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驍一個人坐在棧道之上,他的頭靠在護欄之上。他在瓊羽閣內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所以對大家說他什麽話他幾乎從來都不在乎。而溫子驍思索起雅摯所說的話,若不想成為朋友,何必向謝韞悉請求保住自己的性命,溫子驍心裏太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情會得到什麽樣的懲罰,而自己能夠從大理寺內安穩地出來,這可全要靠雅摯了。再提到最早之前對於醫館挾持之事,他已經是重傷,若要真的動起手來,憑借雅摯這快如風的身手,自己根本抵不過。所到底雅摯說這麽話,都是故意的。


    雖然心裏早就知曉雅摯說這話隻是為了自己離開他,可是仍很不是滋味。溫子驍揉了揉眼睛,他看著向下的樓梯棧道,將頭埋進了雙臂之間。雅摯想把他支走,難道是察覺到了什麽?他想要做什麽……莫非他真的想留下來當悟界山的弟子?


    這個時候一個身影悄悄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溫子驍有所察覺,心中不知道竟有些開心,可是隨後他的神態一變,轉身立刻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彎刀,橫在了來者的身前。


    冷玉兒見這寒光一閃,看見這把彎刀架在了她身前不敢在往前走一步,隨後輕聲說道:“是我……你們要走了嗎?”


    溫子驍以為來者是雅摯,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來者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他收回了彎刀,隨後坐了回去:“是啊。”


    冷玉兒看見他的彎刀上掛著一條做工精美手工縫製的穗,頗為一愣:“你沒有給武器掛裝飾物的習慣……這是誰……能否給我仔細看看?”


    “冷姑娘什麽時候對織物如此在意了?我也記得你對這女紅一竅不通,也沒有興趣。”溫子驍從身後取出了“乘風”,舉在了冷玉兒麵前,自然下垂的穗在空中微微自動。


    這很顯然,溫子驍並不想讓冷玉兒碰到這個東西。冷玉兒看到這個穗子,不由得自愧地低下了頭,她連這種簡單的東西都編不好,何況刺繡。隨後她開口問道:“這是雅摯給你的?”


    “不是。”溫子驍收起刀來,轉身便要離去:“你看完了,我要走了。”


    冷玉兒待著原處,她臉上的表情慌張了起來,連忙追了上去:“你要去哪裏?”


    “當然是回家啊。”溫子驍瀟灑地說了一句。


    “就……你一個人嗎?”冷玉兒攔在了他的身前。


    “雅摯明日便會離開,我先回去安排一下,我們要回京有些事要辦,再不走要來不及了。”溫子驍很著急地說道。


    “那……那……”冷玉兒結巴了起來,她好似有些事情想說卻說不口。


    “冷姑娘可是有什麽事情要說?”溫子驍語氣平淡地說道。他見冷玉兒沒有想好怎麽開口,抬腳便向邊上移步,繞過了她向下走去。


    冷玉兒見溫子驍仍是要走,著急地追趕,誰知道她腳下未站穩瞬間失去重心向下,溫子驍見她顛簸立刻伸手出一隻手抓穩棧道的扶欄,而另一隻手將冷玉兒緊緊地攬在懷裏。要是從這裏階梯上滾下去,肯定會撞壞扶欄,這裏山崖萬丈掉下去可不是開玩笑地。


    溫子驍急切地說著:“你小心些,總是冒冒失失。”他見冷玉兒沒事了才放開了她,可是


    冷玉兒卻不想放開他,她站在溫子驍下麵一級台階之上。


    冷玉兒抬眼看著溫子驍說道:“你……隻是表麵對我冷淡,其實上心裏仍是對我很在意……”


    溫子驍聽到這句話,心中不由得後悔方才自己說的話:“冷姑娘這夥都不讓我走,到底是有什麽事情?”


    “上次你在搬離瓊羽閣的時候,而當時正是案子剛結束,沒有心思聽我說話,這次能再次遇見,我有話要與你說。”冷玉兒看著溫子驍,眼神裏的柔情,讓溫子驍感到一絲疑惑。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能不能不要與我計較,我們一起長大,很多事情都是一起經曆的不是嗎?兩年前我生病的時候,你為我四處尋藥。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那次你被假忠王叫走了,我很擔心你,所以才也去忠王府,我並非攀附權貴,我實在不知道那個冒充者是蒼……”


    “是啊,都過去了,所以你將我也一並帶過去吧。”溫子驍想掙脫她的懷抱,淡漠地說了一句,他表麵如此淡定,可內心早就亂成一團。


    冷玉兒見溫子驍仍是冷漠,然而將他抱著更緊了。她的眼裏閃著淚光,在溫子驍眼裏獨具“殺傷力”。溫子驍趕緊將目光移向別處,他的心跳的可快了。


    “以前我的錯,你離開了我才明白這些,我可不可以挽救一下,我的心裏真正喜歡的人是你……”


    溫子驍冷漠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憂傷的神情,他慢慢地轉頭看著冷玉兒的溫柔的眼睛,冷玉兒見他沒有說話,伸出一隻手還上了他的脖子輕輕踮起了腳,在溫子驍的嘴角邊落下一吻。


    溫子驍立即一手再次摟上了冷玉兒的細腰,另一隻手摸上了她略微冰冷的臉頰,他長情的神情凝視著冷玉兒,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隨後他一句話未說,以一吻回敬她,熱烈而又綿長。


    雅摯在屋內待著怎麽也無法入眠,他的心內疚的很,竟有些後悔與溫子驍說這些話,隨後他起身開門想出去透透氣,當他輕推門的時候,卻發現了不遠處棧道上的溫子驍,忽然之間雅摯的手愣在了原處。


    “那個,我……我不是很能適應這,你能不能留下來……”冷玉兒看見他深邃的眸子,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鬆開了溫子驍,有些害羞地捏了捏了手。


    方才溫子驍並沒有親吻冷玉兒,那隻是他腦內的幻想罷了,他的心裏非常明白一件事情,冷玉兒對他試好,隻是為了達到某些目的。


    “好,但我留不久,我畢竟不是這裏的弟子。而且我最近真的有事要離開一會,中秋之後便會回來。”溫子驍借著她的話說下去,他想知道冷玉兒到底有何目的。


    “你願意了?沒關係,能待多久都可以……”冷玉兒聽見他願意留下來,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情。


    溫子驍見她如此開心,心中反而難受:“你就是想跟我說這個事情嗎?可還有其他的?”


    “有……我晾曬的手帕被風吹下了山崖,落入了陸煥師兄之手,他不肯還給我,還欺負我……你能不能幫我要回來……你這麽聰明一定有辦法。”冷玉兒委屈地說道。


    “一塊手帕而已,你換塊新的不就好了。”


    “你知道我手工可不行了,那塊是我自己繡的最好的一份作品了,我想留著……”


    溫子驍聽見她說道這話,回想起方才陸煥拿來的手帕,看來果然是他搶來的東西。隨後他輕聲說道:“你想要回來是因為你想將他給雅摯點評一二是嗎?”


    冷玉兒有些驚訝地看著溫子驍,他的話竟不在她的可控製範圍內。


    溫子驍溫和一笑,說道:“你應該去找王師兄或者是林雨師弟,他們比我這個外人更熟悉對方。拿回來我可能幫不了你,但是有件事情可以告訴你,方才陸煥來找過我們,特意拿著你的手帕來給雅摯指點。”


    “真的嗎?雅摯他說了……些什麽嗎?”冷玉兒感到很奇怪,為什麽陸煥要這麽做?難道他在幫自己?


    “雅摯看過了之後說你初級水平,還需要加把勁。”


    “就這樣嗎?”


    “是。你若不信的話,可以直接去問雅摯。”


    冷玉兒聽到這番評價眼神中寫滿了失落之情,頓時兩人之間的氣氛冷靜了起來,溫子驍看著她這番失落的神情,連同自己的心情也低落了穀點。


    “你七夕節之夜在京城外的湖前向雅摯說了你的心事,而且你還贈予他一個扇套。雅摯拒絕了你,並告訴你的手藝不行,等什麽時候達到了他的要求他才會接納你,對嗎?”溫子驍提起了這件事情:“所以你才這麽一門心思地學習女紅。”


    “他救我兩次性命……不應該送些什麽表示心意嗎……”冷玉兒說的好似很有道理,她想不明白,溫子驍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


    溫子驍聽聞後卻輕聲笑了。他隨後抬起了腳步,向下走了兩步:“你方才不是說喜歡我嗎?”


    “我的確是喜歡你……”


    “別說了,沒有我求雅摯保護你,你能活到現在嗎?”溫子驍內心苦笑,他打斷了她的話:“這次我原諒你,下此可別再跟我說這種話。你隻是希望有一個可以不斷付出不求回報的人再你身邊而已。你看到了我這刀上的穗了,這是姑娘七夕送我的,這天下又不是隻有你一個姑娘。我已經有新的喜歡的姑娘,所以就算你喜歡我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冷玉兒再次看著溫子驍的身影,而這次她也沒有攔著他,她的心情複雜,卻好奇:“是清匯醫館的南宮姑娘送你的嗎?”


    “希望冷姑娘以後能夠自尊自愛,不要為了達到目而如此隨意,你在我臉上這一吻,我就沒有發生過。”溫子驍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獨自向下走著。冷玉兒想讓溫子驍留下來,其實是為了留下雅摯而已。


    “阿梟,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你不要叫我這個名字!”溫子驍轉身對她說道:“我勸你放棄雅摯,他的心裏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不是你能撼動得了的。”


    溫子驍說完立刻走了,他真的是不想多待一刻,就算將自己曾經所有的付出告訴她都不可能讓她真的正眼看待自己,她竟然讓自己幫她的忙而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溫子驍可接受不了這些。


    溫子驍頭頂上的山正漸漸的消失在雲霧之中,他回頭遙望一眼,卻發現了站在了屋外的少年,溫子驍望著那少年的一席白衣,眼淚終於從他的臉上滑落了下來。


    這一夜,雅摯看到了全部的事發過程,他回到了屋內,原本想平靜的心更加的無法平靜,他不由得練起了“寒水決”,這一練便是一夜。


    冷玉兒見自己的計劃並未成功,溫子驍再也不會再幫她的忙了。她努力的東西並未得到雅摯的認可,心裏也不好受。而對於是否拿回手帕已經變的毫無意義了,陸煥的條件也可以不用再允諾了。


    溫子驍下山之後已經是後半夜的事情了,他沒有直接回家,隻是去了渝州城內的天府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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