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誰都希望被尊重


    這邊,吳越天還在和那人交談,隻聽那人道:“哪天有空我們較量一番?”


    吳越天?道:“朋友相交,何必一定要拳?腳相向呢?”


    那人道:“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習慣、性格、愛好。風?流名士相遇喜歡舞文弄墨;藝人相遇喜歡推杯換盞。我交朋友就一個要求,好好地和我打一架,其他的什麽都無所謂。不管你是正、是邪、是善、是惡,都不再我考慮的範圍之內。”


    吳越天聽了一愣:“沒想到朋友你交朋友還有這樣的習慣,不過這也看出你是個性?情中人。”


    “是呀,所以我現在的朋友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不過你隻能算是個預定朋友,等有空我們打上一架也就算正式的朋友了。”說話間,那人已經解?開馬的韁繩。


    吳越天回中土已有一年左右了,但生意場上、江湖上的應酬太多了,他所見到的都是一些利字當頭的人,所以他現在特別希望能遇上一些和李天行一般交心的朋友。


    “天地八俠”這個名頭在武林眾多年輕一輩中是最響的,就連一向和對方不和的柳如魚,也在他麵前稱讚過他們。現在有了這樣一個機會,他自然不能錯過。


    隻見他先撣了撣本就沒沾染灰塵的衣服,走上前躬身施禮道:“在下吳越天,敢問閣下是否大名鼎鼎的無行劍姚光?”


    姚光雖然雙?腿不便,但還是雙拳一抱,身?子微微一躬道:“在天下聞名的儒刀麵前,我哪有什麽大命。不才在下正是姚光,不知先生有何賜教?”


    吳越天?道:“賜教說不上,八俠之名天下皆知,今日若是相見不相識,定然會成為在下的一大憾事。”


    姚光道:“吳兄過獎了,我哪有什麽大名,隻不過做了幾件小事,被江湖朋友吹噓了一番。反而是吳兄才稱得上名動天下,由其是與家師李天行一戰,更讓在下佩服。”


    吳越天聽了一愕:“李天行竟然是尊駕的師傅,那我們就更不能一別而過了。我這次陪同內子會峨眉,不如幾位隨我一同上山小住幾日?”


    “是啊,既然已經到這裏來了,也應該讓我們進一下地主之誼吧。”一旁的柳如魚興衝衝地說道。剛聽到八俠是李天行的徒?弟,她對眾人的態度立馬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韓義上來一抱拳道:“多謝吳先生的美意,隻是我等還有事不能耽擱,下次有機會定當上?門討饒。”


    “兄台便是以內功見長的長劍韓義吧,不知諸位有什麽要緊的事,可否告知在下。我雖不才,但也願意略盡綿薄之力。”


    聽到這樣說,韓義心中已然動容了,這吳越天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說實力武功不在李天行之下,說財力占天下四分之一,連海外諸國也有他們吳記的商號。如果他真的肯幫忙,那小繡的毒八成可解。


    韓義是個實在人,有什麽就說什麽,心裏想什麽也全都寫在臉上。可他忘了小繡,那隻是他眼中的小繡,在別人眼中她則是寸草不留的君子殺手。


    君子殺手出道至今,除了在刺殺李天行的任務上失敗過,她便再也沒有失過手。這當中除了她本身武功外,還有她的沉著冷靜、觀察入微。別人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神,更何況是韓義這單純的表情。


    所以在韓義說話之前,她已搶先開口道:“並非八俠不願上峨眉,隻因我們當中有人不受峨眉的歡迎。”


    “這位姑娘說笑了,八俠都是頂天立地的血性男兒,他們的朋友也都是人中龍鳳,怎麽會不受歡迎呢?若是姑娘擔心在下的妻妹,她雖脾氣不好,但人還不壞。”


    小繡用一種不屑的口氣說道:“吳公子說得不錯,沉魚落雁峨眉雙嬌,初出茅廬便殺了‘天南地北’四大淫賊,一舉成名後又做了不少俠義之事。這些大家都知道,所以沒人說她是壞人。但是吳公子了解我嗎?你怎麽知道我就是八俠的朋友?說不定我還是他們的俘虜。我既非什麽人中龍鳳,也不是什麽女中豪傑。我是個殺手,一個隸屬於最恐怖組?織的殺手,我這一輩子隻需知道兩件事:殺什麽人,要消耗多少財力。”


    她的話一說完,柳如魚在此拔?出她的軟劍:“原來你是寸草不留的殺手,那很好。我有好幾個師侄是死在你們手下,我正愁找不到凶手,今天被我撞見,你算是倒黴。”


    小繡毫不在乎地說:“我雖是個殺手,但並非什麽人都殺,你說的那些同?門師侄還真不是我殺的,他們根本不值得我出手。你找不到凶手,就拿我開刀,可笑,原來名門正派中也有不講?理的。”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就算你沒殺我的同?門,也有許多無辜的人死在你的手下。”說著,她也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


    她知道,自己說不過那個妖女的,與其用嘴說,不如用劍說來得更實際一些。


    峨眉派現任掌門是風雷師太,顧名思義,出手疾如風、猛如雷。那柳如魚傳聞功?力不在掌門之下,就算真的稍有不如,也差不到哪去。她這一下出手當真快如風、迅如雷,一柄薄如蟬翼的軟劍,夾雜著雷霆之勢向君子殺手卷來。劍還未到,劍上澎湃之力已將她的衣袂吹得不住翻抖。


    不過小繡對這一劍卻是置若罔聞,是不屑還手,還是無力動手。她雖沒有出手,但卻有一把短劍從她身後射?出,貼著她的臉頰射?了出去。劍尖剛好打在柳如魚的軟劍上,隻聽“叮”的一聲,短劍縮了回去,軟劍也停在當下。


    原本柳如魚的劍夾?著滔天巨勢卷向對方的時候,她就已經在想後招了。“狂風不終朝,驟雨不終夕”,來勢越猛,去勢也就越快。拖對自己沒有好處,一瞬間她想到對方會用什麽招式,而自己又用什麽招式反擊。但唯獨她沒有想到對方不動,所以她心神就是一愣,就在這刹那間,那柄短劍擋下了她的軟劍。


    柳如魚的劍勢如颶風,可拔起參天古樹;可推?倒萬丈高樓,卻掀不翻地上的一根小草。那把短劍就是一棵小草,一根小草抵擋了一場颶風,又將迎來另一場更強的龍?卷?風。柳如魚的脾氣是比她劍更讓人恐懼的風暴。


    “陳平,你這是幹什麽?難道你要救這人人得而誅之的殺?人魔頭不成?”


    陳平走到她麵前道:“這位姑娘確實殺了不少人,但那都是些該殺之人。而且我們是拚命才從唐門、苗門兩派之中把她搶下來,搶來的時候還是活的,若是被你殺了,那我們的辛苦不就白費了。而且如不能從她口?中得到些好處,我們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柳如魚退後兩步,以劍指陳平道:“你們可是劍尊李天行的弟?子,怎可做出這樣的事,難不成你看這女子貌美,就像搶回去做壓寨夫人。看到你們這樣也是情有可原,像他那種人能教出什麽好弟?子,嶽君不就是個好例子。”她這話不僅罵了八俠,也褥了李天行。


    這些人當中韓義最是著急,他不明白,小繡就算不想和他們去峨嵋派,也不用直接表明身份呀。這樣一來,就算吳越天與李天行關係不錯,他也未必會放過小繡。


    而且他知道,因為他,所以才讓師?弟如此為難,現在為了這事,就連師尊的名頭也波及到了。他實在忍無可忍,衝上去就想解釋,但卻被陳天攔了下來。陳天拍著他的肩笑了笑,韓義明白,這是在說一切交給他,他會處理。


    隻見陳天?朝吳越天一抱拳道:“吳先生,您與家師是摯友,應該了解他的脾氣,我們做這樣的事他自然不允許。事後我自會向他請?罪。”


    柳如魚見陳平不但沒有退讓的打算,反而轉過頭與吳越天交談,她已不再發火。一個人的忍耐是有極限的,一個人的憤怒也是有極限的,她這一天遇到太多讓她生氣的事了。先被人諷刺,接著被人羞辱,之後讓人作對,現在被人無視。怒已經解決不了問題,她所能做的隻有動手了。


    但在此之前,她還是要說一句:“你若再不讓開,那我就隻好代你師傅清理門戶了。”


    這時有一人正順著山道上往下走,隻見他一邊悠閑的走著,一邊用懶散的語氣說道:“我徒?弟要是做錯了什麽事,我自會處理,還用不著峨眉派來管。”


    這話一說出口,眾人就知道是誰來了,不過不同人的臉上有不同的表情。吳越天自然是高興,有段時間沒和著朋友暢談了。陳平等人的臉上則是惶恐。而麵目表情最複雜的則是柳如魚,她先是興?奮,但轉瞬間便轉為憤怒。但當所有人循著聲音望去的時候,又轉為一個表情——驚訝。來人尚未走近看不到麵目,但與眾人記憶中那個人記憶中那個一劍攝天下,瀟灑劍客李天行完全不同。


    這人頭發散亂,衣衫襤褸,活脫脫就是一個要飯的。走近來眾人就更不敢相信了,隻見來人滿麵泥土,衣袖褲腳都開了數道口子,身上更有一股異味。但事實就是事實,陳平、韓義、姚光以及百曉生都已跪下行禮。


    李天行忙以內力將姚光推回到輪椅上:“都是威震一方的俠客了,別動不動就下跪。”


    柳如魚可受不了他們這番客套:“你怎麽這副打扮,還像不像個江湖俠士。”


    “我樂意,你管不著。誰規定江湖俠士就不能穿成這樣,照你這麽說,丐幫的人就不能出俠士了嗎?”李天行頭也不回的說。


    聽了這話柳如魚也不生氣,用一種諷刺的口氣大聲說道:“難怪人常說上梁不正下梁歪。”


    此時李天行才轉過身,麵對著她說道:“什麽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倒是說說清楚。”


    柳如魚擺出一副教書先生的摸樣,一邊給兩手負於背後繞著李天行轉,一邊搖頭晃腦地說:“你身為人師,就應該做出為人師表的樣子。像你這樣,難怪會教出這樣的徒?弟。”


    李天行依然以一種請教的姿態問道:“我教出怎樣的徒?弟呢?”


    “所為名門正派,卻甘於與寸草不留這樣的殺手組?織為伍,這要是傳出去,你還有什麽臉麵去見武林正派人?士。”


    但聽李天行語氣一改,說道:“誰說我就一定要教出正派豪俠,難道我就不能教出幾個江洋大盜、海洋飛賊來。他們打家劫舍得來的錢分我一點,那我的日子才好過呢。再說就算我沒教?徒?弟,也不能見那些武林正派人?士。我殺了江湖十位名宿,武林盟主沈德明發布的江湖令到現在還沒有撤銷。”


    “你……”


    “我……我什麽我,你別老是開口一個殺?人魔,閉口一個女魔頭。別人也是人,也是有尊嚴的。”


    這樣的話終於讓小繡動容了。在江湖中她也算是有名有利的人,但唯獨缺少的就是尊嚴。


    柳如魚不服道:“什麽尊嚴不尊嚴的,她殺?人的時候怎麽不講尊嚴。”


    “殺?人本身沒有所謂的尊嚴,關鍵在於對方是否有尊嚴的死。”


    “人都死了,誰知道她用的是什麽方法。”


    其實柳如魚這樣說已經是強詞奪理了,因為寸草不留殺?人,除了個別人都是很給死者尊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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