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宏光城都在西嶺夏家牢牢的把控中,無論是一條街還是一條狹窄的胡同。


    沒有哪個角落,是脫離了夏家的控製的。


    莫說之前老二夏倚章隻不過是掌管家族裏的生意,就算是讓他插手了城防等事物,也完全沒有他發揮的餘地。


    這一塊被那個老大吃的死死的,也就是這些年,他在仔細鑽研著夏家的情況,才稍微的有了些了解。


    但其實也十分有限,畢竟他隻負責的是生意上的往來,而且要表現的吊兒郎當,對家族事情漠不關心的樣子,就不能對軍隊等事情過於熱心。


    家中的那些人一個個的都跟人精似的,還沒怎麽樣呢,都會多幾個心思,要真怎麽樣了,還不得把他牢牢看管起來。


    就現在看來,他偽裝的還是不夠好,或者說,他一直以來都小看了自己的父親,那位在西嶺夏家家主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十年的男人。


    還不僅如此,他爹夏明光比起前麵幾代家主都更有野心,也是對家族掌控力最強的一代家主。


    可這些,夏倚章都知之甚少,他背後的族老也不會去與他多說這些事情,他一直以來也沒有興趣去刻意打聽。


    畢竟當年他爹起事的時候,他也才年不足七歲,對於小時候的事情印象不夠深刻。


    否則的話,他當知道自己父親當年是如何的了得。


    而那時候老大年齡要稍大一些,所以老大對父親的認識更多,不是停留在別人的口中。


    但這些年來,他掌控著家族的生意,也不是完全無用的,隻是明麵上他依舊我行我素,但暗地裏也沒少調查。


    至少對城中衛隊有了幾分了解,城外的軍事力量不敢插手,城內他還是可以的。


    就他暫時所了得那些,起初也沒想到會有用上的一天,隻是防範於未然罷了,沒想到現在真的派上了用場。


    從房頂上輕飄飄的落地之後,老二拿眼觀察了一番周圍的情況,眼見差不多的時候,才抬起手來招了招。


    雖然沒有往後看,但他知道那黑衣人就在自己身後。


    “這邊走。”老二壓低了聲音說道。


    如果那個地方順利的話,他應該能在城中躲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那是他在城中修的一間密室。


    隻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當年的事情,不怕會被父親或者大哥知道了去。


    但同時,老二心裏還有些別的擔憂。


    身旁那位平頂王手下的實力,他已經完全見識過了,就算是十個他也不是對手。


    處在這樣危險人物的身邊,無異於是與狼共舞,生命被對方捏在手心裏,時時刻刻都不安。


    現在還看不出來什麽,因為兩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對方還得依賴他才有希望在這宏光城裏安穩的活下去。


    那這之後呢,等他妥善安排好了之後,去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沒有後顧之憂時,兩人再次獨處,還能和諧共存嗎?


    夏倚章心裏泛起了嘀咕,同時腦子飛速運轉著,想著各種各樣的計劃。


    天黑的深沉,蒼穹大幕之下,是一隊隊的士兵踩著鏗鏘有力的步伐走過,各個手裏拿著火把。


    原本他們一直以來都聽從的是大公子的命令,今夜不同以往,是家主直接調令。


    即使是再如何忠心的下屬,處在西嶺夏家的宏光城中,也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天,不會天真到隻聽大公子的吩咐。


    就是頂愚蠢的漢子,也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不過有那麽一兩個人,去大公子的府邸通風報信,倒還是辦得到的。


    這種兩邊不輸,還能稍有成效的事情,他們樂意去做。


    隻可惜,都失敗了,今夜奇怪的第二點,那便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公子反倒是閉門不出了。


    聽說是在宅院裏睡的安穩,難不成,大公子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沒道理放過如此好的一個,打壓對方派係的機會啊。


    疑惑歸疑惑,上層人物的謀劃,不是他們能夠指手畫腳的,所以也就隻是將疑惑咽回了肚裏去。


    眾人足足的忙活了一晚上,等到晨光熹微的時候,竟然依舊沒有發現二公子與那黑衣人的蹤影。


    原本向家主信誓旦旦保證的城防司長官,此時此刻心裏有些惴惴。


    再看大公子的府邸中,睡飽了一覺的他此時已經醒來,正在院中打了一趟拳。


    剛要收手站立,右前方的廊柱下,府中管事的邁著小步走來。


    還沒等走到近前,就已經率先開口道:“公子,老爺已經在門外了,這會兒應該走到了中進的垂花門。”


    身為家主,也是老大的父親,夏明光來看看兒子,顯然不需要通傳等待,直接便由府上下人領著就往裏來。


    隻有管事的,先行幾步來通知老大一聲。


    “好,我這就迎去。”老大長舒一口氣,低頭整了整自己衣領衣袍,發現沒有什麽問題之後大踏步的出了門去。


    事情稍稍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想到了會有人來告訴他,但沒想到是父親親自前來,但也還行,沒有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等到老大走到那條飄花石子路上時,就已經看見了父親的身影。


    “父親。”快上前兩步,老大臉上帶著如沐春風般的微笑喊道。


    “恩,進屋,為父有事與你說。”夏明光神色平淡,看不出來什麽。


    等到兩人進屋落座之後,夏明光也沒說廢話,直接言道:“你二弟出事了。”


    適時的,老大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詫,道:“二弟他能出什麽事?”


    “初步確定了,你二弟勾結平頂王做出了有損家族利益的事情,不過現在人還在出逃,暫時沒抓著。”夏明光輕聲說道。


    “這不應該啊,據我所知的二弟他一直兢兢業業,為家族奉獻著自己,生意上的事情料理的也算滴水不漏,即使有些紕漏,也是小手腳。”


    “年輕人花銷大了一點,先前那些事情兒子也曾都給父親委婉的提過,可不曾發現二弟有與平頂王手下來往的跡象啊。”


    三言兩語之間,他表現了自己身為老大的關心和不信,身為家族臨時繼承人的掌控力,更是將前後與父親之間的交流聯係了起來。


    就連前幾個月的事情也沒有放過,相信就算是父親也不會有多餘的懷疑。


    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回答了,如果不是昨兒晚上看出大哥的虛偽的話,站在門外的夏玲玲心裏如是想著。


    正如之前讓她看的信件一樣,表麵上都是老二身為年輕富家公子,花銷大了一點的憑證。


    可實際上呢,如果沒有仔細看,父親或許也會被騙過吧。


    “哎,家門不幸。”夏明光隻是簡單的搖了搖頭。


    歎息一聲後也沒有過多的解釋,直接又說道:“為父來,是有一事交代你。”


    “父親您說。”


    “城中防衛督查一事,一直是你的職責,現在過去了一夜,都沒有你二弟的消息,希望你加把勁。”


    “而且你們兄弟兩之間平日裏交流比較多,我這個當父親的反倒是疏忽了對老二的管理,所以你多勞心,想想你二弟最有可能會躲在哪裏。”


    “沒問題,孩兒一定竭盡全力。”老大這算是在夏明光麵前打了包票了。


    “好,那就忙起來吧,為父手裏也還有一堆的事情等著處理。”該告訴的告訴了,該交代的也都交代了。


    站起身來夏明光便離開了屋子,朝外走去。


    顯然暫時不想在這個位置上,見自己的父親,所以夏玲玲提前躲了起來。


    等到父親的背影消失,大哥從屋子裏走出來之後才出現。


    “祝大哥心想事成。”夏玲玲眉眼含笑說道。


    “不,是你我心想事成。”老大回過頭來,看著夏玲玲說道。


    沒有在這上麵過多糾結,夏玲玲轉而問道:“按大哥你覺得的,二哥他會藏去哪裏?”


    “沒有經過搜查的,一切言論都是空想。”老大搖了搖頭,道:“走,陪大哥一起去看看。”


    ......


    劉元獨自一人走在長街上,顯然他沒有將城門前守衛的提醒放在心上。


    不過原本他想向路人打探消息的想法落空了,那些人比他預想的要警惕不少,不願意與他多交流。


    如此一來他就沒辦法了嗎,並不是的,隻是稍微麻煩了一些罷了。


    隻是所有事情都堆積在了一起,劉元的腦子一時間有些亂,需要理清楚,分出個輕重緩急,一件件的來。


    那鴿子上的信件,他仔仔細細的前後讀了三遍,從鄭東西的話語中,他了解到晴川客棧發生的所有事情。


    很明顯,那個意外出現的男子,是魔門的人,為了丹橘的事情找上門來。


    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如此重視,竟是兵分兩路,不,甚至可能都不止兩路。


    幸運的是對方不是不講理的人,沒有與鄭東西起多大的衝突。


    其實是鄭東西的言辭中,忽略了那張大黑桌的事情。


    有了這件事情在,劉元覺得丹橘的事情更加迫切了,所以得到夏家的幫助,乃是重中之重,他需要從快處理此事。


    不過,很快就在他要開始行動的時候,有了意外的驚喜發生。


    生活就總是這麽多變,假如他還在客棧待著,就絕不會遇到。


    正前方夏玲玲跟在一個男子的身旁,就在劉元看到她的時候,後者眼睛一亮,明顯也看到了劉元。


    “大哥,你往那邊去吧,這邊交給我來,我一個人行動,也方便些。”夏玲玲悄聲給老大說道。


    “好,有情況第一時間告知。”老大也沒阻攔,點頭同意了之後,從左邊的岔道口走了出去。


    等大哥走遠了之後,夏玲玲才與劉元兩人心照不宣的往一個小店走去。


    找了樓上一個包房,分前後進屋落座。


    “成功了?”夏玲玲笑著開口問道,當看到劉元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她此前曾說過的驚喜來了。


    “啊,成功了,你沒有難為我兄弟吧。”劉元微微頷首。


    “哪能啊,就在城破的時候,還打算帶他一起走的,可你兄弟不願意,獨自一人上路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夏玲玲回答道。


    “那就好。”說著劉元讓店小二拿來紙筆,開始當場給夏玲玲默寫一遍‘巫湮’的秘籍。


    “東西我給你帶回來了,但我現在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夏姑娘能夠答應。”劉元默寫完了之後將秘籍拿在手中,看著夏玲玲說道。


    “我先聽聽。”夏玲玲表現的也不急,既然人和東西都在,也跑不了。


    但其實她心裏還是有些激動的,能不能翻身就看這個了。


    “我想要借助夏家的力量,幫我打探一下魔門在西南道的消息。”劉元說話單刀直入。


    還不等夏玲玲回答,跟著又道:“我知道這件事情不容易,所以另外我還帶回來一個十分有價值的消息,作為補償。”


    本來都不打算拒絕的,隻要有‘巫湮’秘籍在手,她在家中的地位會立即拔高,但既然對方說還有個消息,索性就先聽聽。


    夏玲玲點了點頭,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這事說來也是巧了。肖楚這名字,不知夏姑娘可知?”劉元問道。


    “家族的中流砥柱,一員猛將,這我當然知道。”夏玲玲點頭,同時想起了她回家之後聽到的事情。


    肖楚等人執行家族的任務,卻在與平頂王的交手中,不幸犧牲了一半人馬。


    前者的兄弟也命喪當場,不過肖楚不甘心,還是帶著他去了聖手宗,以期能活命。


    “肖楚帶回來的消息?他人呢?”夏玲玲立即明白過來,問道,如果隻是從眼前這位前輩口中得知,她不是太能相信,最好是肖楚本人也在。


    “我們因為一些意外,分開行動了,怎麽,他還沒到嗎?”劉元問道。


    “沒有,沒聽說他回家的消息。”夏玲玲搖了搖頭,道:“好了,現在說你知道的吧。”


    “你們家族中有一個內鬼,一個位高權重的內鬼。”


    “誰?”夏玲玲眉頭微皺,難不成剛出了二哥的事情,這又要出事了。


    “夏家,二公子。”劉元用傳音的方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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