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悉換上了衣服,這個時候站在他麵前的人是奕風。他昨夜抱著納蘭芷水送回房去的時候,看到了形色匆匆的聽雨,他好似連夜出去了,身上帶著小包袱,貌似要出遠門。


    “奕風,聽雨去哪裏了?”謝韞悉抬眼問了他一身。


    “他奉老王爺的命令出門辦事去了。”奕風老實回答了他。


    謝韞悉聽到這是他爹的意思,感到一絲好奇,聽雨隻不過來府中兩個月時間,謝語便派他去辦事了?怎麽也應該派奕風或者千思去吧,這聽雨現在負責調查雅摯身世的任務,且也是與溫子驍傳遞訊息的人,莫非謝語知道了?


    “我爹呢?他還沒有回來?”謝韞悉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現在納蘭榮闕和納蘭淩雲都在府上,他爹一晚上未回來還能去哪裏?


    “老王爺自昨日傍晚離開之後便沒有回來。”


    “他去哪裏了?”


    “瓊羽閣。”


    謝韞悉的手忽然愣在原處,謝語去了瓊羽閣一夜未歸,隻要聽雨回來了,但他又立即出了遠門,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要立刻讓聽雨去辦,這肯定是與雅摯有關。他和奕風出了屋子,正打算去早朝,謝韞悉邊走在邊想這件事情,誰知道他看到遠處謝語的身影,他單獨一個人回到了府中。


    謝韞悉立即開口想問他事情,可是看清楚謝語之後他的話又咽了回去:“爹,有個事情……”謝韞悉發現謝語胸前淺色的衣領處有一抹粉紅色的胭脂。


    謝語看了他很隨意地說道:“先進宮去,有事回來說。”說罷便從謝韞悉身邊經過。他身上有一股煙草的味道,混著一絲絲甜甜的香氣,仔細辨認一下,竟還有一股熟悉的沉香的味道。


    謝韞悉對氣味十分敏感,不由得對這股煙草的味道感到難受而輕咳了幾聲。謝語的確有抽煙絲的習慣,但是因為謝韞悉受不了這個味道而早就不抽了。而這熟悉的沉香是上次謝韞悉和雅摯打賭的時候給他的一盒沉香,這盒沉香是謝韞悉收藏許久舍不得使用的東西,所以對這個味道異常的熟悉。


    雅摯拿這盒沉香送給了瓊羽閣的人?他在瓊羽閣內隻熟兩個人,一個溫子驍,但是他就在雅摯身邊。而另一個是冷玉兒,這個姑娘不是離開了瓊羽閣去悟界山莊嗎?


    而謝語昨日去見的到底是誰?


    謝語見謝韞悉咳嗽的聲音,走遠幾步才停下他轉身看著謝韞悉的背影,以平和的語氣說道:“韞悉,高公公未跟我回來,而青銅最近要好好調理了,聽雨和千思被我征用幾日可否?”


    謝語提到了青銅這打斷了謝韞悉的心中思緒,謝韞悉也是語氣平和地回答了他一句便走了:“爹隨意,我不敢有意見。”


    謝語看著謝韞悉走遠,不禁歎了一口氣,隨後他便去了浴殿。千思一早就被點名跟著謝語,他的事務全部交給了煙洛。昨夜他的手下兼好友聽雨奉命出門辦事,他好似知道其中一點淵源。


    謝語看著這一池子熱騰的水,緩緩地脫下身上的衣服,然後詢問了他青銅的情況如何。千思也是老實回答,他心中也有擔心,提起了勇氣問謝語:“老王爺,青銅大人他……您這樣對待他……不怕小王爺抱怨您?”


    “千思你搞錯了,這是青銅他自己選擇。”謝語將衣物遞給了千思,隨後跟他說了這件事情全部過程。


    千思聽後驚訝無比,這個跟他們一同生活了五、六年的自認為很了解的人,而實際上他一點都不了解。原來青銅的娘就是小王爺的乳娘,這小子竟然這麽有故事,都可以出本書了。


    “你去將這套衣服燒了,在拿新的衣物來。”謝語與千思說道。昨夜他在瓊羽閣過的夜,他的衣服沾染到了冷翠的胭脂味道,這讓他感到厭煩。但看方才謝韞悉的說話的態度,心中頓生一股難言的情緒。謝語將身子沒入水中,這諾大的浴殿之中隻有他一人,孤獨一個。


    “哥哥……哥……我想跟你說個事情,你能否幫幫我?”十五歲的謝亦軒的搬了一個椅子坐在謝亦承的身邊。私下的時候他才會稱他“哥哥”,平時都是稱“皇兄”。


    謝亦承手持著毛筆正在擬奏折,見一旁的謝亦軒坐了過來,才停下手:“什麽事情?”


    “今日父皇生辰宴的時候,你可有看到那個最年輕的樂師嗎?”謝亦軒笑著說道。


    “哦,這個你不說我都忘記了。這《千裳》其實是你所著吧,你幫那個小樂師討好父皇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謝亦承放下手中的筆,身子靠在椅子靠背上看著他弟弟。


    “嘖,什麽都逃不過哥哥的眼睛。”


    “說吧,你想要讓我跟父皇說讓她嫁給你?還是其他的?”謝亦承對他說話直接了斷。


    “我想,但是不是現在……”


    “不行,我首先不同意,她可配不上你。”謝亦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們什麽時候有交集了?”


    “偶然聽到琴聲,尋樂而去僅此而已。”


    “就這樣?”謝亦承聽後,笑了起來:“你們連話都沒有說過?那你是怎麽給她《千裳》?”


    “我命何公公帶過去的。”謝亦軒一隻手撐著頭。


    “她知道是你嗎?”


    “這……”謝亦軒摸了摸腦袋,有些尷尬的說:“我沒讓何公公說什麽或許她可能知道吧。”


    謝亦承拿起了筆,繼續書寫了起來:“她叫什麽名字?”


    “姓冷,單名一個字翠。”


    謝亦承看著手中的奏折,忽然換了一副嚴肅的語氣說道:“你們話都沒有說過,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了解嗎?一雙桃花眼的確能讓人憐惜,你若是看上了她的樣貌,皇兄告訴你,這隻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


    “哥哥你不也喜歡好看的皮囊嗎?”謝亦軒眯著眼睛看著謝亦承:“自從嵐珊妹妹去世,你就變得不走心隻走腎了。”


    “她死有餘辜。”謝亦承很生氣地看著謝亦軒:“我隻是想說,你別被人的外表騙了。有些人表麵單純善良,誰知道她內心是否表裏如一。尤其是你我這種手握權力的人,是不是奸人給你下的套,你都不知道。你比較單純,也沒什麽經驗,我擔心你僅此而已。”


    謝亦軒被他盯著心中有些害怕,謝亦軒與謝亦承才能相當,但是在人際交往上,哥哥要勝他一籌,也一直是謝亦承在保護他。忽然他靈光一閃,對謝亦承說道:“不如哥哥代替我去試探一下吧,你的感情經曆豐富,要是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不行。這種事情要自己去。我可是代替不了你,若是被發現了姑娘很生氣的。”謝亦承無語,他這個弟弟又開始給他出難題。


    “沒關係,反正我兩長的一樣。每天你都要處理這麽多事情多無聊,你替我處理了。這樣你就有些許自由,你覺得如何?”謝亦軒笑著說道。


    “不行,這話沒的商量。就算是沒被發現,她會喜歡上我,到時候就沒你什麽事情了,你願意嗎?”謝亦承完全不想做這件事情。


    謝亦軒聽後他抱著謝亦承的手臂,一副快哭了神情看著謝亦承。


    “你別這樣,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堂堂男子漢一個竟然還撒嬌。”謝亦承掰開謝亦軒的手。


    謝亦軒眼看這招不行,他鬆開了謝亦承的手。隨後他站起身思索著,無論如何都要讓哥哥答應自己。接著他打開了謝亦承的棋盤,憑借記憶擺放了一局棋子。隨後對這他說道:“哥哥我們還是老規矩。我這有一局全新的殘局,隻要你能解的出來,我就不糾纏你了。若是你無解,可要幫我了。”


    謝亦承看了一眼他,以棋局為決策是他們分高下的辦法。因為他們二人在滿月抓周之時,謝亦承抓黑子,而謝亦軒執白子。他們都喜歡且擅長下圍棋,於是在他們之間,對於非重大事件的時候若是無法達到統一之時,便會以此之法。


    話雖如此,而大多數情況下謝亦承的棋藝要比弟弟高,但他經常故意輸給弟弟,因為事物的輸贏可沒有弟弟重要。


    謝亦承見到他又來這招,心裏估摸著一定要勝,當他一看謝亦軒擺放的棋局之時,眼神中露出驚訝的神情。


    他盯著這個棋局一炷香之後,仍然是沒有下一個子,隨後他說:“我解不出來,你這是從哪裏尋來的殘局?”


    謝亦軒得意地說道:“這可是我的殺手鐧,為了難倒哥哥我可是費了好多時間呢,可不能告訴你呢。”


    謝亦承心中歎了一口氣,他有備而來,饒了一個這麽大的彎子,其實隻是想自己代替他去撩姑娘,這個小子表麵看上去溫爾爾雅的,切開竟然是黑的。而且自己還中套了。


    隨後他說道:“這是開國皇帝謝傾雲與兩朝國師納蘭籬鈺對局所留下的殘局,這四百年都沒人能解開。你竟然有這局的詳細位置圖,是太傅給你的吧?”


    謝亦軒笑著說道:“哥哥你可真厲害,這都能猜到。不過你熟了,你可要幫我哦。”謝亦承無奈地扶了扶額,隻好答應了他。但是發展始終不如人意,幾次下來,這冷翠果然是看中了“謝亦軒”的皇子身份能給她帶來好處,這讓謝亦軒感到失落,但他也沒有付出什麽感情,這算扯平了。謝亦承與謝亦軒換回來之後,冷翠可不會這麽輕易的放棄,仍是對謝亦軒有所糾纏。


    直到那次她被丞相挾持,讓她辨認出誰是謝亦軒,她一心想救謝亦軒,對謝亦承隻是感到厭煩,他總是三番四次的阻止自己,若是謝亦承死了,就沒人在妨礙她。當時她這愚蠢的想法驅使她這麽做。隻是沒有讓她想到的是,她拚命想保護的人最後離開了人世,而她討厭的人在她這一辯護之下竟活了下去,她根本不知道與她相戀的人是謝亦承,到現在仍是不知道,當年的太子謝亦承,如今的老梁王謝語,所以謝語知道所有他們之間的事情,隻是簡單的一個謊言,便讓冷翠相信他是謝亦軒。


    謝語撐著頭,他早晨起來之時抽了冷翠的煙絲,還是真是垃圾貨,導致了他現在頭昏昏的。


    “你昨夜去哪裏了?”一個清冷的聲音想起,打破了謝語的思緒。謝語回身看了一眼身後之人,原來是納蘭榮闕,他來到了浴殿,是來找自己的嗎?


    謝語不慌不忙地說道:“當然是消遣啊,找姑娘玩嘛,我在皇宮可循規蹈矩了。”


    納蘭榮闕冷哼了一句,隨後說道:“找姑娘?那是姑娘嗎?怎麽說應該是**,你這是換喜好了?”


    謝語聽到這句話竟然哈哈大聲笑起來了:“你這說這話的語氣跟我媳婦似的。你可不愧是她的老師。”


    “尊貴的太子殿下,你是忘記了當初許諾太子妃的話了?”納蘭榮闕走到他的視線裏,認真地說道。


    謝語見他說話跟老太傅一樣,立即配合他說道:“怎麽會忘記呢,本宮的心裏卻是隻有她一人。昨夜本宮為了換點情報,而放下身段把自己給賣了,沒想到納蘭太傅不體諒,還挖苦本宮。”


    “別玩了……”納蘭榮闕說到一半,轉過身子去帶著笑意說道:“別玩了,說正事。”


    謝語見到他笑了,納蘭榮闕自兩年前納蘭家受襲之後就很少笑了。他想了一會,不知道等下說的話納蘭榮闕是否還能笑的出來。


    “我知道了雅摯現在已經去了渝州,而且阿英那還來了此地。韞悉帶著阿英指認了冷翠就是殺死她娘陸胤雪的凶手。我有些擔心阿摯,不知道悟界山莊見到他會對他做什麽。靠他們這麽調查慢死了,還是需要我親自出馬……是吧,你懂得。”謝語看著納蘭榮闕的眼睛說道,他在觀察。


    “我就假扮成我弟弟唄。你應該知道……”


    “她反應如何?”


    “她信了。”謝語得意地炫耀著。


    納蘭榮闕再次笑了起來:“這種損招隻有你想的到。”


    “我不管,你不是常說因果循環,惡人者人橫惡之嘛……”


    “但是你要小心些,你和胞弟欺騙她的事情總會暴露的,畢竟紙包不住火。你可不要小看她,厲害的很。”納蘭榮闕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無所謂,我現在還對她有點利用價值。”謝語抬眼看了他一眼:“我還知道不得了的事情,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所以要跟你對一下。”


    “她說葉家滅族是樊天睿的意思,而且他也逼她出手。我看到了她手上有蠍脊鏈劍的傷痕,當年那夜我的確是與她交過手。當時還不知道那個武器叫蠍脊。”


    “蠍脊原本是葉兄送給師妹陸胤雪的武器,後來被他師弟樊天睿搶先了一步,要走了這把武器。後來葉兄重做了一把傘,名為‘九麵玲瓏’,送給陸胤雪。”納蘭榮闕向他解釋道。


    “後來冷翠跟著樊天睿,所以她才有了這把蠍脊鏈劍,陸胤雪死在了她的手下。對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世界可有吸納人的功力的功夫?”謝語回憶起冷翠所說的話:“她說樊天睿會玄天罡氣。”


    “有,納蘭家的絕學‘朱弦三歎’,你忘記了?你可還見識過。”納蘭榮闕坐在了一旁躺椅之上。


    “不是,玄天罡氣不是血氣驅動嗎?非葉家的人根本承受不了這個力量。”謝語皺起了眉頭。


    “其實葉家人也控製不住。你看阿摯他也是葉家人的血脈,還不是依舊控製不住玄天罡氣。”


    “那是為什麽?”謝語聽得更加疑惑了。


    “世間無數功法之玄妙,最為重要的是看天賦。”


    “是嗎?你不是這一輩納蘭天賦最高的嘛?怎麽一開始還是個白斬雞?”謝語撇了撇眉毛,調侃起了他。


    “第二看自己的具體情況。我雖然賦高,但是我七魄三脈缺一,我還遺傳我母親的寒治之體,所以沒法修到頂端……”


    “那你為何現在這麽變得這麽強了?”


    “第三就是看機緣了。我一出家門就遇上了我的貴人,這人就是葉笑天。說簡單的就是命盤相符,他靠我的寒水洛神能化解他的體內會暴走的罡氣,我靠他的極陽罡氣治愈我的寒治身體,我兩個的功法一個屬陽一個屬陰,功法互相成就,達到雙贏。”


    “原來如此,我一直你們是……以前你超級怕冷,就縮他懷裏呢,是吧……笑天還幫你編發呢……這太讓人想歪了……”


    納蘭榮闕白了他一眼,說道:“心術不正看什麽都是不正的。”


    “所以這才叫‘陰陽雙修’咯?”謝語笑的賊兮兮的。


    “對,若是有人對你說‘雙修’是男女交合,不用想他一定是騙你的。這個世上沒那麽便宜的事情,多半是騙人小姑娘的身體,到最後一定會成為別人的奴隸。”納蘭榮闕很正經地對他說道,他的話說的很含蓄,絲毫不搭理謝語開的玩笑。


    謝語伸手摸了摸下巴,一句話沒有說,好似在沉思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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