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摯這以晚上怎麽也睡不著,或許是因為離中秋還剩不足三日,又或者是因為知曉了這刀魂便是自己的爺爺,想起從前遭遇,再加上姐姐的書信中讓他有所防備。讓雅摯的內心自開對悟界山莊的人保有戒心。


    他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了爺爺口中那個好朋友,怎麽感覺都如此熟悉,但是卻又說不出原因。


    “爺爺,李伯伯他……那個……你又沒有見過納蘭家的人,你是怎麽知道的納蘭家的人知曉天文?”


    “你傻啊,我在天機樓裏呆過一段時間,我自然知道。”


    “你從那個時候便有意識了?”


    “偶爾。離開了天機樓之後我便沒有意識,直到沾染到你的血,我才清醒了過來,並且沒有中斷過。”


    “爺爺,要不你說說李伯伯的特征吧,這樣好找呢”,雅摯的好奇仍沒有間斷。


    “他,令人琢磨不透。”,葉謹言停頓了一會兒,“以前我不知道。後來我在天機樓內斷斷續續地有神識,看到那個樓內的小姑娘練功,才發現他可能是納蘭家的人……”


    “你為何會有這種結論?”


    “我問過那個眼盲的小姑娘,她告訴我,按照輩分來找納蘭家沒有這個人。在眾多入贅納蘭家的外姓男子中,也沒有叫李雪這個名字。並且,父輩也沒有收過叫著名字的徒兒。”


    “眼盲的小姑娘?你說的可是伶姑姑,她是天機樓的守護者。”


    “原來她叫這個名字,她說過但是我不記得了。她看不見實際的東西,卻能看見虛無的我。”,葉謹言輕聲笑了一聲,“看來是我誤會了。”


    “或許他並不是叫這個名字呢?”


    “也有可能。我認識他的時候,渾身髒兮兮地,而且很邋遢,因為留著山羊胡子,我還以為他是個大叔,隻是沒有想到,收拾幹淨之後他不過十六、七的模樣。明明這麽年輕卻一頭白發,不過令人驚訝的是他有著一雙碧綠色的眼睛……”


    雅摯心裏思索著,仔細聽著。


    “他跟伶姑娘一樣喜歡使用朱砂。他對竹笛也很有研究,無論是長笛短笛他都非常擅長。”


    “又有多擅長?”


    “自製竹笛放滿了他的房間,並且拿到手便會吹,他所吹曲目都是我沒有聽過的。他說會上萬首不重複,他竟然能有這麽擅長。”


    “世上奇人異士也有很多,他一個道士身上肯定會帶些朱砂辟邪……至於竹笛,文人墨客都喜歡呢。”


    “他喜歡穿白色的道袍,渾身一塵不染也如他名字一般。他追尋天道,所學功法為逍遙無情道,對人世間情愛並不在意,所以也沒成婚。他對其他人很淡漠,唯獨對我卻很好。而他卻嗜酒,沒酒喝會渾身不自在,感覺他又背道而馳。”


    雅摯心中一驚,納蘭家有一門心法名為“無情道”,全名為“逍遙無情道”。這是曾經的國師納蘭籬鈺所創的心法,其本意並非斷情絕愛,而是讓人行走於人間不受世俗的牽絆自己的情緒,無情且逍遙的意思,在此基礎之上可以研究出更多修身的功法。


    “他比我年長,我去世的時候不過二十七,而他估計也有三十三歲,現在三十年過去,還活著他估摸著已經有六十多歲。”


    “既然如此,這不是更好找了嗎?”


    “不,我與他相識十七載,他仍是當年初見的模樣。”


    李雪,字瑞,功法天下第一,白發碧眼,凍齡,常年身著白色道袍。習道家,懂天象,擅劍術,畫朱砂,愛好笛樂,嗜酒。直覺告訴他的確如此,可是卻又說不通。雅摯從葉謹言的形容之中,可以大概率推斷他這個名為李雪的人是納蘭家的人。但是卻有點奇怪的事情,爺爺那一輩的納蘭家隻收養了小爺爺納蘭淩雲。


    他到底是誰?而為什麽來到葉家呢?他一個道士,與葉家本沒有任何交集。


    “他堂堂一個道士,且天下第一。他為什麽回來我們家當個普通的劍奴?”,雅摯拋出了這一個問題,葉謹言沒有說話,他就此消失了。


    “爺爺?”,雅摯在心裏又喚了一遍,“不見了……算了。”


    葉謹言其實知道,但是他卻不願意跟雅摯說這一段故事。雅摯並未在意,他還在籌劃著找李瑞的計劃。等明天向樊天睿交代了這件事情之後,他就要啟程。


    雅摯思索想將“九麵玲瓏”帶走,但是帶走卻有不可能,不過隻要沒人知道北極星的謎語,應該拿不到風旋青花陽刀。


    如果能找到李瑞這個人,雅摯父親葉笑天的故事也會慢慢展開。雅摯想到這裏,他起身穿好了衣服。他想起方才聽故事入迷,還未見識真實的玲瓏傘。


    雅摯再次打開了盒子出了門去。


    冷玉兒輕輕地走下了棧道,天河瀑布之下黑漆漆一片,沒有一點燈火。她小心翼翼地提著燭火沿著溪水走著。不知道為什麽,她仍是想拿回自己的東西。她竟然敢去招惹陸煥這個奇怪的家夥,連她在不斷說服自己趕快回去。


    她抬頭看到遠處放了一疊衣服,月光照在這白色之上在夜晚這種環境中紮眼的很。冷玉兒跑了過去,附身一看,這是陸煥的衣服?他為什麽要一個人住在這裏?


    “別看了,你要繡的衣服不是那件。”,陸煥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嚇得冷玉兒站起身來,她看著陸煥光著上身出現在溪水之中。


    “你……你什麽時候在那……”,冷玉兒嚇得夠嗆,連手中拿著竹燈摔在了地上,她不由得向走了幾步。


    陸煥見她害怕不禁歎了一口氣,他將額前濕潤得頭發撩到腦後,隨後從水起身,根本沒有管冷玉兒還跟前。


    “你…要幹什麽?你別過來。”,冷玉兒見他身上一絲不掛,一屁股坐地上,立即用手捂住了羞紅的臉,臉耳根處都是紅的。


    陸煥拿起了他的衣服立即穿上,他一點也不慌張,仿佛當冷玉兒不在一樣。隨後他才走到冷玉兒跟前,俯視著說道:“我們扯平了。”


    還沒有等冷玉兒回答他,陸煥起身向自己的小竹屋方向而去。


    扯平?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指前天她掉入水中那件事情。這是什麽跟什麽啊?這個家夥真是……誰要看他……冷玉兒心裏抱怨著。她見陸煥走遠,她趕快起身跟上去,沒有了燭火她很怕呆在這種黑暗之中。


    走了一會,一間竹屋出現在了她的麵前。竹屋的門緊閉,陸煥不見人影。冷玉兒沒有直接進屋,在外麵等待了一會,隻聽見門開的聲音。


    “進來吧。”,陸煥穿戴整齊地出現了她的麵前,連頭發都束起了,一如往常的模樣。


    冷玉兒進了他的竹屋,才發現他的屋內極為簡單,屋內隻有一床,一桌,一凳,兩櫃,而牆上豎著頓著一把古琴。冷玉兒看了這竹屋,的確是竹片做成。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沐浴……”,冷玉兒不知道為什麽要跟他道歉。


    “不用道歉,我沒有在沐浴。”


    “那你光著身子在水裏做什麽?”


    “摸魚。”,陸煥一臉嚴肅。


    冷玉兒被他這番回答愣住了,一時之間她沒法接話。


    陸煥看了她一眼,隨後解釋說道:“師兄們喜歡半夜裏來山下偷我的魚。所以我需要防備一下,至於沐浴……是順便的。沒想到你來了,我以為你不會來。這下麵我一個人住習慣了,所以很隨便。”


    “是這樣啊。我帶了針線,你要繡的衣服給我吧。”,冷玉兒想著早些完成,能夠早些回去。


    “你要繡的是我身上這一件大袖,我就一件。”


    “拿你脫下來給我吧。”


    陸煥沉默了一會,說道:“不行。”


    “你!穿著怎麽繡啊?”,冷玉兒感到生氣,他是不是又想到點子來為難自己。


    “不若不願意,可以回去。”,陸煥絲毫不退讓一步。


    “你不脫下來,走針的時候回紮到你。”,冷玉兒氣嘟嘟地看著陸煥,她瞟了一眼他身上這件廣袖外套,所有的花都在衣擺和袖口位置,或許可以試試。


    “無妨。”,陸煥說著盤腿坐在竹床上。


    冷玉兒隻好心中抱怨,這是什麽人……為了手帕還是忍一忍。她走過去,坐在他的竹床之上,從懷裏掏出一個圓形的木頭撐子,隨手扯起了陸煥的衣角將其繃直。


    陸煥看著她開始動手,一句話沒有說,安靜地坐著練起內功來。冷玉兒見他專心練習心法,心裏的緊張感又所消退。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煥回神,他隻覺得腿麻睜眼,一看才發現冷玉兒正枕在他腿上,睡著了。他看了一眼衣擺上那多了一朵粉紅色的茶花,依稀還能看見黃色的花蕊。乍一眼還不錯,接著陸煥皺起了眉頭。


    隨即,他拍了拍冷玉兒的臉,“懶女人,我的腿可不是枕頭。”


    冷玉兒爬了起來,她揉了揉朦朧睡眼。她自己都沒有想過,竟然繡到睡著了。冷玉兒立即不好意思地往一旁挪位置。


    “我繡完了,抱歉,我太困了……”,冷玉兒尷尬地說了一聲。


    “這是你的手藝?”,陸煥的語氣冷漠,他拉起了衣角。隨後從懷裏掏出那一塊手帕說道:“你覺得這是一個人的手藝嗎?”


    冷玉兒仔細看著陸煥衣服上的那朵茶花,繡線極為不整齊,甚至繡花部分將衣服縫的皺起。這跟那塊手帕的繡工截然不同。


    “我……對不起,對不起……我第一次這樣幫人繡花,還是個男子,對不起……我拆去重新給你弄過。”,冷玉兒著急起來。


    陸煥見她如此樣子,心底竟覺有一絲好笑,遂對她說道:“不用重新繡過,就這樣吧。下一朵可要比這個好。”


    冷玉兒一愣,他竟然沒有生氣……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我說過你每繡一朵,我便會教你一招。你這次沒帶劍來,我便教你心法。收拾好你的東西,我們再開始。”,陸煥說的嚴肅認真。


    “……好……好……你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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