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白發無奈送黑發


    喪子悲痛狂龍吼,


    八方俠士阻禍端。


    人生悲痛別無他,


    衝冠一怒殺四方。


    麵對愛子無法挽回的性命,虯髯龍接下來的行為,沒有理性的控製,隻有憤怒與痛苦的發泄。


    愛子已亡,一切的意義都沒有了。


    曾經,一切的一切,都因愛子的存在而存在;如今,所有的所有皆為愛子的逝去而逝去。


    在如今虯髯龍的心中,什麽都不重要了,什麽也都不存在了。


    沒有了最愛的兒子,沒有了生存的意義,什麽都沒有了,也不必再有了。


    在場的每個人都該死,接著便是他所遇到的每一個生命,直到他的生命也停止。


    許多人,拚命的去保護、去執著某個人、某件事。但到頭來,那個人、那件事,卻因為他的執著、拚命而逝去、失敗。但這些人並沒有自我檢討,反而責怪那些阻擋他的人。


    其實想想,正因為有這些人的阻擋,他才能進步。但進步之後,他便開始報複。能成大氣的人,都是懂得感謝自己對手的人。


    虯髯龍原本想救自己的兒子,讓他活的更長。可惜結果卻是事與願違,愛子慘死在自己的掌下。因此,他陷入了瘋狂的報複。


    雙眼血紅的虯髯龍,抬頭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晃晃悠悠站起來的鄭雪雷。


    想也不想,陷入瘋狂的虯髯龍便攻了出去,破腦一拳奪命而至。


    此刻,鄭雪雷能在氣勁的吹動下還可以站穩,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哪還有能力抵擋。


    就在這一拳將要斃腦之時,一柄細劍由後穿過虯髯龍的胸口。


    於弛祥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


    殺手的敵人,往往都是江湖正義之士,或者官府的捕快。但在於弛祥的眼中,他的敵人隻有鄭雪雷。


    正因如此,所以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宿敵,在自己的麵前被別人殺死。


    他,隻能死在自己的劍下。


    於弛祥的劍,不知殺了多少武林名宿。


    但他現在的對手是虯髯龍,剛經曆了上子之痛的虯髯龍,失去一切的虯髯龍。身上的傷,怎及內心的痛。


    轉身、拳至,於弛祥被擊飛,胸前的衣服也被震碎。


    緊跟著的第二拳尚未擊出,身體再次被刺穿,同樣的是一柄細劍,更快、更精準。


    可是,這次的回擊,卻被擋住。


    一拳未中,無數拳影鋪天蓋地而來。


    但姬樞佈的劍卻如暴雨傾盆,將對方的拳勁全部擋了下來。


    論起出招的速度以及變化,虯髯龍自是不如對方,但他卻勝在功力深厚,又是不顧一切的催動。


    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已交手百十下。虯髯龍身上又被刺了十多劍,但姬樞佈卻被震得口吐朱紅,連連後退。


    可虯髯龍卻不管對方是老、是殘、是傷,一個勁的窮追猛打,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拳似蛟龍翻江河;嘯如猛虎震山林。直攻得姬樞佈招架不得,徒增拳印。


    終於,還是支撐不住了,隻聽一聲脆響,姬樞佈的胸骨碎裂,人也跟著飛了出去。血霧如鮮花般在半空中綻放。


    無力還擊,預示著戰鬥已經結束。


    但,虯髯龍的動作並未結束。


    隻聽他大喝一聲,整個人拔地三丈,雙拳運勁直轟向姬樞佈,似乎要把所有的憤怒全發泄出去。


    老人倒在地上,看著攻向自己的虯髯龍,嗬嗬一笑,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反正也是個死,不如今日就跟你來個同歸於盡。小於啊,以後我不在了,你可不能丟我的臉啊。


    看到師傅的笑意,以及視死如歸的眼神,於弛祥似乎已經知道老師想怎麽做,但無奈他已經連爬的力氣也沒有了。


    就在虯髯龍離姬樞佈不到一丈的時候,隻見姬樞佈以必死的決心望著他,突然一掌拍向自己的額頭。


    但見一道血光疾射向虯髯龍,打入對方的口中。


    這一下變故實在太快了,就算是正常狀態下,也不能做到輕易躲避。何況是陷入瘋狂的虯髯龍,根本反應過來的。


    受到如此一擊,虯髯龍大叫一聲,人在半空中身形不穩,便往下墜。


    而緊跟在一擊得手後,另一道血光擊中了虯髯龍的咽喉。


    仗著自己功力深厚,在中了兩招致命攻擊後,虯髯龍還是晃晃悠悠的站在地上。


    剛一落地,他便又受到兩招絕命的攻擊。


    一把大寶劍貫穿了他的胸膛,一柄獸骨巨刀將其攔腰斬斷。即便這樣,虯髯龍還是雙掌擊中兩人,將兩人打得口吐春桃。


    倒地後,虯髯龍竟然憑借著殘存的意誌,爬到了愛子的身邊。


    另一邊,於弛祥也爬到了師傅的身邊。


    隻見這位須發皆被鮮血染紅的老者,眼眶之內,空無一物。淒慘景象,盡顯於人。


    赫然,剛才射出的一對血光,竟然是一對眼珠。


    一個是殺人如麻的虯髯龍,一個是談之色變的姬樞佈。看似無情無義,實則把全部的感情都放到一個對象身上。


    而當這個對象受到威脅是,他們也可以不計較一切去保護。


    因此,虯髯龍豁盡傷痛去殺,姬樞佈以淒慘的死亡去殺。


    經曰: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虯髯龍與姬樞佈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因此他們的報應終將來臨。隻不知,他們的報應,是自身的慘死,還是他們保護的對象。


    人已經死了,無論他身前做了多少罪惡。死了,死了,一死全了。


    雖不得善終,但終歸還是有葬身之地。或許,這是因為他們為自己重視之人複出,所換回的一點福報。


    雖然這是鎮子上最大的一間客棧,但在朱五億的眼中,它實在太簡陋、太寒酸了。


    不過還好,如今,眾人都在收拾行裝,準備離開。


    距離那場慘烈的戰鬥已經過去十多天了,經過這段時日的調整修養,大家也都恢複的差不多了。


    於弛祥早早的便運著師傅的棺木離開。


    在他眼中,其他人都是自命不凡的俠士,而他隻不過是一個收錢買命的殺手,自是走不到一起。更重要的是,這裏還有鄭雪雷,他可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傷心失意的樣子。


    他的離開,眾人也沒多說什麽,對這位冰冷利劍下的熱血殺手,大家也不知該如何麵對。


    宇文長延也不習慣人多的生活,一旦身體活動恢複了,也獨自離開。


    至於其他人,也都因各自的原因,先後離開。


    人就是這樣,因為危險而團結在一起,奮勇殺敵。而當危險消失,又會因各自的身份、性格、理由而四散分開。下一次的相聚,也許又是遇到一個危險的人;一件危險的事。也許,是因為不同的身份、性格、理由而刀劍相向。


    臨走時,朱五億還打趣的對李玄清說道:“下次,玄清若是還想逃婚,妳來找我,保管誰也發現妳的行蹤。”


    李玄清聽後撒嬌道:“隻怕你身邊美女如雲,到時候不管我。”


    “哈,玄清,妳這話算是打我臉了,我朱武乙何時對美女置之不理。”接著,朱五億對鄭雪雷說道:“我不管她是怎麽想,你是怎麽想的,結果是什麽。但隻要你讓她受到傷害,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他這話的意思鄭雪雷明白,在場的人也明白,甚至許多武林人士都明白。


    但明白不代表就能解決,要解決他們的問題,必須從根本上的心結開始。


    現如今,還未離開的,隻剩下李家兄妹。


    李玄意雖然知道妹妹不願意回去完婚,但有些事情還是要麵對的。有些事情是逃不了避不開的,就如同時間與死亡,不管你是有天下間最好的輕功,還是這世上最厲害的偽裝,時間一到,你終究躲不掉、逃不開……


    李玄意很疼愛這個妹妹,所以他沒有立即逼李玄清回去,而是在等,等到她回心轉意,等到她願意去解決。


    而李玄清,表麵上倔強叛逆,但內心又是否有一點後悔了。


    她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離開家,行走在江湖上。而她所遇到的困難,也是以前有家人保護所沒有經曆過的。


    江湖,果真不如自己想的那樣簡單。


    一個人孤身在外,她也開始有點想家了,想那個嚴厲的父親,想那位關心她的乳母。


    “哥,我們回家吧!”


    “妳確定?”對於這樣的話,即使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哥,我是認真的,這次絕不會是什麽迷惑你的借口。再說了,就我那小伎倆,怎麽能瞞得過你。”


    “你這算是拍馬屁?”李玄意調侃道:“是怕到時候叔父責罰你,讓我出來替你說好話。”


    “哥……”


    現在的家中是怎麽樣的?父親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離家出走,而受到什麽傷害。李家,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離開,而受到他們打擊。


    李玄清開始後悔了,她當初怎麽就一衝動便離開了,也不好好考慮這事情所帶來的後果。


    她現在隻希望,家,還能一如往常那樣,哪怕是受到父親的責罰也無所謂。


    但家中,是否真如往常一樣?一向隻在官場與商場打拚的李家,是否就真的與江湖一點關係也沒有?


    ——《尋親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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