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納蘭榮闕的離席,謝語也跟著去照看他,宴會也逐漸走到向了結束。謝韞悉讓人送別這些賓客之後,獨自坐在位置下休息一會。


    溫世遠與家人與謝韞悉拜別時,未見溫子驍回來,便向謝韞悉打好招呼,將他留在了梁王府。


    謝韞悉這才拿起了筷子吃晚宴,柳深白端來了醒酒茶坐在了他身邊。


    “不必了,給爹和沐夏送去吧。”,謝韞悉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大家都忙於敬酒並未吃多少。


    “菜都涼了,我去熱……”,柳深白放下醒酒茶,立刻起身之又被謝韞悉叫住。


    “你坐下,讓其他人去。”


    “平時都是我在你身邊,早就習慣了……”


    謝韞悉看著麵容恢複的柳深白,總會想起早已去世的乳母。他心中頓生愧疚之情。


    “你……我爹…他沒給你取新的名字……”


    “取了。”


    “那你……”


    “謝楚白。”


    謝韞悉聽到他的新名字後,不由得握緊手。他心裏感歎,原來謝語真的會給別人的孩子當爹,反之他心裏其實很清楚他爹對柳深白生母伍麗娘的喜愛。


    謝韞悉左手扶額,順勢擋住了他的眼睛。半響才說出一句話,“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仍然很介意。”


    身旁的柳生白突然笑道:“我明白,所以用了原本的名字。”


    謝韞悉見他說的灑脫,他也時剛學“無情道”心法沒幾天,效果這麽好?


    “我…我承認你娘的身份……”


    柳深白反而感到吃驚。


    “麗娘待我視如己出,是乳母是養母。兒時不董事,我怕我失去爹,所以反對他續弦。很多事是我太自私,從來沒在他們的角度想過。甚至還鬧騰,讓大家一直遷就我……希望現在還能補救……”


    “上次我說的話嚴重了,很抱……”


    “打住,你道歉做什麽?你也趕緊吃些吧,被灌一晚上五髒會很難受的。沒想到你這小子挺能喝……”,謝韞悉放下了扶額的左手,吃飽後他倒了一杯清酒茶。


    這時候還沒又離去吏部尚書王簡笑嘻嘻地捧著個盒子來到謝韞悉麵前,諂媚地笑道:“王爺,這是我們那裏的特色糕點,微臣以為與您大婚頗為合適,特意呈給您。”


    王簡打開盒子,確實是一盒糕點,嚴格來說是酥糖,用紅棗、花生、芝麻以及熬製的紅糖混合,切成薄片,是江南地區獨有的特色點心。


    謝韞悉看到上的花生,心生機敏,隨後對他說:“感謝王大人心意,我便收下了。王妃甚是喜歡這點心,等會我帶去給她……”


    “王爺,這是可是小女親手製作,她不好意思當麵送給您,特意讓我來請您親自嚐嚐……”,王簡麵露難色。


    謝韞悉聽後感到有些好笑,“王大人,這恐怕不妥當吧。”


    “小女沒別的意思,在家都是我給她講故事,我一介‘草莽’,隻會講些朝堂的故事,她聽聞了您的事跡,對您甚是敬仰。正好聽聞您大婚在即,她在家裏鬧騰,非要我送至禮,隻是這幾日路程,可能丟了些風味,不再適合放置還請王爺趕快品嚐。”


    謝韞悉麵對過分熱情的王簡,心裏起了疑心,實際上吏部與他關係是若即若離,他這般示好是何目的,而且是等大部分人都走了以後。


    “今日喝的實在是太多了,有些吃不下了。可王大人熱情又不能浪費。要不小白,你幫我嚐嚐吧。”


    柳深白看了一眼這糕點,不正經地說道:“人家姑娘送給你的,我哪敢嚐啊。”


    謝韞悉見他開玩笑,不由得有些為難。他不能吃花生的事情沒人知道,這王簡是不是在試探。


    “柳大人,您也可以嚐嚐。”,王簡還是一副笑嘻嘻的麵容。


    柳深白聽到他也可以吃,立即拿起了一塊嚼了起來,“確實好吃,你不來一塊?”


    謝韞悉看柳深白在這裏演,內心一陣無奈。


    這時候,突然一隻手放在了謝韞悉的肩膀上,他身邊的椅子拉開,接著坐下一個人。


    “什麽姑娘啊?介紹給我唄。”,這個熟悉的聲音在謝韞悉耳邊響起,讓他的瞳孔微微一顫。


    柳深白看著來到謝韞悉身邊的人,動作也有些遲鈍。


    “你成婚沒我的座位置就算了,總要給口飯吧,實在是餓死我了。”,雅摯坐下後看見了這盤點心,好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你還是來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謝韞悉驚訝極了。


    雅摯沒回答他,不一會就把這盒點心全吃完了。


    “抱歉這位大人,謝韞悉已經跟我義妹成婚了,他無法在接受其他姑娘的心意,望您以後再做這種事情……”,雅摯抬眼瞪著王簡,他赤紅的瞳中滿是殺氣。


    王簡見到突然出現雅摯也顯得有些驚訝,感覺到他逼人的殺氣,心中慌亂隨口說:“葉小兄弟,我也覺得小女這樣不妥當,我定會回去好好教育她一番……”


    “你方才叫我什麽?”,雅摯聽到這個“葉小兄弟”,更加地確認了心中的一件事情。


    “王…王爺,天色不早,微臣就此拜別了……”,王簡心感不妙,雅摯的出現再他的意料之外,他趕緊腳底抹油開溜。


    雅摯見他要跑路,立刻控製起謝韞悉杯中的醒酒茶,想要催動落水無情給這個王大人一點顏色看看。可是這茶水隻是在杯子裏不斷翻滾,原本溫的茶這時冒著熱氣。雅摯隻覺得體內玄天罡氣感到不舒服,他皺起眉頭來,瞬間杯子炸成碎片。


    雅摯看著茶水慢慢浸濕暗紋桌布,歎了一口氣,放鬆地靠在椅背上。


    “你餓了,給你做幾個素菜吧。”,謝韞悉輕聲問他。


    柳深白見這種情況起身出去弄點吃的,而迎麵而來千思,把他叫走了。


    “不用,這桌上不是還有很多嗎,隨便吃點。”,雅摯用袖子擦了額頭上的汗。


    “這都是葷菜,你身體不能適應,而且你……”,謝韞悉見他麵上沒什麽血色,身上素色單衣,這些都是謝韞悉送他的。但是他的頭發梳的整齊,甚至還編了頭發。


    雅摯一伸手拿起了謝韞悉的筷子,夾起菜來,露出了綁著繃帶。


    “你方才聽到他說什麽嗎?他竟然說葉小兄弟……嗬嗬嗬嗬……”,雅摯說著說著說笑了。


    謝韞悉發現了他的布正常,連忙抓著他的手,“你餓了,我去給你做點清淡。”


    雅摯甩開他的手,自嘲道:“不勞煩王爺費心,您賞我口剩飯我就能過活……”


    又開始了,他又開始了,這個家夥……折磨人還是很本事。謝韞悉擔心他,但又沒辦法阻止他,隻能由著他的性子來。


    “他是吏部的王大人的吧?那根本不是他小女兒做的點心……”,雅摯不知道從那裏拿來一壺剩酒,給謝韞悉的酒杯倒上了。


    “你認識他?”,謝韞悉感到他的異常,“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十幾年前……家還在江南的時候。他第一次上我們家,就送了我跟姐姐這盒點心。”,雅摯拿起了謝韞悉的酒杯喝了一口。


    謝韞悉楞在原地。


    “我與姐姐都喜歡,可是找遍全城求沒有發現這個口味的點心。後來這個人,每三個月就會來我家找我爹娘,不知道是在商談什麽……”


    “這個人出現後,我家也變了。我爹連話漸少,突然給我姐姐安排了婚事。”


    說道此處,雅摯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姐姐知道玄天罡氣的秘密,以為爹因為她是個女兒而不要她了,往後跟爹經常吵架,與我的關係也疏遠。”


    “這個人出現第三次之後不久。我家就沒了,爹沒了,娘也沒了,胖昊也沒了,姐姐也不見了……就剩下我一個人,為什麽是我?”


    雅摯還想倒酒,謝韞悉一個彈指把酒壺打碎了,雅摯見到此,立刻起身去其他桌找酒。謝韞悉心裏感到不妙,趕緊把他抓回來。


    “你不能在喝了,這兩杯都能要你命了!”,謝韞悉強行抓著雅摯的手。


    “我沒什麽事……我跟你一樣是個正常人……”,雅摯甩開了他的手,正要拿酒壺,謝韞悉捏著他的肩膀借力將雅摯拽了回來。


    雅摯重心不穩趕緊旋轉,手邊酒壺近在咫尺,他卻因為轉身錯過了,接著他與謝韞悉四目相對。


    “我知道你經曆了什麽,現在你先冷靜下來。我這幾日對件事情也有了些進展,我看你身上還有傷。今晚好些休息,明天我們再來細聊,你看……”


    “如果……如果不是我吵著要看我爹送給梁王府的幾箱煙花,這王大人恐怕就不會找來了。”,雅摯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


    “縱使我爹……很小心,特意帶我們出城去……但是仍被人發現了……”


    煙花?是方才放給納蘭芷水看的那個煙花……幾日前千思向他稟告倉庫裏有幾箱火藥,這東西不是謝韞悉的,所以在詢問過謝語之後才知道是禮慶煙火,沒問題他才使用。


    謝韞悉皺起眉頭,他忽略了這東西的來曆。方才雅摯也看見了這個煙花,他突然有些慌張,他抓著雅摯胳臂的雙手鬆開了。


    “你說這話可有何依據?你又怎麽知道是那次煙花?王簡隻是碰巧……”


    “嗬,沒想到,下一次中秋看到這煙花,竟然是在我兄弟的婚宴上……我……我還沒有敬酒呢……”,雅摯順手拿起了方才想拿的酒壺,重新倒了杯酒。


    雅摯伸手抓著謝韞悉的右手,強迫他拿著這個酒杯。隨後他看著謝韞悉衣袖下的一個茶花花紋的銀鐲,上麵刻著字樣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王爺,您這婚鐲我也有一個同樣的……”,雅摯一改愁容,笑嘻嘻地摸了摸胸口,瞬間他的笑容凝固在此,他放下了手,倒了另一杯酒。


    “王爺,今日您大婚。特帶親自做的賀禮‘長壽’,雖然沒有親手送到,想必您已經見過了……您……”,雅摯看著他手腕的婚鐲,他輕咬嘴唇,隨後半響才從擠出了“恭喜”二字。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爹娘不會死,姐姐不會去魔教……可是自己卻活著,活著才是懲罰,因為他和風旋青花刀,就連隱世的納蘭家也遇難,如果不是因為他,納蘭家也不用與皇家聯姻,或許如果死於十二年前,謝韞悉與納蘭芷水之間就沒有雅摯什麽事情……


    謝韞悉站在他身邊,看著他喝了一壺又一壺的酒,輕聲說道:“你爹沒有去世……”


    “你為什麽不喝?你覺得我的賀詞不夠好……是嗎?”雅摯偏頭看著他,他的瞳色越發腥紅,就像鮮血一樣,眼白的血絲越來越多。


    “阿摯,你爹沒有去世。你們剛去渝州城的時候,他還來過我這裏,我這裏還有你爹畫的畫像,你想……”


    雅摯突然摔碎了酒壺,起身一把抓著謝韞悉的衣領,向他吼道:“謝楚意,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到底喝不喝!”


    謝韞悉瞟了一眼其他地方。


    “你回答我啊!”,雅摯再次對他吼了一句。


    謝韞悉感受他的手顫抖,把酒飲盡,這時候雅摯才鬆開他。


    “你現在還跟我這種玩笑,謝楚意!你有意思嗎?”,雅摯說著,眼淚已經落下。


    謝韞悉不知道這時候要怎麽辦,納蘭榮闕和納蘭旭懿都喝多了,這夥已經都休息了。雅摯喝了很多酒,他體內的氣越來越亂……現在隻有小爺爺納蘭淩雲,隻是希望他沒睡下……


    謝韞悉沒回答雅摯,上前一把攬住雅摯的腰,直接把他扛著走出了前廳。雅摯見他又來這招,還沒到雅摯有所行動,謝韞悉的肩膀撞在他的胸口的舊傷上,疼的雅摯差點昏死過去。


    謝韞悉聽到雅摯冷哼一聲,趕緊放下他來。雅摯疼的沒力氣便任由謝韞悉在他身上摸索。


    原來是胸前,可是傷口表麵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還是會感覺到疼嗎?謝韞悉思索著,隻覺得他的體溫越來越燙,手裏摸到他身體上細微的汗。


    “你……走開……”,雅摯喃喃道,掙紮了起來,蹲在一旁把方才吃的喝的吐了一地。


    謝韞悉內心擔憂極了,他看了一眼四周沒有侍衛過來,距離遇園還有點距離。


    “對不起……起……王爺,把您的院子弄髒了……”,雅摯隻覺得頭開始沉重,說著還帶著戲虐。


    謝韞悉見狀,立即含住了自己的手,吹響了一段哨。


    雅摯聽著向侍衛的傳信息的鳥鳴般哨音,剛想說什麽,突然口吐鮮血,失去了所有力氣。


    “你……你不要叫其他人來……你還當我……”


    “我們的事情以後再說好不好,現在救你命要緊。”謝韞悉趕緊上前抱著雅摯。


    雅摯靠在謝韞悉身上,他隻覺得視線漸黑,胸前不知道壓的喘不過起來,他用盡力氣說道:“你還當我是兄弟……你被叫人來……”


    謝韞悉見他目光呆滯,他再次嘔了一口血,在他的淺色衣服上暈開。


    “我方才就應該阻止你喝酒,雅摯……你聽我說,你先把病治好了,把身體養好了。活著才能知道真相啊,活著才能報仇……”


    “活著才是痛苦的……唯一讓我能夠感到……快樂的人沒……有了……”


    “那……那你到底要怎麽樣?”,謝韞悉心中生起內疚。


    “我……我想要玄天罡氣……氣……”,雅摯說完他的眼中開始湧出血淚。


    謝韞悉從來沒有見過雅摯這個樣子,他傷心極了,他不希望這個朋友死去,謝韞悉抱著雅摯,用衣服給他搽去血淚。


    “你要我怎麽做……”,謝韞悉覺得奇怪,他不是有玄天罡氣嗎?


    “哥說過,要激發…自己的玄天罡氣要……心神…震蕩,這裏除了……你……沒有……其他人……能做到……”


    謝韞悉一愣,下意識就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他見雅摯臉上仍是笑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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