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禮再次返回kingscross的路上,寒風呼嘯的已經似乎是另一個時空了。


    鄭元禮在一呼一吸之間,吐著白氣。冷的他下把圍巾緊緊的圍到了嘴上。


    急急走著。


    路上除了路燈還開著,所有的燈火都關了,偶爾有幾家還開著的店就是酒吧。不過,這種酒吧到了冬天生意通常冷清,因為他們一般都是做夏天足球比賽的生意的。到了冬天,英超聯賽停了,大家也就都各自窩在家中烤烤火爐才是正途。


    會選擇在這樣寒冷的夜裏,獨自一人頂風前行的成年男子,不是被妻子從家裏趕出來的丈夫,就是航班延誤的旅人。


    而鄭元禮兩者都不是,他是第三者。


    在經過路邊的tesco便利店的時候,鄭元禮進去買了一個小剪刀。這大概花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


    他看了一下手表,時間已經是。


    23:30。


    還差30分鍾就到子時了,子時他就可以施展天眼通了。按照他現在的腳程和路程計算,時間上三十分鍾剛好他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


    時間是卜命師最好的朋友,鄭元禮從不辜負,他總是像自己的手表一樣精準無比。


    也是在恰到好處的準時。


    23:00,子初。


    鄭元禮抵達了kingscross的過街天橋。


    他拿出了那把從便利店買來的小剪刀,在手指上劃了一刀。這世上,身上靈力最旺的物質自然是血液,這也就是為什麽施展改名字這種鏈接本源的術法的時候會以血液作為媒介。


    鄭元禮把血液輕輕塗抹在自己的眼睛上。


    然後,開始念誦咒文,催化血液上還存有的靈力。


    不多時,本來已經深夜空無一人的過街天橋多了幾個人。


    其中,有一個斷了頭的,有一個斷了手的,有一個斷了腿的,有一個四肢健全的。


    死靈並不多,大多數的死靈若非因為某些術法或者儀式的緣故都不會在人間停留太久。鄭元禮細細打量他們,並不想驚擾這些死靈。


    斷了頭的死靈位置處在和爆炸源最接近的位置上,他毫無疑問是第一時間當場死亡的。因為死靈是以生靈作為基礎誕生的,既然作為生靈時頭骨被炸的粉碎,那麽死掉之後的死靈自然很難再有頭顱了。


    沒有頭顱的死靈,自然喪失了五感。是最為可憐的一種狀態。


    此外,鄭元禮仔細觀察,那邊那個四肢健全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垂頭喪氣的坐在通道邊上。


    初步估計這位老者應該是凍死街頭的流浪漢,死因應該不是爆炸案,可能是在爆炸案發生之前幾天。因為,即使是流浪漢也不會願意在命案現場過夜,畢竟除去過街天橋之外,地下通道,地鐵口之類可以擋風的地方在這座城市裏還有很多。


    這位老者應該還沒注意到自己是個死靈了,否則像他這樣死身體並沒有殘缺的死靈並不會固守原地,更大的可能會在回歸元神之前成為遊靈,在人世四處遊玩一番並見一見那些自己想見還沒來得及見到的人。


    一切皆是因緣,既然他沒有意識到,對自己的調查沒有幫助的話,也沒必要告知這位老人他已經死去了的事實。


    至於那位斷了一條腿的死靈,在地上掙紮著爬行,嘴裏念念有詞。


    鄭元禮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寒風冷徹的悲鳴,壓過了死靈陣陣的低語。


    但是從那個死靈的口型可以看出他在重複一句話。


    “helpme!”(救我!)


    對於生命有著強烈願望並且死狀淒慘可怖的死靈,它已經化為怨靈了。所謂的死靈,絕大多數都是隨著時間或者等到了時機就會回歸元神,等待下一次投射到這個世上,也被許多宗教稱為投胎。


    但是一旦對於這一世活著的任何東西,有著太過強烈的執念就會阻礙了回歸元神這一步驟。


    比如,眼前這個怨靈就是執著於生命本身,這眼下是無害的,也是許多枉死的靈的狀態。但是隨著時間的發展,這些怨靈可能逐漸的會開始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再死而複生,陷入絕望之中。這種絕望逐漸的會轉變為對於一切活著生靈的憎恨。


    雖然,鄭元禮有辦法解決這個怨靈,可是這要付出的代價對他來說太大了。世上的怨靈太多了,他沒必要冒險搭上在靈符上的修為來驅散一隻怨靈。


    實際上,驅散怨靈以及超度死靈,這是元梅姐姐的長處。自己要做到一樣的事情,很有可能弄的為驅散一隻怨靈,自己靈力盡散。


    鄭元禮是會為了陌生人做舉手之勞,但是若是為了陌生人搭上自己自幼的修行,他不會那麽做,至少不會選擇搭上自己的辦法。


    最後的,是那個獨臂的死靈把頭正在四處徘徊,一會低頭看看,一會抬頭看看,不一會看到了鄭元禮。


    鄭元禮和這個獨臂死靈四目交接的時候,他看到了死靈的臉,那是一張沒有血色的臉,那也是一張他熟悉的臉,卷毛,有雀斑,是一張年輕人的年龐。


    這是鄭元禮在火車上見過的那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看到了鄭元禮一晃一晃的走了過來。


    “那邊的中國人!”


    鄭元禮知道,這個年輕人意識到他看到他了,實際上在生前贈送過禮物的人,在死後就是可以溝通的。


    哪怕,這份禮物對方拒收了。


    在火車上的時候,鄭元禮曾經把一個中國結遞給這個年輕人,雖然那個年輕人把中國結打落在地上,但是兩個人那時候就建立起了像絲線一樣細微的聯係。


    看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要抓到凶手,並不僅僅是為了老師一個人。這位年輕人也是受害者之一,他作為一直呆在這裏的死者肯定是有觀察到什麽。


    所以鄭元禮不能選擇對他視而不見,但是更不能引起通道內其它死靈的注意。


    鄭元禮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往樓梯走下去。


    那個雀斑年輕人確實的意識到,這個活人好像注意到自己了,不管注意到與否,至少他是這些天來唯一將目光聚焦於自己的四肢健全的人了。


    於是這個獨臂的死靈飛奔起來,跌跌撞撞的,其實他本不用如此的,其實他隻是和大多數的死靈一樣誤以為自己還受到物理法則的影響。


    就是因為這個誤以為,害他跑的跌跌撞撞。


    也是因為這個誤以為,讓他怎麽都摔不倒。


    如此,他也緊緊是比普通的殘疾人跑的稍微快一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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