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高一矮,都是如今的回峰派裏最中堅的人物。


    剛才把那些來搜尋的將士送走之後,兩人聽說了吳鬆的事情,這可不就下意識的就聊了起來。


    這一次在城主府裏展開的,對吳鬆十麵埋伏的行動,他們回峰派也是出了大力氣的。


    隻如今門中還餘下的長老級人物就去了五個,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慘烈的。


    大內第一高手豈非浪得虛名之輩,如此多的人,要不是有蘇巨芒的突然出現,恐都是死的死傷的傷的結局。


    至於兩人嘴中說的那位有骨氣的男人,自然就是被抓起來的劉莽了。


    在楊審之的吩咐下,為了逼出劉莽嘴裏的實話,回峰派的一些刑法器具已用了個七七八八,然而竟沒起到什麽作用。


    這件屋子有些陰暗,照不到陽光隻在幾個位置上點著蠟燭,昏黃的光芒下,讓屋子顯得有些陰森。


    屋子不大,但是縱深很長,就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走到了屋子最底部。


    眼前突然有了些豁然開朗的感覺,隻見狹窄的長道後突然開闊了起來,是個四方形的空間,顯得有些空空蕩蕩的。


    三麵牆壁上都掛著些什麽鐵器鐐銬,還有木架子上掛著的繩索等東西。


    部分器具上都還有些鏽跡斑斑的,甚至還帶著點點血跡,看上去有幾分森寒,整個屋子裏彌漫著血腥氣。


    抽抽鼻子,能發現這血腥氣還有那麽幾分濃鬱,就這些器具上的東西顯然有些年頭了,明顯不可能是這些東西上傳來的氣味。


    眼往前看,隻那正前方立著的一個十字大木架上,用鐵鏈鐐銬還有繩索綁著個身材略壯的男子。


    就手腕腳筋的地方還有一道道的血痕,一身黑色布衣成了一條條的破布掛再身上,內裏的皮肉亦都是血痕。


    眼見如此情況,哪裏還不明白,這滿屋子的血腥氣是從哪兒來的。


    許是聽見了腳步聲,那披頭散發垂著頭的男子,仿佛用盡了餘下的所有力氣一般,緩緩的抬起頭來,一雙眼皮有些無力的耷拉著,隻微微露了一條縫隙。


    但雙目瞳孔中還透露著神光,眼角有著血跡和汗珠在緩緩滑落,一臉的蒼白脫水的感覺,一張大餅臉上嘴唇幹裂的可怕。


    緩緩張開嘴來,一根根血絲就掛在雙唇之間和牙齒縫上,劉莽用沙啞的嗓音,仿佛鐵器摩擦發出的聲音一般道:“還有什麽沒用的,盡管朝爺們招呼吧。”


    “……”一句話吐字雖慢但清清楚楚,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奈。


    那些個刑具即使是他們這些門派中的老人,即使是隻看上一眼,都覺得遍體生寒。


    如果將他們這兒的刑具劃分個一二三四五,一般人看一眼然後聽他們介紹完這些刑具的用法之後,就受不住了。


    若再稍微硬氣一點兒的,一二級的刑具也就夠用了,相當硬氣的鐵漢也不過能承受到第三級也就不行了。


    但如今,這位叫劉莽的,看上去有些粗野的漢子竟然承受到了第四級,還好端端沒死且什麽話也不說。


    如果再不行,那就隻有用到第五級了,但第五級的那些個玩意兒都多少年沒用了,到底能不能承受住還另說,關鍵是不能讓這人死了啊。


    上麵可是有嚴令的,這些刑具能夠隨意用,但在問出話來之前一定得讓其活的好好的。


    要是死了,他們也承擔不起這個大罪過啊。


    心裏轉過這麽些個心思,左邊的那個男子走上前去幾步,站到了劉莽三步之外。


    拿起右手邊的一個看上去十分誇張的刑具開口就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那買刀人的事情,這玩意兒也就不往你身上招呼了。”


    “並且,你順利招了之後,我們還能既往不咎,你依舊是我回峰派的弟子。”男子跟著就如是說道。


    這決定也是他們臨時改的,隻因為像劉莽這樣的硬漢屬實不多,就是他們回峰派也起了愛才的心思,自然要將其籠絡在手底下。


    像這樣的人,一旦是死心塌地的認準了他們門派,那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很能用得上,而且劉莽的天賦也還行,又刻苦努力,將來成為門派中的一把好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這一番話說完,臉上還帶著鄭重認真和一點威脅的意味,劉莽就像是完全沒有看明白一般。


    隻不過兩邊的嘴角慢慢咧開,輕笑了三聲,笑的男子皺眉詫異,剛要開口發問,隻聽劉莽簡簡單單的說了三個字:


    “招呼吧。”


    ……


    三陽大道之上,此刻圍了個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的,全是大德郡的兵馬。


    從最外麵往裏眺望過去,卻什麽也看不清,隻能聽得見乒乒乓乓的動靜。


    此地正是發現吳鬆的地方,大約在半個時辰以前,最先發現吳鬆蹤跡的是第八營五小隊的人。


    如果隻是躲在一個屋子裏,那吳鬆也太蠢了,遲早會被發現,他控製了一戶人家。


    隻不過是時間太緊迫了,如果時間充裕的話,他當時是會選擇控製一個城中高官的,隻有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隻可惜他當時忙著逃跑,哪裏又能知道城中那些高官的住地。


    而且事先他吳鬆從來沒想過辦這樣一件小事他還會失手,並且被困城中,所以他哪裏還考慮過這些玩意兒。


    當時也是那幾個士兵發覺不對,這戶人家的反應太過異樣。心裏一突便想到了,必然是那兩人躲在此處。


    隻不過有些可惜的是,他已經算是足夠的機敏了,速讓人前去稟報,讓人來援,他自己在這兒拖延時間。


    然而卻也不知是他太過急功近利了呢,還是吳鬆太警惕,被後者發現了不對勁之後,吳鬆直接爆起。


    二話不說,接連幾掌從門內往外拍了出去,跟著看也不看便奪路而逃。


    以他的本事,就那幾招血煞掌之下,幾個普通老百姓普通的士兵,哪裏能抗的住,當即吐血倒飛而出,躺在地上後死的不能再死了。


    然而沒過去太久,吳鬆便因為體內的劍氣爆發,再次被一眾早有準備的將士給團團圍了起來。


    任他如何強壓下傷勢,提氣左衝右突的死活也都跑不出去。


    掌下斃掉的人雖然是越來越多,但他體內的傷勢爆發的也越快,若是再找不到一條通路,可能傷勢就徹底的壓製不住了。


    麵上還是一派嚴肅冷峻的神情,但吳鬆的心裏依然是十分的焦急了。


    結果沒有過去太久的時間,他便再次遭到了一波沉重的打擊,包括那位城主大人在內,幾個先前沒有一擊斃命的門派長老也加入了戰團。


    形勢就越發的嚴峻起來,完全不給吳鬆喘息的機會,他一身功力已然用到了極致。


    雙掌血氣上湧,先是一掌便將一位長老劈飛,招招都用上了全力。


    一時間地麵上躺著的屍體越來越多,不過是交手了片刻,夏玲玲的心裏便越來越有些沒底了。


    她不是吳鬆,她不知道對方此時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狀態。


    隻看那些長老還有他與吳鬆交手的情況來看,對方的實力仿佛絲毫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一般。


    一時間夏玲玲的心裏便越發的忐忑了起來,所以立即就派人速去通知在天下第一客棧的徐明。


    如果有他來,夏玲玲的心裏便有底了,有徐明壓陣,必然能把吳鬆耗死在軍陣中。


    至於徐明他會不會來,夏玲玲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且不說對方的客棧還在城中,就她之前給了徐明那麽多麵子,對方這一次怎麽都不該再拒絕她了。


    眼看著陣中又死了那麽多的弟兄,都是她大德郡的士兵,夏玲玲的心裏就一陣抽痛。


    怎麽能不痛,亂世之中有人就有實力,而對付吳鬆這樣的高手,那真是用人命去填啊。


    大概過去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一層層的人群外,徐明已遠遠在望了。


    當即腳步又快了幾分,握緊手裏的白鸞槍,徐明提槍就衝了上去,雙腳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便飛了起來。


    踩著一眾士兵的人頭衝了上去,居高臨下,一眼便看見了正處在人群中央大殺四方的吳鬆大太監。


    一聲清亮的鳳鳴刹那間響起,吳鬆眼角狂跳,心裏一突,當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姓徐的明明把那爛駝山的高手放跑了,怎麽可能會和大德郡又搞到一起去。


    夏玲玲如此重視的那個人,都被徐明放跑了,現在倒好,徐明反還是幫起她來了。


    然而由不得吳鬆多想,那槍的速度之快,再他聽見那聲鳳鳴的瞬間便到了。


    氣勢如虹,遠超過了聲速,一點銀光閃爍的槍頭,隱隱間能看見有一頭鸞鳳在槍尖兒環繞。


    “好,就讓咱家來試試你這十大高手排第七的白鸞槍的威力。”吳鬆怒吼一聲,雙目瞳孔裏倒映出槍頭的影子。


    說話間雙臂展開將四周之人排開,跟著便一拳就迎了上去。


    拳麵兒上覆蓋著一層若有似無的土氣,霎那間便聽得砰然一聲巨響,兩人應聲後退。


    無邊的氣浪掀開,將那些正要衝上來的將士們又遠遠的擠了出去,一時間人仰馬翻。


    一頭秀發在風中飛揚,夏玲玲的眼神裏透著深思,交好徐明夫婦果真是對的,與這些能在榜上有名的高手一對比,她可還差的太遠了。


    將來征伐天下,她大德郡怎能沒有一個能鎮的住的高手,夏玲玲野心不小。


    翻身落在了地上,將手中的槍杆重重的在地上一跺,地麵小範圍的裂成一片蛛網。


    雙眼定定的看著前方後退三尺的吳鬆,雖然這一擊對拚看上去貌似是平分秋色,但徐明心裏卻忍不住一喜。


    別人看不出來,他怎麽會察覺不到,吳鬆實力竟然已經大打折扣,一身實力用不出五成。


    即使他不來,夏玲玲等人豁出命去,再加上這麽多的將士包圍,也能將吳鬆留在這兒。


    不過同時徐明的心裏也不得不感慨,對方不愧是大內總管,一身所學雖然駁雜卻並不粗淺。


    就剛剛那一拳,乃是凝黃拳,剛猛霸道且攻守兼備,已被吳鬆練出了九成火候。


    此拳法正是地罡派的鎮派拳法,被朝廷剿滅了之後,果然落到了宮中,被吳鬆學了去。


    就這樣的拳法,別說是陰陽怪氣沒了子孫根的太監,就是當初地罡派的那些男人,一些個長老也不一定練成了吳鬆這樣的火候,可見其人習武之天份。


    遠遠的把徐明看著,吳鬆心裏那個氣啊,出宮之後他可謂是諸事不順。


    此刻更是虎落平陽,換在他全盛時期,眼前這位白鸞槍若是不帶妻子,哪兒能是他的對手。


    不過臉上還是不能露怯,更是又先一步衝了上去,徐明能不能探出他的虛實先不論,隻要能迷惑過旁的那些人便有機會。


    這會兒那什麽劍法秘籍他也顧不得了,等逃脫之後傷勢養好了再另尋他途。


    當下場間無形之中劃出了一片越來越大的空地,所有人都遠遠的看著場間,耳聽得砰砰的響。


    就夏玲玲等還能撲捉個兩人的戰鬥軌跡,但也看不太真切。


    至於其餘這些普通人,就隻能是看見兩個人影不斷交錯相撞了,聽個熱鬧。


    越打,吳鬆的心裏越是煩躁,對方仿佛已經吃準了他的底一般,一直穩紮穩打,就不給他機會,遲早被這樣溫水煮青蛙的法子給耗死在裏。


    所以吳鬆他能不煩嗎,但對方又不是一般的什麽臭魚爛蝦,既不能勢如破竹的壓過去,一時間還真找不著更好的應對辦法。


    又是一柱香的時間過去,夏玲玲逐漸的放下心來,感覺局麵已經徹底穩定下來了,吳鬆這位大內高手,死在她大德郡已是遲早的事了。


    突然一道厚重的劍氣由遠及近的逼來,夏玲玲等人心有所感回頭望去,隻見蘇巨芒身背大劍,幾個閃爍之間,破開人群便到了近前。


    反手到背後握住劍柄,蘇巨芒淩空一躍到了高空,太陽下好似天神下凡一般,一劍就朝吳鬆劈來。


    然而吳鬆卻突然站在場間不動了,隻見其渾身衣袍像是吹了氣般的鼓脹起來,緩緩閉上雙眼,七竅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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