。


    哈哈哈!


    一陣大笑忽然響起,眾人看去,竟然是楚無夜在放聲大笑。所有人一時感慨叢生,能有陸宣這樣的弟子,即便楚無夜這樣的性子也難免忘形。


    而寧芳木則已麵如土色。


    當第三重巨浪在陸宣背後揚起的時候,寧芳木便知道,寧秀已經必敗無疑了。


    果然,寧秀再也無力為繼,那一道又一道的巨浪摧枯拉朽般將所有火鴉吞沒,而他手中的火鴉劍,也頓時黯然無光。他就感覺胸口一陣憋悶,忽然噴出一口鮮血,隻能茫然看著滿天劍芒直奔自己而來。


    自己必死無疑了。


    那一刻,寧秀慘然閉上了雙眼,心中滿是絕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然一道黑影出現在寧秀的麵前,卻是始終在半空中關注一切的寧全山。他自然不肯眼睜睜看著兒子死去,於是在千鈞一發之際衝到了台上。


    長袖一卷,頓時一道黑光揚起,漫天劍芒忽然如同冰雪消融,不見了蹤影。


    畢竟是煉氣化神境界的強者,對付陸宣不在話下。


    陸宣終於停下了腳步,神不知鬼不覺的收起黑水,手中長劍再次變成了金黃色。


    麵色平淡的看著寧全山父子,陸宣雖然不動聲色,但是卻有種不動如山的氣勢,即便是寧全山想要說幾句場麵話,也在陸宣的麵前說不出半個字來。


    “你勝了。”


    寧全山臉色陰沉的說道,然後卷起寧秀,飛身回到了北側黃金台上。


    陸宣隻是一笑,長劍歸鞘,施施然落到台下,向南側石台走去。


    轟!


    南側看台上,數千長門、玄符、黃門弟子同時站起身來,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勝了!


    宗門大比前半場結束,誰也沒料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即便是對陸宣飽含信心的長門弟子,要不是親眼目睹,也不敢相信陸宣竟然勝得如此幹脆,如此振奮人心!


    以築基中期對開光巔峰,尤其在寧秀動用了靈劍陣法之後,陸宣竟然還能以摧枯拉朽之勢取勝,簡直超出了常理。


    所有人看著陸宣來到台下,再順著中央通道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走向頂峰,歡呼聲不絕於耳,士氣達到了頂峰。


    陸宣一路目不斜視,直到來到黃金台下,這才與大師兄等人見禮,趙無雙等人自是眉飛色舞,恨不得給陸宣一個擁抱,但也知道陸宣要去黃金台上複命,於是都隻說了聲恭賀小師弟,便側身讓陸宣登上黃金台。


    來到黃金台上,陸宣向楚無夜施禮。


    “宗主,弟子回來了。”


    “嗯,做得很好。”


    沒有過多讚譽,但從語氣中,陸宣能聽出師父此時心情極佳,這也讓他倍感興奮。


    這長達一個白天的前半場宗門大比,雖然自己隻戰了三場,但卻絕沒辜負師父的重望,這也算完成了自己的初衷。不過此時在他心中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於是鎮定情緒,壓低了聲音道:“師父,弟子在如意試金台上時,發現了一些鬼門道。”


    “哦?什麽鬼門道?”


    “那如意試金台上隱藏著一百座引雷陣法,想必是天機門的手筆,一旦發動,威力絕倫。”


    “是麽?”


    楚無夜並無多少驚詫之意,隻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呂望山。


    呂望山臉色陰沉下來。


    雖說陸宣剛才的表現堪稱驚豔,但是他現在的言辭,卻是在挑戰呂望山的權威。


    在大戰將起的時候,呂望山怎麽可能不對如意試金台心生警惕?這一整天的時間裏,他都在用神識去查探,但直到現在他也沒看出什麽蛛絲馬跡。


    天機門耗盡半年心血苦心煉製的這座如意試金台,自然非同凡響。那些鬼畫符一樣的符文環環相套,有混淆視聽的,有擾亂神識的,簡直是一團亂麻。以他的修為都不能洞悉如意試金台的奧秘,陸宣何德何能,竟能看破玄機?


    “所謂一百座引雷陣法,是你的臆測吧。”


    呂望山性子怪癖,心中既有不滿,說起話來便針鋒相對,渾然沒有身為長輩的覺悟。


    陸宣不禁苦笑。


    這老頭從一開始就對自己心存芥蒂啊。


    雖然呂望山的話很是刺耳,但是陸宣卻並未在意,畢竟以呂望山的資曆和性格說出這樣的話來並不出奇。更何況若不是有那紅繩相助,自己又怎麽看看出如意試金台的奧妙?但是此時卻不是與呂望山爭辯的時候,一則那陣法繁複,自己又不會靈犀一點的神魂之術,細說起來徒費功夫;二則自己已經解決了那陣法,此時提起,不過是想提醒一下師父罷了。


    正想著該如何回複呂望山時,呂望山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你放心,無論他什麽天雷地火,還是水淹土吞,老夫要是沒有對策,宗主怎敢將大家夥帶來地肺山?”


    陸宣一聽便是一笑,索性什麽也不再說了。


    呂望山有對策就好,再加上自己動的手腳,雙管齊下,寧芳木和林括的如意算盤就必然成為泡影。


    楚無夜見呂望山動了無名火,便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暗暗的瞥了陸宣一眼,卻見陸宣正在看著自己,並默默的點了點頭。楚無夜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頭,稍稍遲愣了片刻,這才點頭示意。


    這是兩師徒的默契,一切都在這顧盼之間了然於胸。


    陸宣竟然有解決之策?


    楚無夜雖然明白陸宣的意思,但未免有些詫異。


    陸宣最近展現出來的符咒造詣簡直是匪夷所思,但在楚無夜看來,任何術法都要千錘百煉、水滴石穿,怎麽可能有一蹴而就這樣的事情?哪怕陸宣先是煉成玄符聚靈陣,後又解開葉離大師兄腦中的陣法,但應該也隻是機緣巧合罷了,可是今天的如意試金台,可是不同。


    陸宣和呂望山是同時看到的如意試金台,一天之內,呂望山一無所獲,陸宣竟然能洞悉真相?


    這是怎麽回事?


    楚無夜感覺頭大如鬥,但卻並麽有絲毫追問的意思。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修仙一途本就是各憑機緣,陸宣無論有什麽奇遇都是他自己的事,自己這個做師父的,一邊看著開心就好。


    ——————————


    日已西垂。


    地肺山後山,涼風習習,將要入夜。


    北側黃金台上,忽然響起了一把略顯沙啞的聲音。


    “寧山主,楚宗主,現在天色將晚,既然要挑燈夜戰,不如讓林某略表心意,讓這裏變得明亮一些如何?”


    說話的卻是一整天未發一言的天機門門主,林括。


    話音未落,林括便從懷中掏出一顆灰蒙蒙的鐵丸來,忽然祭到半空,捏了個法訣隔空點去。


    那鐵丸遽然騰空而去,直入雲霄。


    旋即,光芒萬丈!


    天空中仿佛出現了一輪耀眼的大日,令整個地肺山後山亮如白晝。南側石台上的光線尤為刺眼,一些修為較低的弟子不能直視,隻好低下頭去,一時狼狽不堪。有些人惱火的咒罵著,但卻惹來北側石台上陣陣嘲諷的笑聲。


    林括麵含微笑,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這顯然是在示威。


    楚無夜冷笑了聲,單手伸出,掌心中一團白光吞吐不休。


    正要直接毀去那輪大日,忽然有一隻蒼老的手按住了楚無夜的手腕,楚無夜轉頭看去,卻見正是呂望山。


    “宗主乃是一家之主,親自動手豈不是落了自家的麵皮?”


    呂望山笑了笑,略顯渾濁的老眼忽然瞥向了陸宣。


    “陸小子,如果家裏有惡客臨門,我們該當如何?”


    陸宣沒料到呂望山會突然問自己,一時有些錯愕,撓了撓頭苦笑道:“打出去?”


    呂望山撇著嘴瞪了陸宣一眼。


    “沒涵養。”


    陸宣愈發感覺這老頭與自己不對路,但念在他是長輩,隻好苦笑問道:“那呂師祖以為該如何是好?”


    “自然是……”


    “關門放狗!”


    說著,呂望山伸出一根手指,在虛空中迅速勾畫,隻見道道詭譎的光華閃爍,忽然間有一團團黑氣從虛無中湧現出來。


    一頭牛犢大小的黑狗忽然出現在黃金台上,那黑狗活靈活現,身上黑氣蒸騰,眼中金光四射,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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